傍晚时分,玄都观。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跟着上香人群,涌入观中。
他却没有上香,而是直接走到后殿。
三清像的下方,有一个瘦弱老道跪坐诵经。
四周阴沉,挂着诸多教门物事,更添了几分恐怖气息。
“见过贾大人。”
中年男子长揖,问讯老道。
老道缓缓睁开眼,看向对方道:“老道已经玄修多年,就以道长称呼就好,大人之语,贫道不曾为官,不敢当。”
“道长曾是忠臣,若为官现在怕不是阁老了。”
中年男人嬉笑着道。
贾敬有些无奈,问道:“上回密信所言之事,上面是怎么回复的?”
中年男人此时面露正色,答道:“要再等等,看这贾琼到底是成色如何。”
贾敬微微颔首,说道:“此子现为五品实职,财力雄厚,且说还能一统京师江湖帮派……”
中年男人道:“上头说,说的好,不如做的好。如果贾琼真能做到,玄都观这里的东西,他才有资格染指。”
“好。”
贾敬轻轻一点头,眼帘又垂了下去。
……
黄昏时分,贾琏和贾蓉二人陆续抵达京城南门外。
这里是商行林立,人烟稠密之所。
也是琼字号酒楼所开设的地方。
其实这种档次的大酒楼,开在贵人多的西城怕是生意会更好。
但就眼前的琼字楼,生意也只能用火爆来形容。
三层高,占地广,楼宇上下挂满灯笼。
经营得法,菜式新奇,而且主要还是很多罕见的新鲜食材。
跑堂的伙计,一律是天姿国色的美女。
都是从行院里雇来的。
几个掌柜,都是满面春风,能言会道。
价格昂贵,基本上杜绝了平民百姓进入的资格,也就成了大商人,勋贵子弟,官绅生员们最喜欢消费的地方。
天色未黑,这里已经灯火通明,客人满楼了。
贾琏和贾蓉眼里都有羡慕之色。
贾家也有一些店铺商行,还有十来个庄子,但因为监管不得法,府里管家和庄园管事们上下其手的捞钱,收入越来越少,开销却还维持着极盛时的水准……
府里早就入不敷出,公中亏空越来越严重。
宁国府要好一些,但也是收入越来越少。
这使得贾琏和贾蓉等嫡脉子弟,也是极为眼红眼前的这座酒楼。
特别是知道这是金陵疏宗的产业之后,那种不甘和嫉妒的心理更强烈了几分。
暮色中,一队骑兵匆匆赶至。
“琏二哥,蓉哥儿!”
骑兵前方的是一个穿着五品武官袍服的青年人,比贾琏略小的样子。
贾琏笑着一拱手,说道:“裘兄弟。”
来人裘良是景田侯的孙子,任京师城南兵马司指挥使,实职正五品。
不光是实职,在京师任兵马司,接触权贵的机会不少,三教九流也管的住,论实际的油水好处,肯定是超过在京营中任五品武官。
只是前途上,不是太好。
说难听些,就是京城地方上打杂的官儿。
贾家上下,是看不上这种类似佐杂官的位置。
裘良面色有些凝重,对这二人说道:“今天巧了,咱们的事有些波折。”
见贾琏面色难看,裘良指着酒楼一旁的一个大商行,幌子招牌都是刚装上去的样子,裘良沉声道:“琏二哥看这是什么?”
“琼字车行?”
“对了。”
裘良道:“琼字楼和琼字号的东主,前一阵在这里买了好几个商行店铺,拆了几十家民居,弄了这个大型车行。内有几百辆新制的四轮大车,说是要在京城,西抵大同,榆林,东抵永平,山海关,南抵开封的路线,数十州府,三四百个县,陆续开分号车行。收费低,速度快,不光代收货物,还带书信,小件物品,甚至可以带人。这东西开起来,控制永定河等多条内河的四海帮,还有控制运河的漕帮,生意都会大受影响。四海帮,直接完蛋,漕帮的生意,要减少三成。”
贾蓉惊道:“漕帮和四海帮,岂能相容?”
“所以我说今晚要出大事。”裘良苦笑摊手道:“原本是要找人打上琼字楼,小弟趁机说斗殴生事,封门。现在才知道,贾琼和三河帮是利益一体,今晚可能是几千人的大规模的械斗,这潭水太深,太浑,恕小弟不能轻易涉足其中了。”
三个帮派是京城大派,其中漕帮不光是京师实力雄厚,从京师到杭州,分舵堂口好几百个,人员超过三十万。
是大周第一大帮派。
京师的三河,四海两帮,最少是地头蛇,也不逊色漕帮。
这些江湖帮派,身后都有大人物参与其中。
景田侯府的实力很弱,裘良当然不敢随意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