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丞相府。
今日,丞相府喜气洋洋,大红灯笼挂满围廊屋檐,艳红的喜字贴满窗帷。如此布置,只因为今日是丞相府大小姐娶亲之日。
丞相府书房内,丞相李丰和女儿李瑶相对而立,一旁地椅子上坐着一位披带斗篷的男子。三人面色凝重,似乎屋外的喜庆气氛与她们无关一般。
“瑶儿,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怎可如此胡闹?”丞相李丰拍了一下桌子,怒视着这一对儿女。
“母亲,这婚怕是结不成了。”李瑶手握成拳,涨红了面色,一旁偷溜出宫的安妃李安歌缓缓开口。
“安儿,如此时候,你怎么从宫里出来了。若是陛下知晓,该当何罪?”李丰看着这不争气的一儿一女,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本是丞相府李瑶迎娶太傅府嫡次子殷凉霜的大喜之日,但是李瑶清早刚起床就被下人通报,苏锐的尸身不知何时被悬挂在她院墙之上。并且除了胸口插着她的佩剑以外,并无其他伤痕。李瑶的院子本就紧挨着临街,尸身挂在院墙之上,与示众有何区别。一大早,贩夫走卒最是繁忙的时候,想来,消息应该已经传回苏府了。
“大人,太傅府递来消息,她家次子不嫁草菅人命之徒,高攀不起丞相府,婚事就此作罢。”书房外,李府管家匆匆来报。
“大小姐,苏侧夫的尸身被京畿府的官差带走了,说是京畿府尹接到苏少卿的报案。”门外,李瑶院子的下人也传来消息。
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
“大人。。。”
“又有什么事?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李瑶听到敲门声,气冲冲的上前开门,劈头盖脸先吼一句。被退婚和苏锐尸身被带走两个消息,已经让李瑶烦躁不已。
“大小姐恕罪,这几位是京畿府尹的人,前来请大小姐前去公堂”被劈头盖脸的吼了一句,李府管家拱手低头道。
书房外,李府管家身后站着几个官差打扮的女子,腰粗体壮,一脸杀伐之气。领头之人,一掌推开身前的李府管家,走上前二话不说,直接取出镣铐就往李瑶手上铐去。
“放肆,竟然敢给小女带镣铐,小女还没定罪吧!”一声怒吼,李丰从书房走出,上前阻止了官差的动作。安妃因为是偷溜出宫,不方便出面,只能呆在书房之内。
“李丞相,小的也是奉命办事。大理寺苏少卿一早就来我们京畿衙门报案,说李府大小姐杀害了侧夫苏锐并且堂而皇之的暴尸示众。对了,此事已经上报给女帝陛下,陛下交代严查。所以,李丞相,李大小姐,小的秉公办事,得罪了。”手持镣铐的领头女子不卑不亢,拱手行礼之后将镣铐捆上了李瑶双手,就这么将人带走了。
“母亲,母亲,我没杀人,救我。。。救我。。。”被带走的李瑶被京畿府官差押走,一路上不断呼唤李丞相求救。
京畿府尹赵佩,明面上是中立派那些老臣门下,其实,她是南宫流云安排进中立派的棋子。这颗棋,已经布下十多年了。这一次,若不是要将事态最大化,也没想过调用这颗棋。谁让云王殿下遭受伏击需要养伤呢,云王府所有人群龙无首在府里闭门不出,此事,与云王府无关。
京畿府衙门,内堂。
“殇大哥,殿下有何吩咐?”一个官服女子俯身作揖,面前是一个黑衣中年人,金色的影字在胸口位置格外耀眼。
“赵佩,这么些年委屈你了。主子说,此事要让它不断发酵扩散,最好能将苏李两家闹得水火不容。”一脸冷漠的影殇将被封内力的南宫流云送回房后,南宫流云给了他属于云王的令牌,让他前来启用赵佩。主子果然所料没错,主母要的就是苏家李家狗咬狗。
“殇大哥,赵佩这条命是殿下给的,殿下吩咐的事,赵佩自然尽心尽力。”官服女子拱手坦言。
当年,赵佩上京求学,遭遇土匪截杀,正好碰到带着影卫逃亡出南川的南宫流云。南宫流云小小年纪,面对山匪坦然不惧,将她从山匪刀下救出,并且派人护送她前来京城参加科考。她赵佩并不是什么侠义心肠的好人,恰恰相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京城谁人不知,一入京畿府,神鬼也难逃。不过即便她恶名在外,但是,救命之恩她不会忘。
“很好,那影殇先行告辞。”影殇的话已经传到,自然不会多待。
“大人,陆捕头已经将案犯带回,苏少卿请大人即刻回去升堂。”影殇刚刚离开内堂,门外就有师爷来报。
“好,劳烦苏少卿久等了,本官这就回去。”赵佩整理了一下官服,带着师爷走回了前面公堂。
京畿府衙门,公堂。
威武声中,赵佩走上公堂,坐在正中的审理位,坐下前先跟坐在堂下的苏少卿颔首示意。苏少卿身为原告,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击鼓上堂之后,赵佩直接就命人给苏少卿看座。后来赵佩看到了影殇留在公堂桌案上的记号,借口让陆捕头前去带案犯为由,请苏少卿稍等片刻,她才能回了内堂与影殇相见。
“大人,案犯已经带回,请大人发落。”陆捕头等人押着李瑶站在公堂一侧。
“赵佩,我可是丞相之女,你居然胆敢用镣铐押我回来?”李瑶咆哮道。刚一路从丞相府到京畿府,是她李瑶这辈子最耻辱的一段路。
“苏少卿,你看此事。。。。”赵佩眼神一转,将这触霉头的事情交给苏少卿。
“赵大人,京畿衙门怎么审案还需要问我这个大理寺少卿么?本官可是听说,京畿府衙门规矩,作为被告上堂,先领一顿杀威棒再问缘由。怎么?赵大人改规矩了?”坐在堂内的苏少卿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被锁着镣铐的李瑶,再看一眼躺在自己脚边早已冰冷的儿子。自己儿子是苏家的独苗,作为侧夫嫁进李家本就是委屈了,如今还被李家人残忍杀害,李家真真是欺人太甚。
“对对对,苏少卿说得对!来人,杀威棒伺候!”赵佩合情合理的借着苏少卿的话,赏了李瑶一顿杀威棒。
“大胆,赵大人好大的官威,竟敢如此对待小女?”杀威棒打完,李瑶腰部以下鲜血淋漓,被拖回了公堂。就在此时,身着大红丞相官服的李丰闯进公堂,看到李瑶的模样,不由得怒吼。
“下官参见李丞相。这是京畿府的规矩,并且是苏少卿首肯的,下官,下官也是无可奈何。”赵佩匆匆起身走下来对李丰行礼。
“苏少卿,令郎身死本相深表遗憾。但是,令郎已经嫁进李家,此事只是丞相府家事,为何要闹上公堂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呢?”李丰开口,直接就将命案轻描淡写说的像小两口闹矛盾一般的家事。
“李相,我们苏家就这一个独苗,如今身死并且暴尸示众,本官再不出来为我儿讨一个公道那就枉为人母了。哼!”李相的态度激怒了苏少卿,直接拍案而起。
“苏少卿,小女已经被打成如此模样,也算受罚了。依本相看,不如此事就此作罢,晚点回去,本相让小女以正夫之名将令郎好生安葬如何?”李相依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李相,这里不是你们丞相府,还不是你说了算的时候。赵大人,还不审案,等什么呢?”苏少卿将矛头指向站在一旁的赵佩。
“既然如此,赵大人,你可得好,好,审啊,本相旁听就是。”李相见苏少卿如此强硬,上前拍了拍赵佩的肩膀,好好审三个字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捏的赵佩肩膀生疼。
“来人,给丞相看座!”赵佩揉了揉生疼的肩膀走回主审位置,暗想,好你个李相,在我赵佩的地头还如此嚣张,看来是忘记了我赵佩睚眦必报的恶名了。没关系,会让你想起来的。
“堂下犯案之人,可认得死者?”一声惊堂木响,赵佩开始了询问。
“本小姐。。。认得。。。是我的侧室。”被打了一顿杀威棒,李瑶断断续续的回答。
“那你,缘何杀害死者?难道是死者红杏出墙让你怒不可遏?还是因为你暴虐成性肆意妄为?”赵佩询问道,给了两个条件,若是李瑶不傻,自然明白自己意思,毕竟按照南川律法,非正室者红杏出墙被主家处决,主家无罪。
“本小姐没。。。没杀。。他”看来,李瑶并不聪明。
“来人,将证物呈上。犯案之人,可认得?”赵佩拍下惊堂木,一旁的师爷将一柄沾染血迹的长剑呈上,正是李瑶的佩剑。
“认得。。。是。。我的佩剑。”此剑是李瑶多年前的宫宴上,女帝赐下之物,李瑶否认不了,也不能否认。
“既然你已经承认是你的佩剑,那么,死者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老实交代,为何杀害死者?”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赵大人,此话不妥。此剑确实是小女之物,但只能说明是此剑杀害了死者,又怎能断定是小女用此剑杀了死者呢?说不定,是另有其人偷了此剑嫁祸给小女呢?”李相在一旁悠悠的说道,不愧是一国之相,一张利嘴就这么将李瑶撇清干系。
“李相,此剑乃是御赐之物,谁人有胆子偷盗?李相别为了袒护杀人凶手而丢出一个莫须有之人。”一旁的苏少卿反驳道。
“苏少卿,你又非亲眼所见,怎知不是有人刻意陷害小女?”李相拍了一下座椅扶手,怒声道。
“两位大人,稍安勿躁。依本官看,苏少卿丧子之痛本官也能理解,李相所言并非没有可能,不如先将李小姐暂时收押,待调查清楚后再开堂如何?”李相和苏少卿怒视对方,两人一触即发。赵佩做个好人,提了一个中肯的意见。
“既如此,就依赵大人所言。哼,李丰,本官跟你没完!”苏少卿甩袖坐回座位。
“本相相信赵大人不会让本相失望的,是不?”李相也回身坐下。
“来人啊,带李小姐回去收押。退堂!”
赵佩正欲拍下惊堂木,堂前押送李瑶的捕头发出一声惊呼,满脸是血的回来禀告:“大人,不好了,李小姐被杀了,凶手杀人之后自尽了。。”
“什么?是何人所为?”
“回大人,是。。是苏少卿之夫,苏虞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