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还正像个木头一样呆着一边,十成十的化血境战斗啊,还是高级别的,芷君竟然让自己去帮她,傻了吧,自己才刚刚脱尘啊,他只觉得自己还只是个脱尘,心里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是一个化血。另外一边的战斗已经接近逢场作戏了,芷君和泠揽的战斗才是关键,但是他们竟然都选择了旁观,妈的,褚单,妈的,仓冉,都在看我吗?可老子只是个脱尘啊,崭新崭新的。
可是芷君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虽然看不清战斗,但法眼中,代表泠揽的黑色已经快要将代表芷君的红色裹成粽子了,而且红色本身已经越来越弱了。
临危任命,绝境求生,扶大厦于将倾,这是天才做的事情啊,可我不是啊。仙儿说芷君是天才,仙儿说郁青竹是天才,仙儿说凰舞也是天才,但仙儿没说我是天才,不过郁青竹那小子,脱尘数字还没我高,也不知道怎么当的天才,对了,仙儿说我的拳中有法。石还想起了第一次脱尘的那一夜。
我可不是只有一拳,我有三拳呢,还有一指,都是天赐的。
火山又喷发了,一道水桶粗的岩浆突然喷出来,冲上几十米高空,在密密麻麻的树网中烧了一个大洞,落了下去,然后又是一道岩浆,然后是七八道岩浆,硬生生烧出一个缺口,红色的身影冲了出来,泠揽却脸色大变。
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把伞,然后是一只纤细莹白的手,然后是大红的衣衫和如瀑的长发,一道身影闪动了几下,最后变得真实,正是芷君。只露着背影的芷君一只手撑着伞,又是一个闪动,收伞,转身,平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把鲜红的,伞面上有着繁复花纹的油纸伞钉在了水树上,那是水树的第一个分叉,刺口处平整,却有血液流出。
啪,伞打开,泠揽的脸扭曲了一下,芷君优雅的在伞柄上脚尖一点,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先是火焰弥漫了一大片,然后沸腾的蒸汽升腾起来,很快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然后芷君倒飞出来,重重摔在地上,仍抑制不住的翻滚几下,最后极为狼狈的撞在一颗大树上。
石还大汗淋漓的瘫在地上,他一共打了十二拳,体内奔腾如潮的元力点滴不剩,空虚的感觉充斥着身体每一块肌肉和血液,手脚不时抽搐一下,肉体已经虚脱,法眼也自动退了出来,但好在他体质如旧,外界元气正在乳燕归巢般源源不断的补充。
岩浆自然是石还的杰作了,天火拳第一拳,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效果。
见芷君又站了起来,石还连忙跑过去,这姑娘太霸气,就是不知道霸气之后的结果怎么样,泠揽是生是死。
“芷君大人,你没事吧。”
“有事,但是死不了。”
“那个有树的家伙呢?”
芷君瞪了石还一眼,然后往空中看去,渐渐散去的蒸汽中,泠揽的身影逐渐显现,并无受伤,也无怯意,见芷君看过来,只是静静的与之对视,仿佛许久未见的朋友。
“他是什么人?”泠揽打破沉寂。
“原本只是一个等死的人,现在是凤凰城的盟友。”
“不懂,不过也无所谓了。”泠揽说完,身后的水树忽然哗啦啦的散了架,大片的树枝和叶片掉了下来,像忽然被肢解了一样,在空中就直接变成了水,落地如雨,整个人的气势也一落千丈。
“你竟然真的看出来我的破绽。”泠揽叹口气。
“太明显了。”芷君摇摇头。
泠揽语滞,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嘴角带起一抹苦笑,以前也有人这么对他说,但是他不以为意,才有今日大败,不过他并不甘心,只是恨恨的看着石还对芷君说道。
“若不是有他,你今日未必能近我身。”
“我原以为有希望,现在看来,若不是意外,我是一定近不了你身的。”芷君说道。
泠揽点头,一声清喝,随手扔出两截树枝,转身向墨定坤飞去。
芷君立马大喊:“小心。”
但一根树枝也正好向她袭来,加上本来的伤势,只跑了两步就歪倒在地上。石还听到喊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剧痛,两截树枝,一截穿过芷君的肩膀,一截穿过石还的小腹,两个人都重重躺在地上。树枝渐渐的化成了水,混合着血流了一地。有一些嘈杂的声音,石还听见好像是泠揽离开了。
又晕过去了,哎,流年不利,不是病就是命,现在是病好了,应该是命了。
一支队伍在山林中徐徐前进着,没有逢林开路,遇木砍树,也没有气势昂扬,铿铿锵锵,而是安安静静的,只有蚂蚁般撒出去的斥候不断将探路的消息传回来。
一个担架被四个人抬着,平稳的不像担架而像床,两边围着四五个人,摇头晃脑,咿咿呀呀的边走边说,还不时看看担架上躺着的人。
“民老弟,你说还儿真的没问题吗?”说话的是石开山。
另一个老头拍拍头,有些无奈,说道:“石老哥,是真的没事,芷君大人都说了没事了,能有什么事。”
“可是都一天了,怎么还不醒啊,肚子上那么大的伤口,会不会流血太多了。”石开山说着就要掀担架上人的衣服。
“他可是化血了。”民老更无奈了,伸手拉住石开山,而实际上,石开山已经检查了好几遍了。
担架上的人正是石还,前一日昏迷后,事情就简单多了,泠揽带着墨定坤逃了,凤凰城这边,人人带伤,最重的是芷君,但昏迷不醒的是却是石还。芷君大人说,石还并无大碍,之所以不醒是因为元力耗尽,再加上接连晋级脱尘和化血,身体还不适应,睡几天就好了。
芷君没说的是,石还的身体有些奇怪,不过原因她就不知道了,总之是好不是坏。
有斥候传来休整的命令,众人纷纷席地而坐,今天的光景还早,最少还要走两程,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回去的时候很惬意,大军开道,欣赏风景。
石敬地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了,看着絮絮叨叨的三个老人,民老,石开山和钟铉,然后白字也跑过来了,同来的还有芷君和碧罗。
石还现在是众人口中的神秘人物,一个能直接跨过脱尘和化血两个门槛的人,怎么说也是天才,要知道,连晋两级,以前听都没听过。
碧罗好奇的绕着担架转了一圈,最后在芷君身后站定,仍旧俏皮的探着头,芷君的衣衫换了一身,不是大红,但仍旧鲜艳,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右臂随意的耷拉着,看起来伤势还是有些影响。
“民老,石村长,石还还没醒吗?”
“没有,我们俩刚才还在琢磨这事,按说早就该醒了啊。”民老答道。
芷君沉吟了一下,说道:“或许是昨日大战的缘故,石还他新入化血,可能对法已有自己的理解,但若要化为攻击手段,勉强了些,何况还出了十二拳,心神劳累也是正常。”
民老捋须颔首:“老夫也是这么觉得,石还有如此能耐,大出所料啊,听小褚单说,石还昨日出拳可是威力不小啊,没有一观甚是遗憾,不过大人,昨日到底什么情况,褚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芷君当下将进入地下山洞之后的事情粗粗说了一遍,细节不述,但泠揽的厉害还是能从芷君的描述中听出来有一些,说到那个奇怪的阵法的时候,芷君也只能叹口气,她连描述都描述不出来,因为大部分都在山体内,她并没有看到全貌。
“天地奇妙,很多东西我们并不知道,何况还有法之上那不可测的律之境,甚至是令之境。”民老说道。
“这么说来,石还这小家伙就真有些奇怪了,直入化血不说,这法也让人捉摸不透,看来只能等他醒了问他了。”
芷君点头称是。
而被人等着的石还,此时正在一块石头下面沉思苦想,这是一处昏暗的空间,有忽明忽暗的光从不知名处照出来,地面有杂草的痕迹,但荒芜的只剩下一些枯叶,远处有山的影子,在阴暗中起起伏伏,四周安静的只剩呼吸声,很压抑,但石还却知道,这是一处很大的空间,大的找不到边际。
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石还来过这里,就在石还身边,一块巨大的山一般的石碑巍然矗立,抬头看不到顶,只能借着偶尔闪自高空的亮光看到是石碑上有一个“混”字。是的,这里是混玉的空间。
以前石还进来的时候更像是神游,但这次,更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从石还醒来的时候,确切的说是意识醒来的时候,他就来到了这里,石还心中默默估计着自己进来的时间,到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一天。在以前,进来之后想要出去只要等体内元力耗尽就可以,但这次进来已经过去一天了还没有动静,想必是进入化血境之后元力浑厚了许多,只是如果一直出不去,那才麻烦。
化血也有化血的烦恼,石还叹息一声。
混玉空间里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一切活着的东西,又不知被荒废了多少岁月,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遗迹。不过石还还是发现了一些东西的,比如地上那些模糊的岩画,画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种族的生活场面,有两个脑袋的双头人,有背上双翅的鸟人,还有一些形似荒兽却能直立行走的兽类,这些种族生活、交易,还有战争。天空中不断坠落的陨石和火焰,将人撕裂的风暴,崩碎的山体和大地,最后是一个人,悬浮在空中,背景是一个石碑,镇压一切的石碑,这人挥手间风消雨散,天地重归清明……
岩画还有很多,更多的石还就看不懂了,但就看懂的来说,石还也理解不了,这是创造吗?还是祭祀?看规模不是一个人或者几百个人能完成的啊,或许,这里是一个世界。石还打个冷战,这个想法很可怕,如果真是世界,那很多观念就都要改变了,不亚于天崩地裂。
还有让石还想不明白的是混玉的能力,镇邪,压惊,弥乱,虽然表述只有区区六个字,但却救了石还很多次了,更别说直接帮助石还完成了脱尘,而且这次能重新脱尘,想必也是混玉的功劳。但这些能力都是哪里来的呢?外表看起来小小的残缺的半块混玉,内部却大有世界,这个荒凉,枯死的世界所拥有的的神奇的能力,令石还费解,更像是个迷,让石还充满迷惑。
一定有一个自己完全想不到的真实的故事存在,而自己,也许接触到了这个故事的冰山一角。苦思冥想了一天未果之后,石还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离开这件事情上。
离开的线索,只有石碑了,石还绕着石碑细细搜索,幸运的是,本以为困难的事情却出奇的简单,由于石碑很大,石还并没有绕完一圈就在某个地方发现了特殊的地方,一个奇怪的,用六块石头摆放的奇怪阵型。观摩良久之后,石还不知触摸到了什么,六块石头忽然同时发光,光芒闪烁之后,石还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石老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回村子,努力生养,努力滋养宝物,还儿已经是化血了,一定能将村子壮大,将来的青云村一定不比石城差。”石还听出是石开山的声音,语气中满是憧憬。
“哈哈哈,那是当然,我给你说,你是不知道芷君大人的厉害,按我的理解和芷君大人的反应,石还这个化血可不简单。”这个声音是民老,他低声神秘的说道。
“化血的世界我不懂,村子也没人懂,石家上一个化血还是几百年前的事,只言片语没留下,就留下半招排山掌,还不是还儿能学的,难啊,民老弟你知道还儿这个化血不简单在哪里吗?”
“我哪知道,我要知道不也是芷君大人那么强大的人了?不过那什么排山掌不用学了,还是半招,就石还那种喷岩浆的拳头绝对比排山掌厉害好几倍。”
两个老人一人一句,说着说着一起笑起来。
笑声中,石还慢慢睁开了眼,入眼的是蓝蓝的天空和摇摇晃晃的担架,周遭一片鸟语花香。
爷爷,石还叫了一声之后,就见两个老头同时一愣,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不过这个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芷君大人派碧罗过来传话,要石还立刻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