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同根同源

幽冥地府之下,六道轮回最深处,矗立着一座古朴典雅,大气磅礴的宫殿,其上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平心宫”,三字皆为天道文字,蕴含道之神韵,其笔锋柔和,但又隐隐透出一股坚韧,令人见之难忘。

而这里,正是自后土祖巫身化轮回,借助大功德凝聚出魂魄之后的居所,故而,洪荒之中,又称后土祖巫为,‘后土至善平心娘娘’。

不过那是外人对她的称呼,至于巫族内部,还是称呼她为,‘后土祖巫’,毕竟,自上古时期的巫妖大战结束后,十二祖巫之中,唯一留存于世的,也就只有她了。

但若是没有关乎族群生死的大事,一般情况下,巫族们也不会打扰她,因为他们知道,后土祖巫,已经为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

巫族之所以如今还能在洪荒有一席之地,也是托了她的福,代价就是,后土祖巫永生永世不得离开六道轮回,说好听点,是为众生谋福,可谁也不能否认,这与终身囚禁,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普通的巫族轻易见不到她,而巫族中仅剩的几位大巫,如非必要,也不会打扰她,但今日却不同,平心宫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大巫,那就是蚩尤。

他带着疑问而来,想要求一个结果,后土祖巫似乎知道他为何而来,所以提前等在了平心宫的厅堂之内。

夜色沉沉,暮霭阵阵,平心宫的厅堂中,却亮着灯,一片光明。

蚩尤跪坐在案台前,看着对面的女子,恭敬的对着她拱手行了一礼。

对方穿着一身样式简单的土黄色长裙,一头秀发随意披散着,头上并无什么珠翠首饰,只在左耳边,别了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茉莉花,她的容貌并不是绝美,但周身气质很是温和,给人以温柔平和之感,而她,正是后土祖巫。

“祖巫,蚩尤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问。”蚩尤行过礼后,郑重其事道。

“别着急,待我修剪完花枝。”后土祖巫却抬手制止了他,左手轻轻拂过空无一物的案台,土黄色的光芒过后,桌上便出现了一盆茉莉花,随后她拿出了一把小巧玲珑的剪刀,开始修剪花枝。

“咔哧!咔哧!”

随着她的动作,一些枯黄的枝叶被她剪下,放置在桌上,也有一些衰败枯萎的白色花朵被她剪下,使得这盆茉莉花更加美观,这个过程中,蚩尤都没有做声。

直到他看到,她不止剪去了枯枝败叶,她还剪下了一条非常繁茂,且是重要侧枝的花枝,其上还有许多开的正好的白色茉莉花时,蚩尤忍不住开口了。

“祖巫,您这是为何?”蚩尤看了她一眼,不解道。

“我是为了,使它长得更好。”后土笑了笑,把剪刀放下,将桌上的枯枝败叶拢了拢,放到了花盆的泥土之中。

“枯枝残叶妨碍主干,那就需要剪除,不过它们也并非发挥不出一点作用,至少,还是可以反哺本体,待到来年春日野穹,又可看到满树繁花,闻到馥郁香气。”后土不紧不慢的跟他说着话。

“那为何把这侧枝也剪掉呢?”蚩尤还是不明白,他指了指桌上被她剪下来的茂密枝条,翠绿的叶子,洁白的花朵,长得那样好。

“因为花枝多了,就会吸收更多的养分,可主干,没有那么多的力量供给它们,所以……”她还没说完,蚩尤就把话接了过去。

“所以,要舍弃?”他迟疑不决,不知是否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不,”出乎意料,后土笑了笑,摇了摇头。

“是分出去!”她右手轻旋,土黄色的光芒过后,桌上又多了一个空的花盆,里面有泥土,但没有植物,她拿起之前被剪下来的茂盛的白色茉莉花的枝条,将它插在了这新盆之中。

“祖巫,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想问,后羿他……”蚩尤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脑子不太会拐弯的他,干脆深吸一口气后,开门见山的问了。

“没有后羿!”他还未说完,后土就打断了他!“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她摇了摇头。

“可是今日相柳从东夷部落回来,他说……”蚩尤提起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然而,后土再一次打断了他!“无论谁说什么,后羿都不会回来了!即便回来,他也不再是巫族了!”她目光一凌,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沉声对他道。

“祖巫,”蚩尤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后土祖巫。

“就像这枝花,”后土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她缓下神色,伸手摸了摸种在新花盆中的那条侧枝,“分出去了,就是分出去了!不可能再回来!”她看了他一眼,“蚩尤,你明白吗?!”

“我,”,蚩尤抿了抿嘴唇,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其实不是很明白。”他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后土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果然,跟他说话,就是不能隐喻,’她无奈的扶住了额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后羿不会回到巫族了!你清楚这点就行了!”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对他道。

“不会回到……巫族?”蚩尤顿了顿,迟疑的看了她一眼,“祖巫的意思是,他还是回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自己的疑问,便见后土脸色一变,快速伸手掐算了几下后,右手一挥,土黄色的光芒发散出去,在半空中化成了一面水镜。

画面中,乃是一座喜房,到处都是随风飘扬的红色丝带,便是灯盏,也一律贴着喜庆的红色,可现场,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感,有的只是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那是?”后土一眼便认出被围攻的人,正是九凤!

但她并没有让九凤出去做过什么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明明是把九凤派去镇守盘古神殿了,后土不知想起了什么,立刻看向一旁的蚩尤!后者被她凌厉的眼神逼得太紧,不敢与她对视!只心虚的别开了眼眸!

“混账!”后土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气的猛的一拍桌子!

“砰!”的一声后,整个案台轰然崩塌,就连上面的两盆茉莉花也未曾幸免,一同化为乌有,再看之时,地上哪还有什么案台花朵,只余一堆粉末而已。

她“腾”的一下起身站起,蚩尤也赶紧站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后土气极,声音瞬间提高了六个度!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祖巫,你听我说,我也是为了我们巫族好啊,我……”他想辩解几句,然而后土根本听不进去!亦或者,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听!

“啪!”她抬起右手,毫不犹豫一巴掌过去,重重打在他左脸上!

“祖巫,我……”蚩尤挨了一巴掌,但他锲而不舍,还想解释。

结果,“啪!”后土又给了他一巴掌,扇在了他右脸上!

这下好了,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十分对称!

“蚩尤知错!”一连挨了两巴掌,蚩尤再傻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往枪口撞,他麻溜的跪了下来,果断开口认错。

而且对于挨打和下跪认错,他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毕竟,打他的是后土祖巫,若是换一个场合,他说不定还感觉挺自豪的,只是如今这场景,他想着,自己还是闭嘴好了!

“行啊,你现在能耐了,就连关乎我们巫族未来的大事,都不用跟我商量了是吗?!”后土看着水镜中被围攻的九凤,还有他身上的血迹,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蚩尤,冷笑道!

“蚩尤不敢。”蚩尤抿了抿嘴唇,再度把头低的更低,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给我听着,立刻去把九凤给我带回来!”她一指半空中的水镜画面,毫不犹豫的命令道。

“……可我觉得,我的计划还挺完美的,只要助伯益登上人皇之位,我们巫族,就可以……”,蚩尤还是有点不服气,他小声辩解道!

“你给我闭嘴!”见他冥顽不灵,后土更是怒火直冲天灵盖!

“你难道没看到如今的情况吗?很显然,你那愚蠢的计划已经被识破了!若是九凤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轻饶了你!立刻,马上,给我去救他!”她一甩袖子,气场全开,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面对怒火冲天的后土祖巫,便是蚩尤也不敢硬顶,而且如今他的计划好像也确实没办法进行下去了,于是乎,“是,我马上就去。”他俯下身子,行了叩拜大礼,随后站起身来,转身准备出去。

“走这边!”谁知后土却喊住了他,右手一挥,打开了一个闪耀着土黄色的空间通道,随手一指。

“是!”蚩尤麻溜的转身回来,然后进了通道,很快消失不见。

他走之后,后土上前一步,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水镜,画面中,九凤正在被围攻,这让后土很是担忧,但她看到围攻九凤的杨戬时,却久久挪不开眼神,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复杂难辨。

“就算花枝离开了主干,也不能否认他们是同根同源,不管如何,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她低声喃喃道,良久,房间里响起一声深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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