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距离“鸣鹤岛”还有二百余里的海面上,一只通体乌黑、身长约一丈有余的白眼飞燕正灵巧的拍打着羽翼,在空中急速的飞翔着,在它的背上,坐着一名身穿淡青色道袍,面容清秀的少年,正是张迁。
他在大胡子的储物袋中发现了控制身下黑沙燕的法器,自然毫不客气地将之拿来一用,使自己回程的速度又快了大半,令他焦急的心也安定了不少,他一边赶路,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此行结束之后,就离开“鸣鹤岛”,去游历乱星海,继续搜寻碧波兽的踪迹,尝试杀妖取丹,然后凑足足够数量的筑基丹后,再找个有灵脉的小岛,突破筑基期。
但斩杀了大胡子和阴鸷中年二人之后,他的计划不得不做些改变,在他看来,老和尚在得知大胡子的死讯之后,以其睚眦必报的秉性,是一定会来追杀他,替其侄子报仇的;如果发现“鸣鹤岛”上找不到张迁的踪影,很有可能会先杀了他的父母以泄愤。
张迁虽是一名转世重生之人,但自问做不到完全的绝情绝欲,对此生的父母之恩情还是无法轻易割舍的。决定要先回出生的小岛一趟,将父母转移到一处隐秘安全的岛屿,从而才能安心的继续修道之路,尽管如此要承担可能被老和尚追寻到的风险,但为了父母的安危,他不得不作出此种选择。
半日后,一个人声鼎沸的小岛上,一名身穿齐腰襦裙,面容慈祥的中年妇人,正在和几名身穿同样服饰的妇人,手提一个个黄色小桶,向一个足有丈余宽的木桶之中,倒入一桶桶青红色的染料,而在几名妇人的身后,晾晒着一匹匹五颜六色的绸布;如果有不知情的修士在场,就会惊异的发现每一匹绸布,都散发着微弱的灵光,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凡物。而妇人们忙碌地地方,居然是一个加工修仙布料的织坊;它坐落于小岛的东北角,比邻海边。
“迁儿娘,你家的郞君出海已有半月余了吧,还未归家吗;听说海上最近并不太平,就快临近汛期了,别再出现什么意外。”一名面容有些苍老的妇人看向中年妇人,语气关切的问道。
“唉,妾身也很是担心,但我们上一批绸布出货的工期已经有些延时了,为了不让仙师大人们诘责,迁儿爹和其工友就只能冒些风险,在临近汛期时出海,将那批绸布送到稍远一点的开灵岛上去;妾身猜测当就是这一二日了,迁儿爹就会返航归来的。”中年妇人面带忧色的回道。
“希望他们一路平安的返航吧,对了,迁儿娘,你家迁儿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了,有没有合适的意中人呢?老身家的萱儿目前还没有中意的,虽然年纪比你家迁儿大了一些,但像迁儿、萱儿他们那样的仙师,是不太看重那三岁、五岁的年龄差距的;迁儿娘你如果同意,等萱儿下次回来,老身就与她提一提,说不定很快就会喝上他们的喜酒了,咯咯咯。。。”年老的妇人说着说着,就将话题一转,居然点起了两个小辈的鸳鸯谱来。
中年妇人没有说话,眼中满是回忆思念之色,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暗暗地叹了口气。
年老的妇人见她不说话,有些纳闷,轻轻地推了一下她。
“怎么了迁儿娘,是不是没看上老身家的萱儿啊,老身告诉你,别看萱儿年长几岁,但前段时间她回家省亲,老身偷偷地问了一下她,她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仙师中非常高的层次,好像是什么炼气期九层,对!对!就是炼气期九层,历害吧?如果她真的能看上你家迁儿,那可是你们老张家的福份啊!”年老的妇人感觉有些被中年妇人小觑了,心中有些不快,早忘记了答应女儿替其保守修为秘密的约定,很是骄傲的说道。
中年妇人此时也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旁年老的妇人,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
“萱儿娘误会了,妾身是看着萱儿长大,知道她从小就聪明伶俐,我们家迁儿如果娶了她,是迁儿的福气,只是迁儿离家求仙已经十载有余了,妾身也并未再见过他一次,如果不是从几位开灵殿的仙师大人口中打听到了迁儿的一些音讯,妾身早就担心起迁儿的安危了。”中年妇人说着眼眶一红,就转过身去,偷偷地擦拭了一下眼角。
“哦?迁儿娘,迁儿那小子居然如此久没有回来看过你们了?真是个不孝子,虽说修了仙法之后,极其讲究清心寡欲,但也不能忘记养育之恩啊,等老身见了迁儿后,一定替你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小子;对了,要不然等下次萱儿回来,就让她帮带句话给迁儿,告诉他如果有了时间,抽空回家看看。”年老的妇人好心的提议道。
“那就谢谢萱儿娘了。不过如果迁儿没有时间,就算了,不要打搅了他的修行。”中年妇人感激地点了点头,但又马上反应了过来,有些忧虑地补充道。
而就在二人说话之时,织坊中的妇人们都没有感觉到,在一匹鲜红色的绸布之后,站立着一名身穿淡青色道袍,面容清秀的少年,正是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张迁,他先是回到了老宅之中,并没有发现父母二人的踪迹,就向邻居打探了一下父母的行踪,在得知父亲早已出海,而母亲正在邻海旁边的织坊作工后,就立刻动身,向织坊找来。
张迁将其母亲二人的对话都听在了耳中,脸上露出了浓浓地思念和愧疚之色,只见其轻轻地一挥手臂,织坊中突然刮起了一道强风,几名妇人连忙放下手中的小桶,用裙袖遮挡住面颊,小跑着向一处屋檐下躲去,就在众人刚刚停下脚步,强风却来的快,去的也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到了之前风和日丽的样子。
“这怪风怎么来的如此突兀,咦?迁儿娘呢?迁儿娘!一定是刚才的怪风,有人捉走了迁儿娘,快快去通知坊主大人。”年老的妇人本是有些奇怪,一转身却发现中年妇人居然消失不见了,立刻露出了惊慌之色,与周围的妇人们一起向屋内跑去。
张迁此时已经来到了海边的码头之上,就在刚刚,他随手施展了一个呼风的小法术,趁着妇人们不注意,将母亲用迷魂符迷晕,并收入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人袋之中,就立刻起了遁光,飞遁到了父亲出海的码头上。
因为担心老和尚的追杀,张迁不敢轻易露面,只能隐身在人群之中,观察着来往的船只,试图找到父亲的身影;直到日落黄昏,他等的有些焦急之时,终于在百余丈外的一艘巨船的甲板之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父亲正在与一位年龄相仿的中年水手在一起抽着旱烟,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似乎因巨船即将靠岸的缘故,二人的脸上均露出了些许兴奋之色。
张迁也不再隐匿身形,架起遁光,向巨船飞去,甲板上的众人也发现了他的遁光,一个个均露出了恭敬、惶恐之色,口中喊着“仙师大人”,并纷纷跪拜了下来,只是数息之间,张迁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甲板之上。只见他轻轻地一抬手,用法力拦住了父亲想要跪拜的动作。
张父有些愕然,抬起了头,看着眼前隐隐有些熟悉的面孔,微微一愣,连掉落在地的旱烟也未注意到,声音有些发颤地激动道:“你是?你是迁儿吗?”
张迁只觉得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强自平复了一下心绪,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向父亲点了点头,深深地向其躬身一礼,然后一拍身上的储物袋,将另一张迷魂符贴在了着额头之上,并将晕倒的父亲同样收入到了人袋之中。
就在张迁刚结束手上的动作时,忽然神色一动,转首看向了远处的一片天空,只见一道极快的黄色遁光向他所在巨船的方向飞来,感应到遁光中人影的面容之后,他面色大变,随手向来人打了一张一阶高级的火龙符略加阻拦后,就不再看一眼,脚上蓝色遁光一起,全力催动追风靴的威能,并施展御风术,飞快的向空中逃去。
来人见一道蛟龙模样的烈焰向其袭来,冷哼了一声,并不闪避,身上金光一闪,就撞到了烈焰之上,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之后,火焰蛟首就被撞的粉碎,而来人却完好无损,并遁速不减,继续向张迁逃遁的方向追去。
“张小子,你逃不掉的,等贫僧捉到你,定要将你抽筋扒皮,就算你的神魂也将会被贫僧用真火炼上三天三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追杀张迁而来的老和尚。
老和尚果然如张迁所料,先去了“鸣鹤岛”上张迁的洞府,却没有发现张迁的丝毫踪迹,就四下打听起了张迁的出生地,终于在传功殿中的一名传功仙师那里打听到了消息,然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追到了这座凡人小岛,还没入岛,他就用神识仔细地探查来往的每一个人,好在运气不错,刚探查到第二艘巨船时,就发现了张迁的身影。
二人一前一后追逐了数百里,老和尚见仍是没追上张迁,心中暴怒不已,同时也暗暗惊叹张迁的遁速,他作为一名筑基中期修士,虽然不以遁速见长,但追杀一名炼气期修士,在他看来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没想到追了如此之久,居然并没有拉近多少距离,猜测张迁身上一定有什么加快遁速的宝物;他心中也是无奈,只能和张迁对耗了起来,看谁先是坚持不住。
张迁此时正一手攥着一块中阶灵石恢复法力,一边全力催动着脚上的追风靴,不过法力仍是有些入不敷出,感受着逐渐空虚的法力,张迁狠了狠心,拿出了装有黑沙燕的灵兽袋,其实他刚刚逃跑时,就想到了此禽,只是担心老和尚在此禽身上设了额外的禁制,令其无法正常的架御,就一直没敢动用。但目前法力空虚,为了保命,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老和尚感应到张迁的遁速比之前慢了一些,心中一喜,知道其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就将法力一催,遁光又快了一分,当他正窃喜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时,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地燕鸣之声。
“黑沙燕!”老和尚脸上露出惊怒之色,果然此禽也被张迁得去了,他心中暗恨当初将此禽交给大胡子时没有另设下额外的禁制,让此禽反倒是用来资敌了。
感应着再次拉开的距离,老和尚一狠心,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颗葡萄大小血红色的丹药,正是血髓丹,毫不犹豫地将其吞入肚中,只见其身上的气息很快一顿爆涨,修为迅速地提升到了筑基中期顶峰,即将突破后期的样子,然后全力一催脚下的遁光,遁速立刻又快上了三分,一点点地再次拉近了二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