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虽然最后的收尾不完美,但那句话本来就多余,板栗正想找个借口删掉。
大家收工。
玉虚从陈列柜上跳下来,紫阳也终于刷好手机,得益于数百位陌生的网友发帖叫他爸爸,他的心理又平衡回来,可以正视玉虚。
玉虚以看崽种的眼神看紫阳,紫阳以看妈妈骨灰的样子看回去。两人势均力敌,一前一后走出烤肉店。
路上紫阳还顺便踢了皂化一脚,皂化醒来,茫然四顾,灯光阑珊,人群尽散,门哩应哩应地响。
嗯,再睡一觉吧。
门外飞来一颗木炭,准确地击中皂化的头。
秦借晚的声音传进来:“走啦!还要去剪辑。”
皂化:“哦。”心里怨怼:剪辑关我毛事?
皂化跟着林渐他们走,发现路走偏了,喊:“走反了。”
林渐回头:“没走反。去板栗家。”
皂化:“不是去剪辑吗?”
林渐:“板栗要先回家看女儿。”
林渐一行人跟着板栗到了他家小区楼下,跟着他进了电梯,跟着他到了8楼,跟着他站在门口看他拿出钥匙开了门。
板栗开门正要进去,看身后一群人,问:“你们也要进来?”
玉虚和紫阳还在纠缠着“崽种直视我!”和“妈妈你的骨灰撒在哪里”的眼神。tehu.org 火鸡小说网
皂化只想找个地方继续躺着。昨晚可算是挨了他一辈子能挨的毒打。
林渐还没表态,秦借晚就合握双手,两眼星星:“我想看看你女儿!我最喜欢女儿了!我想第一胎先生个女儿!”
秦借晚看林渐,林渐看回去,一脸的清心寡欲,心如止水,宁静致远,不被魔教妖女所惑。
板栗:“哦,不想进来?好。”
板栗闪进去,关门,嘭。
开玩笑。这几个动不动用力过猛的家伙,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带坏我女儿!
板栗看到女儿的时候,女儿已经醒了,气嘟嘟地坐在地上。
板栗赶忙道歉,说回来晚了,饿了吗?想吃什么?
女儿不说话,继续气嘟嘟。
板栗去做了早饭,女儿吃了,这才消了气,跟板栗说,等了半天,那个阿姨就是没出现,自己连皮球都没拍,白等了那么久。
板栗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上还是装没事的样子,说没事,今天爸爸工作就快做完了,回来陪你做小兔子。
女儿开心起来,张牙舞爪,说我要做一只会喷火的兔子,嗷——嗷——
板栗说好,会喷火的兔子,嗷呜,一大口,嗯,真棒。
女儿吃完早饭,板栗叫她自己先玩一会儿,有事打手机。
女儿早早盘坐在书房,挑了一堆玩具,开始构思喷火的小兔子,头也不抬,嗯了几声。
板栗出门,林渐等人还在门口等着,皂化已经躺在楼梯上,玉虚站在扶手上,负手面东而立,凝视朝阳,紫阳在楼梯的窗户边,看楼下的妈妈牵着儿子的手,沉思起来。
秦借晚正跟林渐讨论着什么。
秦借晚:“你怎么知道把门弄出哩应哩应的怪声,就能刺激到何伯言?”
林渐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刺激他。只是看了郑六如的新书,觉得他开篇困在海上的那段经历写得很好,那种毛骨悚然的悬疑张力值得借鉴,就用在短片里,叫你修一下门,专门发出那种声音。”
秦借晚:“那你说的不是你是谁?他是谁?又是什么意思?”
林渐低头,想了一阵,问:“我有说吗?”
秦借晚:“都录下来了,别假装失忆。”
林渐:“一定是我太入戏了。”
秦借晚还是用怀疑的目光审视林渐,这时板栗出来,说:“好了,去剪辑吧。”
“不是你剪辑吗?”林渐问。
板栗盯着林渐看了很久,说:“这个我真不会。”
林渐问:“那谁会?”
板栗:“何伯言。”
“好。”
林渐转身就要坐电梯下去,板栗拉住他,指指楼上,“从上面走,更快。”
林渐等人跟着板栗上了天台,走到另一幢楼,下去,到了7楼。
林渐感叹:“真巧啊。你俩住得这么近。”
板栗敲门,何伯言开门,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不过比刚才要好些。
何伯言开门让大家进去,还为刚才突然跑走的事道歉,“对不起。我太入戏了。”
林渐说:“没事,没事,刚才我也太入戏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再没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板栗把摄像机还给何伯言,问他会剪辑吗?
何伯言说当然会。
板栗问他精通什么软件。
何伯言说爱剪辑。
板栗的目光沉下来。林渐一脸仰慕。
何伯言马上解释:“放心。我会用爱剪辑剪辑掉爱剪辑的片头。”
板栗并没放下心,不过,现在只能靠何伯言了。
他站在何伯言身后,看何伯言调出原始素材,跟何伯言说镜头的大概排列顺序。
讲到一半,板栗莫名觉得脖子后发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
他回头一看,身后站着林渐五人,都盯着他和何伯言看,好像设计师改稿时背后站着一群指指点点的领导一样。
板栗说:“你们要是没事,可以先去忙自己的。”
林渐哦了一声,带大家散去。
板栗这才回头,指点何伯言,“紫阳这个镜头换掉,太丑,换成侧脸……”
紫阳踉跄了一下,想要回去找个说法,被皂化拉住。
这时楼上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林渐抬头往上看。
“这里的隔音不太好啊。”林渐跟秦借晚说。
秦借晚没回答,似乎还在纠结刚才林渐说入戏的问题。
这时门口咚咚咚地响。
“还有回音?”林渐吃了一惊。
咚、咚、咚!
门敲得更响了。
板栗和何伯言正忙着,没空开门,林渐去开。
门开了。一个大姐横着胳膊,把门口的空间占得满满的。
大姐见开门的不是往日常见的那个人,吓了一跳,往里瞟了一眼,又见多了四个人,或躺或站,美的丑的,男的女的,就问林渐:“你们刚才咚咚咚地在做啥?”
林渐说:“我们刚才没咚咚咚,也没做啥。”
大姐狐疑地上下看了林渐几次,再问:“没做啥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到底在做啥?”
林渐坚称:“就是没做啥。”
大姐:“真没咚咚咚?”
林渐:“真没咚咚咚!”
大姐还不肯走,她已经被这个噪音折磨了很久,都快神经衰弱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以前出门都要侧着身子走,现在横着胳膊都能出来。
楼上和楼上的楼上,只有这户人家住着。
除了7楼,她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像是玩木头人的游戏一样,大姐怀疑自己一转身,这群人就拿出皮球拍。
大姐:“真没拍皮球?”
林渐:“真没拍皮球!我们连皮球都没有!”
大姐探进头来,扫视一圈,确实没发现皮球。可这群人真的很可疑啊!
谁一大早的没事干,呆站在客厅里,一句话不说,个个面色诡异啊!还有一个人横躺着!
林渐无奈,走到皂化身边,拿他的头当皮球,拍了几下,咣、咣、咣!
“是这个声音吗?”林渐问。
“不、不像。”大姐目瞪口呆。
林渐再用力拍了几下,皂化积极配合,当工具人当习惯了,化身成皮球的速度特别快。头点出残影,咣咣咣咣……
“不是。不是。我听错了,对不起。”大姐鞠躬道歉,转身关门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