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之先,圆方门户。
捭阖之道,在变化朕。
走出春风楼的时候,郭知宜脑子里立刻想到了位列高考语文作文引用榜top100的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情报诶!
什么“一策退敌兵,数语安天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种牛x的不行的事,前提条件都是情报灵通啊!
远的不看,就看近的,赵家是靠什么发家的?
明面上是青楼乐坊,实际上是消息贩子。
“赵氏青楼集团”的子公司几乎开遍了全国各地,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网络,在给京城的赵氏总部提供源源不绝的资金流的同时,传递的还有五湖四海的情报。
而这些珍贵的情报则在赵氏的操纵下近一步为赵氏带来了如山的财富。
然鹅,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想到脑回路清奇的国主刘承会突然发难,事先没有一点征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在北境征战的赵俊更是没来得及进行任何预先布置,导致赵家元气大伤,京城里的产业更是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倒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呢。
耳目灵通,简直不要更关键!
郭知宜脑子以火箭一样的速度飞速运转,起草了一二三个方案并进行了可行性分析。
良久之后,郭知宜长长叹了一口气,发出了灵魂呐喊:
没钱啊!
qaq果然金钱才是物质基础吗?
郭知宜愁,很愁。
关键时刻因为钱的问题掉链子可还行?
郭知宜苦了吧唧地又压榨了一通自己的脑子,最后忽然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范质!
还有比范质更合适的人吗!
首先,范质有钱,很有钱。
国民爸爸级的有钱。
其次,风险级别这么高的投资,花范质的钱她不会心疼。
郭知宜唇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看来,她需要好好规划一下怎么拿到范爸爸的资助了。
别院里的范质忽然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书童关心地问道:“公子,可是冷了?”
身材清瘦、皮肤白透的青年拢了拢外袍,茫然地摇了摇头,缓缓道:“不冷。”
——反应慢得出奇。
书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是习以为常,风风火火地拉着范质就往屋里钻,说话连珠炮似的还挺冲:“公子还站在那儿看什么呢!那个陆韶根本就不理公子,也不信公子说的,出去又怎么可能带着公子呢?公子站在冷风里吹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里有谁在意公子,有谁会看顾公子?”
范质慢悠悠道:“别——这么说。”
“公子!!”书童又气又憋屈又替他们公子委屈。
他们公子先天不足,做什么事都比寻常人慢半拍,这种毛病在范家这样的家族里那根本就不叫毛病,那是致命的弱点!
他很难想象,公子是怎么咬着牙克服这种……本能的、天生的反应,才能在外人面前装出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君子模样?不但在虎狼群里幸存了下来,还把范氏偌大的家产从一群老狐狸手里抢了回来。
可能这就是他和公子的区别吧。
就像现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公子前一段时间才被下毒,暂时失去了眼睛,为什么这么危险的时候不留在府里好好养伤,还非要不远千里跑到更危险的京城,巴巴地那个陆韶身边凑!
范质温吞一笑,病骨沉疴也难掩风华,轻声道:
“没事——快了。”
别院里,主仆之间气氛僵持,春风楼前,气氛更是尴尬。
郭知宜看着面无表情的陆韶,青面獠牙的方四和一脸求表扬的郭意城,十分难得的沉默了。
她心里有一句mmp,此时十分想讲。
郭知宜按住跳动的青筋和想揍人的手,看向方四旁边的陆韶,讪讪一笑:“咳咳,你们怎么来了?”
郭意城笑得十分灿烂,得意道:“是我叫他们过来的。我寻思着这事肯定不能让京兆尹知道,机灵的脑瓜子一转就想到了陆大哥和方大哥。”
郭意城被刘株抓住的时候,方四和陆韶都参与了营救,将郭意城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因此郭意城一直拿这两个人当救命恩人看待,一口一口大哥,叫得比亲哥还欢。就算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康王殿下,这称呼也没变过。
郭知宜:“………………”
郭知宜深吸气,nmd。
可闭嘴吧您!
啊啊啊啊!
可别寻思了!
您机智的小脑壳还想要吗!
再说,乱辈了都!
郭知宜无意识地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怒吼,又痛苦地闭上,艰难地扯出一个假笑。
陆韶的脸色差不多可以磨墨了。
她现在解释这是酒楼不是青楼,晚不晚?
好像晚了。
陆韶板着脸地抱拳行礼:“参见郡君,属下镇北军屯骑校尉陆韶,奉康王殿下之命护送两位殿下回府。”
方四见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耸了耸肩,“属下去处理里面的人。”
“两位殿下,请吧。”陆韶站在马车边,躬身掀起帘子。
神经大条的郭意城并没有发觉现场气氛有什么不对,轻快地跳上了马车。
郭知宜扫了一下四周无人,走到马车边时悄悄戳了一下陆韶的腰窝。
陆韶抖了一下,往旁边移开一步。
郭知宜无奈,得,这次是真生气了。
但眼下显然不是解释的时候,郭意城还在旁边看着呢。
陆韶绷着脸目送郭知宜上了马车,绷着脸坐到了车夫的位置,绷着脸握住缰绳驱车前行。
然后仗着后面的人看不见,表情各种变换,眉头皱起,松开,又皱起,唇角在左括号和右括号之间徘徊。
陆韶疯魔似的把郭知宜的眉眼,郭知宜的神情,郭知宜的一举一动在脑子里一遍遍翻看。然后又自虐一样幻想这些都离他远去,幻想这些都成了别人的,直把自己折磨得双目通红。被郭知宜戳过的腰窝,被郭知宜抚过的胸膛,被郭知宜吻过的脸庞,也都开始发热,一点一点升温,自内而外,烧得他心口疼,脑子疼,哪儿哪儿都疼。
陆韶想,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为她,他真的能疯魔。
今天,他看到她来这种地方,听到郭意城的描述,第一反应其实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他无法忍受她受伤,更无法接受让她受伤的自己。
陆韶痛苦地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