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可真是……太完美了!”
血与肉铺陈而出的猩红绒毯上,那有着与苏真雪一般无二面容的可能性之兽嫣然一笑,如冰河解冻,万物复苏,无边无际的‘生命’在这一刻以她为中心轰然盛开。
“你觉得呢,我的朋友,那个正在苏醒的孩子,你是否从祂身上感觉到了这个虚空所期盼着的那个未来呢?”
“啥?”
风里希一点也没有保持住所谓‘女神气质’的意图,毫无形象地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惊讶,“虚空所期盼着的未来?你是在说梦话吗?又或者说,你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已经神志不清了?”
“所谓的未来,难道不是一直都在这里站着的吗?”
她指了指自己,“除了我之外,又有谁有这个资格去决定所谓的未来呢?”
“你太傲慢了,风里希,”她微笑着摇头叹息,“诚然,我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主时空的过去、现在、未来,还是那无限的可能性之中,确实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能够与你相媲美的存在,或者说,甚至就连稍微接近你的个体都没有。可是你始终忽略了一点,”这被万千星辉簇拥着的神袛移步向前,“既然你可以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那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当他成功的那一刻,不也同样意味着我的成功吗?”
“等一等!”
风里希抬手,她疑惑不解地问到,“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居然听不懂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她的笑容变得愈加深邃而微妙,又无端端透出一种清冷虚无,“你看,虚空由我而生,‘渊’同样如此,甚至可以说,你风里希也是我的孩子之一。那么,为什么我就不能悄悄的,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给另一个‘我’一点小小的帮助呢?”
灿金光流从她手中洒落,一点点堆砌出了一个对于苏行而言无比熟悉的身影,那是奇迹,他所唤醒的第一个‘孩子’。
“看,它是不是很可爱呢?”
轻抚着狗头,她的眼中有烈焰翻卷,“在某些时候,某些恰到好处的支点是能够发挥出无与伦比的作用的!”
“所以,去吧,去你的‘父亲’身边吧!为他带去来自我的祝福与馈赠,让他能够去往那从未有人到达过的终极!”
眼中流动着熔金一般的光辉,一道道华丽而繁复的符文在它每一根毛发上流转,低低咆哮一声之后,这已经膨胀到能够将恒星作为橡胶球玩耍的巨兽一个猛扑,直接撕裂了看似坚不可摧的第四面墙,向着它那身处于未知时空中的‘父’与‘主’之侧奔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风里希已经不记得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她第几次皱眉了,这个家伙的行为毫无逻辑可言,完全莫名其妙,根本就是在肆意妄为!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不过我就是不告诉你,想知道的话,那就来抓住我啊~”
轻笑一声,她的身形逐渐淡去,化入这个正一点一点变得生机勃勃的时空之中,只留下缥缥缈缈的话音回响:“来吧,和我玩这最后一个游戏吧,赢了的话,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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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日-大魔御天悬浮于沿着中轴线完全开裂的大漩涡之上,一言不发。
或者说,她根本想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
是惊叹?是恭维?还是义正言辞的斥责?这些都不对,至少在她被‘渊’浸染之后的心灵看来,她似乎应该……小小的愤怒一下,然后再窝到某个没人的角落里窃喜一番?
不过她已经无需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了。
那个意志,那个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意志,已经彻底苏醒了。
……
苏行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要不就是因为压力过大产生了幻觉,否则的话,执掌着‘真实与虚幻’这种强力权柄的他,怎么可能看到这种东西啊!
深埋于地下一千五百米,完全由最高强度材料不惜工本建造而成的地下避难所中,一个面积不过五百平方米,却不知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才维持其正常运行的小小生物圈正孤独地存在着。
而在这块土地的最中间位置,一座简单的三层小木楼中,他看到了自己,准确的说,是七八十岁,胡子一大把,满脸皱纹的苏行,正坐在摇椅上看着报纸。
在他身边的布毯上,趴着的是已经老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的大金毛,还有看起来应该是患有严重肥胖症的猫咪。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
“可是,这难道不是你心中最深沉的愿望吗?”
一个声音这么说到,“缺乏安全感,孤独,厌世,社交恐惧症……而这一切不正是能够完美满足你愿望的未来吗?”
“谁会脑子抽筋到这种奇怪的程度啊!”
“哦,对了,还有被害妄想症和相当严重的幻想症,难道是少了这些元素?”
苏行向前迈出一步,脚下反馈回来的是再真实不过的泥土触感,真实到了他根本无法否认它的程度。
“你是谁?”
他按了按额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到。
“我?我是你的回响,是镜子中的你,当然,同时你也可以称我为,‘渊’。”
“好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泥土与青草的芬芳,还有树木与开放的花朵,一起涌入了他的身体,“那么,他又是谁?”
“他?他是某一个你,一个为了填补自己心中所有缺憾而努力了一生,最终终于将这些空洞一一填满的‘苏行’,仅此而已。”
“可是我并不觉得我的心中存在这些所谓的……空洞。”
“所谓空洞,正是因为生命自身根本无法发现它们,才会一点点成长到足以将‘存在’本身吞噬,并最终成为‘渊’的一部分。而他之所以能够填满这些空洞,只不过因为他也是‘你’。”
“那么,你在哪里呢?”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趴在大狗背上的肥猫艰难地支起了身子,它的眼中闪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光芒,“好久不见,我该不该叫你一声老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