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霞居,季迟房中。
“季迟你陪着小九好不好?”
“好好好,本相陪着你!不过这突然地心痛难当,还是要先看大夫才行!”
凤绾绾撒娇的拉扯着季迟的衣袖,捂着心口的可怜样子让季迟说不出拒绝。季迟担心凤绾绾身体,想了一会,还是觉得应该先去看大夫,轻声哄着凤绾绾松开衣袖。
“不用看大夫!小九心痛是因为刚刚想到了我们初见的时候,季迟好狠心的打了小九一掌!真的好痛……”
“嗯?……好啊,小九,你又欺骗本相!”
凤绾绾怎么会放季迟离开呢,拉着他的衣袖,勾起一抹可怜兮兮的笑容说着自己心痛的原因。季迟这在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又被这小狐狸给骗了!
“什么叫做又骗了你?季迟,小九何时骗过你?”
“没有么,那本相帮你回忆回忆……你说想到了初次见面,那一次难道不是你谋划好了的?刻意买下丞相府旁边的宅子,然后找了个蹩脚的翻修围墙借口进了本相房间?”
凤绾绾听出了季迟言语中的冷意,吐了吐舌头,弱弱的问了一句为何说自己是又骗了他?季迟手指在凤绾绾额头点了一下,瞧着小九揉着额头的模样,季迟叹了一口气坐下来,用掌心的温度给她揉着额头,顺着凤绾绾说的那记忆将他们初相见时凤绾绾的筹谋说了出来。
季迟一边说着,眼神逐渐散开,他也想起了他们在东篱的时光……
那日,他正要沐浴更衣,却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得头疼,遂命小侍出去打听是何人在京城里如此大张旗鼓。小侍回来后,禀明是他丞相府背后的府邸有了新主人,那个唱戏的白爷将宅子卖给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新的门匾上挂着九府二字。
他挥退了小侍,揉着疼痛的额头,除却衣衫坐进已经有些许凉意的浴桶之中。没多久,屋顶就传来好几声重物砸下的声音。碎瓦和碎石落下,他抬手取过内衫披在身上并且离开了浴桶。刚拿到外衫衣裙的时候,头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抱歉声音。
季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趴在他的房檐之上,直言是因为修缮围墙不小心让碎石打在了他房顶。如此拙劣的借口,他自然是不信的,谁家院墙的碎石能打得中屋顶,除非是故意为之。
那女子道歉之后并未离开,反而从屋顶的破洞处翻身进了房间。季迟质疑她的解释,女子却笑着说是她手劲使大了导致的,一边说还一边向自己走来。
这样的登徒女子,季迟怎能信她的片面之词,而且自己男扮女装的秘密也不能被外人知晓。眼看那女子靠近,季迟出手将浴桶旁桌案上的茶杯向女子挥去,直取女子咽喉。
胆敢擅闯丞相府邸,还满嘴蹩脚谎言,季迟觉得此人鄙视对丞相府有所图。要么为了偷窃,要么为了行刺,不外乎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自己都不能让她活下去。
“姐姐,小九打扰你沐浴是小九不对,你也没必要取小九性命吧?”女子避开他打出的茶杯,捂着胸口一脸后怕的嘟囔着。
小九?难不成刚刚传来那鞭炮声的九府就是眼前这女子买下?这一切太过巧合,刚刚好将宅院买在自己隔壁,又刚刚好的因为修缮院墙砸了自己屋顶,再刚刚好的过来道歉进入自己房间,若说不是刻意安排的他才不信。
他责问女子的目的,女子却不说话反而向他走了过来。自己沐浴时候匆忙穿上的内衫已经被浸湿,若非手中抱着的外衫衣裙遮掩,恐怕自己最大的秘密也快藏不住了。季迟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侧身避过了女子,并且用尽全部内力一掌拍向女子背后。
噗!!!
女子在他掌下吐了一口鲜血,手里却抓着被褥盖在他身上。那苍白并且伴有嘴角血迹的笑容让季迟愣住了,女子虚弱的连话都没说完,就已经栽倒在地上。那虚弱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好看而清澈的双眼却已经阖上。
“姐姐,别着凉……”
季迟感觉到身上锦被传来的温度,这小女子说了一半的话还萦绕他耳边。自己都要至她于死地,这个小女子居然先关心自己会不会着凉?该说她傻还是蠢?
季迟自嘲的扬起嘴角。怔愣之后下意识的蹲下身,手指探过地上之人的鼻息,幸好还有一息尚存。
这些年闯进他府中的人接被自己处死,自己从不会给死人一丝一毫的怜悯。所以季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感叹幸好她还活着,而且在得知她活着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丝的欣喜掠过。
“来人!!”
季迟从衣橱中取出干净的衣裙,走到屏风的另外一边,将身上湿透的衣衫换下。整理好着装之后,季迟扬声将府中小侍喊了进来。
“参见丞相!这是……”
房间里突然多处一个女子,让小侍有些意外,而且这女子怎么瞧着还有些面熟?
“去请大夫!这女子从屋顶摔下来了!”
季迟冷着脸吩咐着,他竟然没有处死女子,还要为她找大夫。这样的自己,让季迟有些陌生,手指暗暗握拳,掌心的疼痛在提醒着他要冷静。
“丞相,这女子会不会是刺客?要不要报官?”
小侍只是感觉到女子眼熟,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听见相爷吩咐要给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找大夫,小侍担心的询问着。这女子来路不明,万一是刺客,那相爷救了她岂不是将自己陷入危险?
“报官?算了,先去找大夫来给她瞧瞧!”
小侍的提醒让季迟想了一会,看着地上那沾染了血迹和水渍的被褥,叹了一口气,吩咐小侍先去给女子找个大夫瞧瞧。小侍离去之后,季迟用手捏了捏自己眉间,这突然出现的女子,竟然让自己下意识的破坏了原则,这种感觉太可怕,也太过危险。
季迟将女子抬到床榻之上平躺,莫名心虚的将那沾血的被褥踢到了床下。
没过多久,小侍领着一个背药箱的老妇人走了进来。老妇人对季迟行礼,季迟挥挥手让她先去给昏迷的女子瞧瞧。老妇人的手指搭上凤绾绾的手腕,这脉搏若有似无,时快时慢,瞧着是受了不小的内伤。
“回禀丞相,这女子脉象虚无,筋脉紊乱,需要好好休养!老妇人一会开上几幅调理内伤的药方,丞相大人请派人按药方抓药。六个时辰用一次药,三碗水煮成一碗即可服用。”
“嗯,本相知晓了。你,跟着大夫去抓药回来!”
老妇人把脉之后,又翻看了凤绾绾眼皮,随后才屈身向季迟禀告。季迟揉了揉自己眉心,点头示意,命小侍随着老妇人一同去抓药。
“是,小的告退!”
小侍拱手领命,跟在老妇人身后,离开了这主院。季迟瞧着那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往日的缜密心思好像全都不起作用。本该将女子送官,或者直接了结她性命,没想到自己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还给她找大夫医治,还让她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
这一刻开始,季迟的就心乱了,却不自知……
从那天开始,女子在他房中休养了一周,占用他的床榻,让他自己只能去偏房休息。每日小侍会熬好了汤药送来,女子未清醒的头几日,都是季迟给女子喂药。后面女子清醒之后,季迟就开始避之不见,再也不出现在女子面前。
“姑娘,该喝药了!”
小侍一如往常的送来汤药,凤绾绾靠坐在床榻之上,手里翻阅着她从季迟书架上拿取的书籍。凤绾绾往他身后瞥了一眼,还是没有她的身影。
“你们丞相呢?就是这么照顾病患的么?”
凤绾绾嘟囔着,将手中书籍砸在床榻之上。责怪的声音,让房门口的季迟自嘲的笑了,转而往偏房走去。
“回姑娘,丞相吩咐,姑娘需要静养。她公事繁忙,就不来打扰姑娘。”
小侍端着汤药托盘,屈身说着。丞相在想什么,他一个小侍怎么知晓。不过丞相这段时间确实奇怪,姑娘昏迷时候,喂药等一些事情全部亲力亲为甚是上心;偏偏等姑娘醒了,就再也没进过这主房,只吩咐自己按时给姑娘煎药,提醒着莫误了时辰。
“好!很好!回去告诉你们丞相大人,既然不愿意见我,那本姑娘也不能鸠占鹊巢的赖着,本姑娘这就离开!”
凤绾绾从床榻上起身,撑着身子倔强的往房外走。见不到季迟,她如何取得她信任,又如何拿取她贴身物件。既然苦肉计不奏效,那不如就以退为进。你季迟怀疑我进府有所图谋,本姑娘就走给你看,反正九府就在隔壁,而且身上这伤自己也都可以治。
“哎,姑娘!你这还没养好伤,怎么能下床呢?姑娘……”
凤绾绾决绝的要走,小侍跟在身后阻止。在偏房的季迟听到了动静,下意识站起身,片刻之后又无力的坐下来。这段时间相处,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既然她要走那就放她离开,正好斩断这不该有的情绪。
那天之后,季迟真的就再也没有见过小九。明明自己多年都是这般一个人,却突然感觉到诺大的丞相府变得冷清而萧条。好几次下朝时候经过九府门前,只要自己走进去就能看到她,自己却没有一次在九府门外驻足落轿。
…………
“季迟!想什么呢?天色不早了,叫上东方玥一块吃完饭吧!”
红枫霞居内,凤绾绾的手在季迟眼前晃了晃,这男子想什么想的那般失神,而且眉宇间还透露出了难过与伤怀。季迟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给予凤绾绾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无碍。
凤绾绾看着他眼睛,就这么深深的看着,愈来愈靠近。在两人嘴唇快要亲在一起的时候,凤绾绾突然起身,拉着呆愣的季迟就往隔壁走去。一边走一边喊着自己肚子饿了,季迟在她身后,带着笑意的回应。
“走啊,叫上东方玥去吃饭了!快饿死了!”
“好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