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汪、汪、汪!
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压抑的狗叫,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轮过来。
吴豪升和张另解抱在一起发抖。
真的是吉吉回来了!
不是外面的金毛,声音都不一样,好像狗嘴里叼了一块石头叫出来的。
它一扇门一扇门敲过来,声音越来越近,都能听到狗爪子踩在地板上打滑的吱溜声。
张另解从没想过自己的玩笑话居然成真。
吉吉不仅敲门,还会推一下门,门板发出轻微的震响,每震一下,张另解都抖一下。
张另解抱着最后的希望,拿手机发消息问吴豪升:“会不会是外面的金毛?”
吴豪升这回没用手机回复,而是绝望地看着张另解,摇了摇头。
他本也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院里那挖坑的黑影只不过是场幻觉,或是从精神病院逃出的病人,莫名其妙发了疯来别人家后院挖坑,然后把自己躺进去。
可那黑影躺下去的瞬间,门外的狗叫和敲门声就同时响起。
张另解可能以为是吉吉,他却知道那敲门的人只可能是林渐了。
咚、咚、咚!
卧室的门响了三声,又轻又响。
轻的像是嘈杂酒吧里拿熟鸡蛋嗑了三下桌子。
响的像是嘈杂酒吧里拿熟鸡蛋嗑了别人脑袋三下。
张另解和吴豪升就是那别人脑袋。tehu.org 火鸡小说网
他俩同时扭头去看,三响后,门把手慢慢地转动,他俩的心也一起跟着扭转。
张另解更是在心里狂呼:狗会开门!还是慢慢开门!
门把手转到底,门开了一条缝,张另解钻进吴豪升的怀里,再也不敢张眼看,脑后嗖嗖的冷风,不知是从外面门缝灌进来的,还是一只狗趴在他后面哈气。
张另解脖子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他像个溺水的人死死抱住吴豪升不放手,只听到后面那轻轻的狗爪拍地声,还有呼气的声音,不知道是吴豪升的还是吉吉的。
过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张另解眯着眼往外看,看到墙上一个硕大的狗头影子,他马上闭眼,头埋得更深,吴豪升的心跳隔着肉都能震到他。
咚咚、咚咚、咚咚!
吴豪升心跳得越来越厉害,他受不了了,明明知道身后有东西,却不敢睁眼去看,只能凭触觉去判断那东西的远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偏偏房间里静得像一具死尸。
他猛地张开眼,往墙上瞪去,墙上有一个硕大的人头影子,舌头老长老长,耷拉到下巴。
看到了,那杂乱无章让人躁狂的感觉反而沉淀下来,化成一种更深沉的冰冷套索圈住他的脖颈,一寸寸的收拢,让他喘不过气。
人头影子往窗外看了看,那是林渐被埋葬的地方。
然后又低头看了看,那是吴豪升和张另解睡觉的地方。
吴豪升眯上眼,不敢和影子对视。可那影子低头时侧脸的轮廓却像刀刻一般,刻进吴豪升心里。
是他、就是他!
那侧脸的轮廓分明就是林渐的模样!
他来找我报仇了!
吴豪升吸不上气,林渐呆了一会儿,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低头看着他俩,好像验尸房的尸体趁法医转身找工具时侧头盯着法医后背一样。
影子慢慢缩回去,卡嗒一声,门轻轻关上,门外响起狗爪的吧嗒声,渐渐远去。
等彻底听不到声音,张另解才松了口气,轻轻推吴豪升,“喂、喂——”
吴豪升的脸转过来,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已经晕了过去。
……
“人呢?”
林渐站在门口,一边喂吉吉吃苹果,一边纳闷。
吴一升叫自己过来,放了块u盘在桌上,人却不在。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来,怕吵醒其他人,还要尽可能小声,也不能开灯,怪害怕的。
还好下楼的时候,碰到吉吉摇着尾巴进来,在门口小桌上找吃的。
林渐手疾眼快把巧克力收起来,说狗不能吃,其他的你看着办吧。也算是弥补你被皂化踩了一脚的委屈。
有吃的就是娘。吉吉很快跟许久没见面的林渐亲热起来,把除了海鲜锅的水果、零食尝了个遍。
最后还叼了块苹果在嘴里,舍不得马上吃掉。
林渐拿了根香蕉,剥了皮,也学吉吉叼在嘴里,拍了拍吉吉的头,指指房间门,示意吉吉带路。
吉吉踩着碎步,开心地带林渐介绍自己新家。
林渐咚咚咚地轻轻敲门,吉吉汪汪汪含着苹果叫三声。
林渐赶忙作手势,嘘,吉吉很聪明,不再叫唤,走路时狗爪都轻拿轻放。
乖!好狗!
林渐狂搓狗头,表示赞赏,吉吉眯起眼,尾巴摇得更欢了。
林渐就这样和吉吉一起,一间房一间房找过来。
到了最后一间,他照例轻敲三下,然后按下门把手,很慢很慢,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开了一条缝,吉吉的狗头伸进去,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又缩了回来。
林渐再开大一点,自己也伸头进去看。
二楼书房的光穿过楼梯,照在他头上,在房间墙上打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林渐看看窗外,寻思皂化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埋好了。最好赶在天亮之前把他再挖出来,否则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不过他又想,夜里把皂化挖出来不是更吓人吗?
然后他低头,看到真正吓人的一幕。
这恐怖一幕让他怀疑自己的眼睛,足足愣了有十几秒,嘴里的香蕉都差点掉下去。
床上躺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背对着门,抱在一起,抱得如此紧,以致于一开始差点让林渐以为是一个人。
两个人林渐都认识,一个是吴豪升,一个是张另解。
他们像双胞胎婴儿一样蜷缩在被窝里,好像自生下来就习惯了对方的气味和温度。
林渐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张校和紫阳的事,张校在201卫生间的事,还有吴豪升和张另解的事。
难怪找不到吴一升。
正是因为吴一升不在家,他俩才会在一起。
或者反过来,正因为他俩在一起,吴一升才会离开家。
林渐唏嘘难忍,差点流泪。
他退出去,轻轻带上门,在门口一边吃零食,一边等皂化。
吉吉终于舍得吃苹果了,卡卡几口嚼完,绕着林渐打转,突然往门冲。
林渐还以为发生什么事,跟出去,就看见吉吉跑到后院,绕着坑转了几圈,嗅来嗅去,最后守着一个点蹲下来,作沉思状,好像狗中帕拉图。
原来是大便啊。
刚吃了就拉,看来吉吉的便秘好了很多。
林渐倍感欣慰,不打扰吉吉,自己回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摆弄手中的u盘,u盘上有“文读打捞”四个字,他在想u盘里会有什么东西。
嗑完半包瓜子,正觉得口渴,林渐拿了瓶水喝,抬头时,一道斜长的黑影罩住了他。
是皂化一身是土,站在门口。
林渐看看时间,凌晨3点。
他小声问:“炼丹这么方便?”
皂化呆站了一会儿,愤然指着自己头上一块黄泥说:“那条狗方便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