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终究还是没写那篇作文,也没和他这个爸爸说话,整整三天。
詹贾受不了了,去找苏满意诉苦。那时的苏满意还没创建满意家政,是一家工厂的老板。因为家里保姆频繁被辞退,家里管道堵塞,煮屎三天,忍无可忍,请了詹贾上门疏通,詹贾一个皮搋子搞定,疏通的那一刻,苏满意听那哗哗的水声,好像听到震耳欲聋的瀑布,沉迷在螺旋的声音里无法自拔,当场就和詹贾交换了手机号码,相视一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苏满意约定,以后要是成立一家家政公司,绝对第一个邀请詹贾,当公司的首席疏通师。两人的交情就是这么建立的。
苏满意泡了两杯咖啡,让詹贾边喝边聊。泡咖啡的时候,烫到了手,苏满意发誓以后创建家政公司,公司做大了,一定要请个秘书,专门给他泡咖啡。
詹贾说了女儿的事,说要不是这篇作文,根本想不到女儿平时在学校里会有这么大的压力,还说想不通当初女儿是怎么进这么好的班级的。
说到这里,苏满意张大了嘴看他。
詹贾差点以为苏满意是张开了嘴,等他把热咖啡倒进嘴里。
詹贾问苏满意怎么了。
苏满意说是我帮你女儿安排进这个好班的。
詹贾愣了,她是我女儿,又不是你女儿,为什么你要安排我女儿进好班?tehu.org 火鸡小说网
苏满意说你忘了?你女儿要上小学,你来找我,叫我帮忙疏通一下。我就帮你疏通进最好的班啦。
詹贾一脸痛苦与纠结:苏总。谢谢你的好意。可是也不用那么好啊!
现在怎么办?孩子的压力这么大,下周作文就要写《我的妈妈》了。她同学的妈妈都是全职妈妈,她妈妈也是全职妈妈,不过是全职在公司上班的妈妈。
苏满意劝导詹贾,熬过下周就好了。小学生嘛,攀比的东西不多,熬一熬就好。
詹贾绝望地说:下下周是《我的爷爷》啊!
苏满意呆了一会儿,说:她们班语文老师真偷懒。
不管怎样,苏满意还是劝詹贾孩子有孩子的压力,大人有大人的压力,既然比不上别人,那只有从提升自己做起。
詹贾摊开双手,看自己一手的老茧,苦恼道:我的皮搋子技艺已提升至内劲巅峰,这样的宗师人物,放眼全球,都是屈指可数,惊天动地的存在。还能怎么提升?
苏满意说你还可以读书。至少能辅导女儿的作文。
詹贾悟了。既然在物质上比不过别人,至少也要在精神世界胜出。谢谢苏总,我去读书了。
詹贾跑出办公室。
苏满意看着詹贾留下的那杯咖啡,叹了口气,端着杯子去洗,他发誓,以后公司做大了,一定要请个秘书,专门给他洗咖啡杯。
……
聊起过去的事,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詹贾和沙摇笑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发现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们还被绑着呢!
詹贾和沙摇凭着声音,挪动椅子,慢慢靠近,贴着背,用手帮对方解绳子。
“以我的手劲,只要十秒,就能解开!”詹贾说。
“哈。我只用五秒。”沙摇不甘示弱。
两人的手互相摸索着,摸了半天,却没摸到绳结,这绳子到底怎么绑的?
“摸到了!”沙摇开心地喊,用力一扯。
“啊!手!手!我的手!”詹贾哀嚎。
两人互相用手扯了一阵,明明只是被绑在椅背上,照理说就算绑了死结,也能轻易脱出,可是那绳子就是牢牢缚在身上,怎么解也解不开。
沙摇骂詹贾老了,还手劲。
詹贾骂沙摇没经验,扯完食指扯中指。
两人骂着骂着,又笑了,似是回到一开始结队去客户家工作时的状态,那时的詹贾和沙摇亦师亦友,工作起来,有说有笑。
詹贾突然感慨:“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淡的呢?”
沙摇安静下来,过了好久,说:“从我去你家通管道那次开始。”
詹贾没说话。
是的,就是那次。
詹贾工作忙,女儿刚毕业,在家里呆着,女儿说家里蹲坑堵了,叫他回家修一下。
詹贾告诉女儿,说你跟蹲坑说,你是我詹贾的女儿,叫它识相自己疏通,不要逼我出手。
女儿说爸,你这个笑话不好笑。
詹贾说好吧。我叫你沙摇叔叔过去修一下。
就是那次,沙摇去他家里修了蹲坑后,回来以后,不知怎的,跟他吵了几架,刚开始只是些小事,原本以为很快就会过去,结果越吵越大,还在一件小事上莫名其妙地赌上了两人的自尊心,两人的关系也就疏远了。
可是直到现在,詹贾都没弄明白,他和沙摇具体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为什么疏远呢?
“所以你俩为什么疏远呢?”一个人问。
詹贾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的心声无意间漏了出去,脱口答道:“自尊吧。”
沙摇也说:“自尊。”
两人听到对方的回答,都怔了一下,接着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尖叫。
然后两把冰凉的刀架在两人脖子上,一个恶狠狠的女声响起,“说!你们俩为什么疏远?”
这个声音跟之前那个沙哑的男声不同,可是配合上刀锋的冰凉,显得更加冷酷无情。
沙摇和詹贾这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俩真的被绑架了!
更让他俩震惊的是,居然会有人想绑架他俩?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绑架他俩的人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图啥?
沙摇最先说出口:“我没钱!”
詹贾马上作证:“对!他没钱!”
沙摇似是受到了侮辱,反唇相讥:“难道你有钱?”
詹贾:“反正比你多。我夜店表演一次比你通一百个马桶都赚!”
沙摇沉默,然后提问:“你去夜店表演啥?”
詹贾嘿嘿冷笑,不回答。
凶狠的女声再次响起:“为什么你俩握皮搋子的手势一模一样?谁学谁的?”
沙摇:“我——”
詹贾不说话。
“说不说?”男声响起,听声音,是一男一女绑了他俩,男的站在沙摇边上,女的站在詹贾边上。
沙摇和詹贾默契地陷入沉默,一个字都不说。两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问题:是秦借晚吗?
好像关心握皮搋子手势的人,最近只有秦借晚,可是听声音又不像,无论男女。
“好。不说是吧?等着。”
两人脖子上的刀撤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脚步声又回来了,两股热气分别扑到沙摇、詹贾脸上。
那味道——
“桀桀桀!”男人发出怪笑,笑声未止,人突然欺身过来,一扬手,一股浓厚的肉香,绵绵不绝,撞了过来,詹贾忍不住开口,一根勺子塞进嘴里。
哇!真的是依云餐厅的招牌鸡肉饭!
女儿小时候学奥数的时候,下课后,为了节省时间,詹贾都会带女儿去这家依云餐厅吃饭,女儿最喜欢吃的就是招牌鸡肉饭。
十几年了,这家餐厅的鸡肉饭还是熟悉的味道!
“桀桀桀!看你还开不开口!看你还开不开口!”男人的厉笑惊魂慑魄,动作迅猛,鸡肉却剁得极碎,入口即化,不嚼都行。
林渐一脸无语,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秦借晚桀桀怪笑,拿勺子喂詹贾吃饭。
果然如秦借晚之前所说,这世上不是只有生命才能拿来威胁。
还有招牌鸡肉饭。
不过——
林渐不知不觉间握紧拳头,大声在心里吐槽:这算哪门子的威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