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前方围着一大堆人,还传来妇人的哭喊声,展昭皱眉跑了上去。
白夏也要去,白玉堂拉住他,“你目的达到了还不回去?”
白夏瞧了瞧他,伸手搂住胳膊,“爹爹好久没见你了么!”
“别拉拉扯扯的!”白玉堂将胳膊抽回来。
“哦,你现在有展昭拉拉扯扯就不要爹拉拉扯扯了?”白夏粘着不放,“不孝儿!”
白玉堂望天没辙,白夏笑眯眯挽着他胳膊往前,“玉堂啊,展昭不错,有眼光!”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不过心情稍稍好了些,叮嘱,“你要跟就跟紧点,别一会儿丢了,我还要到处找!”
白夏笑盈盈点头,“嗯嗯。”
白玉堂带着白夏上前看情况。只见前边是一间药铺,铺子门口,一个中年妇人正在哭,身边还有个受了伤的中年男子。
有不少人都在一旁叹气,还有安慰妇人的。展昭上前,众人一见到他,就七嘴八舌喊了起来。
展昭有些不解,那妇人已经过来拉住他,“展大人,他们把我儿抓走了!”
展昭一愣,不解地问,“谁抓了你儿子?”
“是些江湖人!”一旁手上的男子说,“我儿今年刚刚十五岁,展大人一定救救他啊!”
展昭点头,“慢慢说。”
“刚刚进来了一帮会武功的人,穿着白衣服,跟我相公说了几句话后就打了起来,最后相公受了伤,他们就把我儿子抓走了!”那妇人边哭边跟展昭说,“他们走的时候还说,因为我相公是什么天魔宫之后,所以我儿子是天魔宫的余孽……”
展昭一皱眉,“你们和天魔宫有关系?”
妇人抹了一把泪,一旁的他相公忍着伤痛说,“不瞒展大人,我爹原先是天魔宫的人,后来殷候隐退,遣散了一部分比较年轻的人,我爹就在里边。他得了天魔宫给的银两,出来自谋生路。我爹会医术,三十年前来开封开了这座药铺。我是在爹脱离天魔宫后才出生的,之前的事情,都是爹当故事讲给我听的。爹爹五年前就过世了。那帮人说要抓了我儿去,还说让我通知天魔宫的人,到天涯古阁去。如果太阳下山还不去,就杀了我儿子。”
展昭一挑眉,“这不是绑架么?岂有此理!”
“是啊!”旁边几个街坊也嚷嚷,“这都没了天理了。今儿个早上抓了好几家的孩子呢!”
“什么”展昭皱眉。
当年天魔宫的确遣散了不少人,但那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被抓的少年绝对是无辜的孩子……江湖武林群雄不是在天涯古阁开武林大会么?这样公然绑票做人质来要挟,简直颠倒黑白无法无天!
展昭脸色微变,让众人稍安勿躁,他去天涯古阁帮着要人去,先救治伤患。
展昭回头看了看走到跟前的白玉堂,“八成是谢百花干的。他们估计在无忧客栈没找着天魔宫的人,四处都找不到,所以急了抓人质想要引他们出来!“
“哎呀。”白夏在一旁听到了,摇头“真是无耻啊,怎么拿全无瓜葛的小孩来做要挟?”
“那个谢百花简直肆无忌惮!”展昭生气,“他只说到天涯古阁要人,江湖正派都在那儿呢,聚集了那么多高手,天魔宫的人去,就是一场大战。不去,那对不起已经过世的同门手足。这些父母若是去官府报官,到时候大批兵将和大批的武林人士打起来,那开封还不乱得翻了天!”
白玉堂也皱眉,谢百花的确用心险恶,卑鄙到一定份儿上了。见左右无人,他低声问展昭,“这里消息传得很快,你说天魔宫那些人听到了,会去么?”
展昭连想都没想就点头,“绝对会,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这样都没反应就真的做缩头乌龟了……”
“我们去天涯古阁。”白夏凑上来说。
展昭点头,就往前走。
“等等。”白玉堂一拉展昭。
展昭回头看他。
“我去,你把去把天魔宫的人拦住。”白玉堂说。
展昭看着他,“可是……”
“猫儿,我会把人都救回来的。”白玉堂将拉着自己胳膊的白夏往展昭身边一推,转身走了。
展昭见白玉堂一闪没了人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方面,这样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他又担心白玉堂,一个人去会不会吃亏……
“走!”白夏拉着展昭道,“我正好去见见天魔宫的人。”
“可是玉堂他……”
白夏对展昭眨眨眼,“啧啧,玉堂可是很可靠的哦,别枉费了他一片心意啊。”
展昭想了想,点头,“嗯!”
展昭带着白夏飞奔到船坞的时候,果然,就见红九娘已经掀了桌子冲出船舱了。
“九姨!”展昭追上红九娘,将她拖回船舱里了。
“昭!”重三也拦住展昭,“这事情你不用插手,我天魔宫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呢……”
“就是啊,再这样下去无颜见宫主了!”
“我知道。”展昭指了指船舱,“你们在这里等着,白玉堂已经去救人了,我马上也去。”
“我天魔宫的人干吗要他白玉堂去救?”吴一祸一皱眉。
“唉……”
众人正在上火,就听有人云淡风轻哼哼了一声。回头,只见白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船舱里,端着杯子正喝酒呢。
天魔宫众老都揉了揉眼睛,看展昭,像是问――这谁啊?
展昭给众人介绍,“这是玉堂的爹,白夏。”
众老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来。
白夏抬头看了看众人,端着杯子托着下巴,伸手指了指吴一祸,“说话要小心啊。”
吴一祸一愣,“什么?”
白夏啜了一口酒,“玉堂是你家小宫主的另一半,什么叫不是天魔宫的人?”
吴一祸张了张嘴,众老面面相觑。
“天魔宫的人去救天魔宫的人,不就是给你们争回面子了么?”白夏慢悠悠说,“哦,对了,大家还不知道玉堂也算天魔宫的人啊,要不然八位去外头喊一圈,说展昭是殷候的外孙,这样不就有面子了,不算缩头乌龟了么。”
“喂,你,怎……怎么说话,的。”大胖子打着结巴问。
展昭在一旁摆手,白夏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白夏撇撇嘴,“当年殷候退出江湖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看他笑话,说他怕了,他还不是为了后辈做了回缩头乌龟?你们也是为后辈,就不能忍一忍?”
众人都有些尴尬。
红九娘沉默而了一会儿,将掀翻的凳子搬起来,坐下,看了看展昭,“我们知道了,在这儿等着。”
展昭心中一喜,“那我也……”
“你也给我坐下。”吴一祸回头叫住他。
“可是……”展昭一心要去帮白玉堂。
“那边都是武林高手,万一你着急使出什么功夫,被认出来呢?”
吴一祸话没说完,展昭却已经跑没影了。
“这孩子……”吴一祸着急。
“唉。”白夏给他倒酒,“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想法么,儿大不中留。”
众人同时看白夏。
白夏自来熟,举着杯子,“来,干一杯!”
……
白玉堂赶到天涯古阁的时候,阁楼前面聚集了大量的武林人。前方搭了个高台,台子上绑了十来个少年,背靠背围坐在一起,脸上都有惊恐之色。
台子外围,摆了很多座位,各大江湖门派都到齐了,众人似乎也不怎么清楚台上的是什么人,都在交头接耳。
天涯古阁其实就是一座古时候的阁楼,阁楼的匾额上写了“天涯”两个字,又地处开封近郊的天涯谷里头,因而得名。
白玉堂站在高处望向下方,忍不住摇头,这种所作所为,实在是丢尽武林正派的脸面。
这时候,谢百花走上了高台,站在那些被绑在一起的魔教后辈身边,是对台下拱手“各位前辈。”
在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谢百花朗声道,“今日劳驾各位武林前辈大驾光临,原本,我们是要商议血魔胆再现江湖之事的。可如今,我相信大家也知道我百花楼被灭之事。两百多条人命的仇,不能不报。可在下更担心的是,血魔胆遗失,以及陵山泣血图的丢失……还有就是,天魔宫的重出江湖。”
“谢掌门,部分陵山泣血图,是什么意思?”有一个少林的高僧出来问。
白玉堂扫了一眼,还都是有些辈分的,看来大家都关注血魔胆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看着。
“不知道各位前辈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据说,当年林禅子将陵山泣血图撕成四份分别送给了四位江湖泰斗。这一份陵山泣血图,是莲花夫人连同血胆红一起找到的,她曾小心收藏,但是遗失了。诸位,莲花夫人临死前,曾经受到严刑拷问,手段极其残忍……”
谢百花的话,引起了在场众多武林人的愤怒,莲花夫人和蔼可亲,平日在武林中人缘极好,一听她死得毫无尊严,众人都恼羞成怒,誓要为她报仇。
白玉堂在山上听得清清楚楚,冷笑了一声,莲花夫人的尸体还在开封府躺着呢,谢百花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公孙验尸了,莲花夫人根本没受任何刑讯,这谢百花信口开河煽动众人,无非是让大家对天魔宫心生恨意罢了。
白玉堂有些不解,这人,如果是为了莲花楼复仇,那首先应该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找到真正的凶手,为何这么笃定咬住天魔宫不放呢?似乎是别有用心。
“我昨日要找天魔宫的人算账,无奈被展昭和开封的官兵打扰。”谢百花说到这里,似乎相当愤怒,“展昭身为江湖出身、名门之后,却袒护天魔宫,以至于天魔宫的众魔头逃脱藏匿……试问,如果没做理亏之事,躲什么?为何不堂堂正正面对天下武林说清楚?!”
武林人士都交头接耳,对此事议论纷纷。
不过展昭在江湖之中的时间毕竟比谢百花要长久,而且展昭为人仗义,包拯在江湖武林之中地位尊崇,是人人敬仰的存在,众人都不相信展昭会故意偏袒谁。
这时候,就听有人喊了一声,“谢盟主,说话最好有真凭实据,老朽与展南侠有莫逆之交,他不会做这种事。”
白玉堂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他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武当二尊之一的活佛莫乾坤。莫乾坤是个矮胖子,面容和蔼,长得跟个活佛似的,因此得名。展昭与他乐呵呵的性子很像,两人投缘,的确是忘年之交。白玉堂还和两人一起喝过酒,展昭和这活佛喝多了都会搂着酒坛子傻笑。
活佛一听有人说他小兄弟坏话,立马急眼了。
“我也不觉得。”其他展出不少人都纷纷表示相信展昭的为人。
白玉堂点头感慨,展昭人缘够好的,一下子四五个武林泰斗给他说好话。
谢百花脸色微微沉了沉,“展昭是不是故意放走天魔宫的人不重要,但是天魔宫众魔头现在逃走了,血魔胆丢了、陵山泣血图也出现了……各位前辈难道不担心么?我莲花楼的大仇不能不报,可江湖若是再来场血魔浩劫如何是好?”
“那谢掌门。”
这时候,天鹰山庄的大庄主薛天鹰站了起来,他在武林之中辈分很高,口碑也好,因此比较受人尊敬。他问谢百花,“这些年轻人是怎么回事?”
“薛掌门,这些都是魔教之后。”谢百花道,“我们将他们抓来,为的是引出天魔宫众人。”
在场各大门派的人对视了一眼,几个少林高僧念了声佛,不赞成,“谢门主,稚子何辜,扣押人质此行径,非武林正派所谓啊!”
“就是!”其他门派众人也都点头同意。
“各位,对付正义之士当然要讲究江湖道义,但是那天魔宫乃是群恶之首,当年害死了多少人?”谢百花问,“与这种人讲什么江湖道义?!”
武林众人都皱眉不语,觉得这事情似乎办得有些不恰当。
“谢门主,如今各大门派的掌门都在此。”薛天鹰问,“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血债血偿!”谢百花冷笑了一声,“如果天魔宫的人在太阳下山前还不来救他们的后辈,那也许殷候已经死了……留下的,都是群缩头乌龟。”
峨眉山的几个长老站了起来,“这种做法是否太过草率?不如等天尊来了再商议一下?”
“可是。”乌衣堡的堡主乌在云道,“天山派说了让白玉堂全权代表,我们派人去请了,白玉堂不愿意来。”
白玉堂看情况差不多了,刚想下去,却突然听到半空中传来内力十足的一声笑,“几个无名小卒,在这里搭个台子,就冲起江湖来了?行为卑劣,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白玉堂意外,展昭没挡住天魔宫的那些人么?可一听声音,似乎又不像。
他抬眼望去,就见从另一侧,一个黄袍的老者凌空跃了出来,纵身落到了天涯阁高高的顶层,站在那里大笑起来。
他笑的同时,阁楼下众多武林后辈都感觉到不适。
活佛莫乾坤一看来人就蹦了起来,“吴不善!”
他一句话,江湖人都炸开了锅,纷纷抬头看着阁楼顶层的那人。
白玉堂惊讶,这就是天魔宫的右护法吴不善?当年那臭名昭著的血魔吴不恶的双生兄弟?!
吴不善比起天魔宫其他几个老人来,看起来年纪大多了。
白玉堂微微蹙眉――此人身材魁梧,剃了个短发平头,穿着黄袍,胸前挂着一串血红色的佛珠。双眼精光乍现,精神奕奕,面相比较憨厚。很难想象,当年的血魔是这样和善的长相。
“吴不善,你这妖人竟然敢现身?!”谢百花见天魔宫的人来了,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来。
白玉堂纳闷,谢百花跟天魔宫真是深仇大恨啊,满脸写着不待见。
吴不善扫视了武林群雄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台上那几个被捆绑的少年身上,“放了他们,正派武林,竟然做这种连我魔教徒都不齿做的事情,天尊是死了么?都没人管了。”
白玉堂眼皮子一跳,心说――你放屁!
吴不善的话是回敬刚刚谢百花说殷候死了那句,可不管远处的白玉堂听着别扭了。
谢百花低头,见那些少年都抬头看着吴不善,那眼神……估计他们没少听父辈讲天魔宫的事情,对这位武艺高强的右护法更是钦佩。
“放人可以,我只找天魔宫算账。”谢百花看了看那些少年,“只要你们说,你们与天魔宫无关,你们的祖辈入天魔宫是个错误,天魔宫的老魔头们不得好死,我就放了你们。”
几个少年都皱眉。就听其中年岁最小的一个忽然开口,“爹爹说了,殷宫主对他有救命之恩,叫我不能说天魔宫的坏话。”
“就是,如果天魔宫都是坏人,那把我们绑来的你们算什么?”
所谓童言无忌,几个少年七嘴八舌的控诉,台下众武林前辈也都挂不住了,纷纷责怪谢百花帮些孩子来干嘛,太不仗义了!
白玉堂微微挑眉――这几个小孩儿很有骨气。他再抬头看楼顶上的吴不恶,原本以为吴不恶脸上会有得意神色,却见他微微一皱眉,似乎有些为难。
白玉堂觉得奇怪,有什么不妥么?
这时候,谢百花冷笑了一声,“不识抬举,既然你们自认与天魔宫有关系,那就是我百花盟的仇人,那就莫怪我无情了。”
说着,他抽刀似乎就要杀人。
“喂!”活佛莫乾坤和好几个江湖人都跳了起来,“谢百花,你疯了,跟他们什么相干,你怎么滥杀无辜啊!”
白玉堂则是蹙眉,他知道了谢百花的意图――因为吴不善犹豫了一下。
“哈哈。”谢百花仰起脸看楼上的吴不善,“右护法,不出手相助么?”
吴不善皱眉不语。
“哦……我想起来了!”谢百花摇了摇头,“你兄弟吴不恶手上有上千条人命,我听说你皈依我佛不杀生了,看来是真的。”
好些江湖人都笑了。
“上千条人命,以为吃斋念佛就能抵消了不成?”薛承雄冷冷说了一句,“死一千次都未必能抵命。”
几个少林高僧也都念佛,没想到吴不善竟然真的皈依佛门了。
“不如这样右护法,你让天魔宫其他几个魔头来救这些少年。”谢百花笑得邪性,“或者让殷候老魔头自己来也行!”
可就在他笑得最得意的时候,就感觉耳边有一阵风过……那几个少年被困在身背后的手突然移送,绑绳断了。
年纪最大那个少年站了起来,他也不是很搞得清楚状况,只是赶紧将其他几个少年都拉了起来。
同时,就听有个凉丝丝的声音远远传来,“都走,以后要是学功夫,千万别入台下这些武林前辈的门派,那里教出来的都是见死不救助纣为虐的无耻之徒。”
一句话,声音不响,内力却浑厚,台下武林群雄之中好些好些都上了年纪了,本就觉得百花盟这样做不妥。但之前也说了,中原武林现在势力最强的就是这新兴的四大门派,他们一个鼻孔出气誓要找天魔宫报仇了,这些武林人士也有些乱了阵脚。
可这一句奚落,却让他们红了脸,太丢人了。
另外众人也疑惑――这听声音年纪不大,哪儿来那么深厚的内力?而且话语中还透着些不耐烦,此人显然不将台下这些前辈尊者放在眼里。
武林人士四外寻找了起来,奇怪怎么听不出方位来。
莫乾坤一张脸涨得通红,就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而且当今武林年轻人里头,有这等内力的也没几个,不是展昭的话……
莫乾坤一下子想起个人来,一拍桌子,“娘的,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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