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忠于天下?

第96章 忠于天下?

鲍承先的声音越来越大,在他的描绘中,皇太极成了不世出的明君。

成了这天底下,最厉害,最英明神武,最大公无私的皇帝。

吹捧声还在,他有些得意忘形。

屏风后面的孙杰,听着鲍承先的吹捧声, 一阵恶寒。

“这家伙,真是个混不吝的王八羔子,奴酋被他吹成这个样子,真让人恶心!”

站在孙杰身旁的陈虎,一脸阴沉的低声喝骂。

孙杰站了起来, 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

步履缓慢, 一步一步的走出。

正在吹嘘的鲍承先看着走出来的孙杰,微微一愣,吹捧的声音瞬间停止。

“这是……”

看着走出来的孙杰,鲍承先有些纳闷。

这是怎么一回事?屏风后面怎么还有人呢?

“敢问,这位是谁啊?”

鲍承先指着走出来的孙杰,看向孙初文。

孙初文尚未开口,孙杰便来到了鲍承先面前。

“我是谁?我就是他的姑爷,就是陕西中路参将,就是打败孙传庭的孙杰!”

孙杰脸色平静,平静到面无表情。

“原来阁下就是孙将军!”

鲍承先脸色一喜,兴奋浮现在脸上。

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劝降孙杰。

本来还以为,想要见到孙杰,恐怕要费不少手段,费不少时间。

万万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能实现。

在酒精的刺激,在自大的刺激,在自负的刺激之下。

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久仰孙将军大名!久仰孙将军大名!”

连忙站了起来, 朝着孙杰连连拱手。

孙杰摇了摇头,来到鲍承先旁边。

高大的身体比鲍承先高一个个头,拍打着他的肩膀,随后一下子把鲍承先摁在椅子上。

“张从隆?!张先生?你这么吹捧奴酋,意欲何为啊?!”

孙杰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鲍承先那假发的发髻上。

还不待他有什么反应,猛然往上一提。

嗤啦!

假发应声而落,大青皮光头陡然出现。

一根如同老鼠尾巴一样的辫子,挂在脑后,因为孙杰太过用力,还在那里不断的摇晃着。

因为撕扯的太过用力和迅速,鲍承先脑袋发疼。

不过,相较于发疼的脑袋,此时的场面,让他最为震惊。

。酒,醒了一大半。

震惊,接踵而至。

“孙!孙将军!”

磕磕巴巴的喊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

他身后的随从见此情形,朝着孙杰围来。

转过身子,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门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顷刻间,数量众多的精锐,涌进后厅。

一个士兵立于孙杰之前,拱手道:“禀报大人,亲卫营第一千户所第一百户全员到齐!”

孙杰点了点头,再次轻瞥了一眼鲍承先的随从。

哗啦啦!

一个个的全被制服,动弹不得。

“这是为何?”

鲍承先惊慌失措,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惊心不已。

看着眼前这个金钱鼠尾辫,看着他那滑稽的表情,孙杰冷笑道:“为何?辽东建奴,不共戴天!本以为会有意外,可现在一看,倒是多虑了!”

急忙看向身后的孙初文,惊叫道:“孙兄,这是为何?”

前一刻还在称兄道弟,这一刻就成了这幅样子,如何能让人接受?

“拿下!”

冷哼一声,陈虎踏步而出,腰间的刀猛然抽出,横在鲍承先身前。

其势已如烟消云散。

“姓孙的,你哄我!”

反应过来之后,鲍承先朝着孙初文怒吼。

都到这个地步了,要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前半辈子就白活了。

还想挣扎,可陈虎不惯着他。

一拳打在下巴上,直接打的昏死过去。

随后就像是绑螃蟹一样,五花大绑。

孙杰朝着孙初文拱了拱手,道:“事情已经妥当,先行离开。待会会把府中大小事安排妥当!”

“不碍事,什么时候都行!”孙初文连连说道:“能帮助到你就行了,不求其他!”

孙杰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些其他的安慰话,便带着众人离开。

……

今夜夜空无星,空气中有些潮气,似乎有雨。

终究只是苍天的虚晃一枪,后半夜时,恢复了往常。

孙杰的住处,有惨叫声响起。

就像是屠宰场待宰的肥猪。

那个金钱鼠尾辫,便是原罪。

后院当中竖了一根木桩,鲍承先被五花大绑在上面。

陈虎手持马鞭,狠狠的抽着他。

他的力气可不小,几乎没有任何留力。

建奴,陈虎深痛恶绝。

当年死在他们手中的兄弟不少,如今看到鲍承先那金钱鼠尾辫,就想到辽东时死在他们手中的兄弟。

孙杰坐在后厅里,静静的喝着茶水。

桌子上放了一颗夜明珠,那是之前用来蛊惑周大的宝贝。

此时看来,倒是没有什么用处。

天空放亮,鲍承先的惨叫声渐渐的小了。

陈虎拿着口供,来到了孙杰面前。

“大人,此人来历不小啊!”陈虎脸上多了不少窃喜。

“何以见得?”

孙杰说了一句,从陈虎手中拿过口供。

一边看着上面的内容,一边听着陈虎的声音。

“大人,这人本名叫鲍承先,以前是辽东的一个参将,现在是奴酋的内秘书院大学士,吏部右参议……”

许久之后,放下手中的口供。

。“原来是他,还以为是谁!”

孙杰瞬间就想到了这人的来历。

自从能穿越后,孙杰就看过不少明朝的史书。

自然了解这人。

这个鲍承先和宁完我关系莫逆,他能入皇太极的眼,全靠宁完我的举荐。

宁完我和范文程,是皇太极的左膀右臂,都是一丘之貉。

尽管这个鲍承先不如他们两个“有名”,但也不差。

“大人,咱们该如何处理?”陈虎看向孙杰,问道。

“还能如何处理?榨干所有有用的信息,然后杀了喂狗。这种货色,留着有什么用?”

摇了摇头,又把口供拿起翻看。

“遵命!”

陈虎拱了拱手,走了下去。

目光又放在了鲍承先的口供上。

“皇太极想要拉秦商入伙,然后这个鲍承先想要拉秦商和我入伙。

倒是大胆如天,真是不知所谓。”

摇了摇头,把口供又放了下来。

来到了后院,只见鲍承先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的严严实实。

被几个强壮的士兵摁在地上,衣服领子全部掫开。

陈虎手持腰刀立于前方,刀光一闪,咔嚓声起。

好头颅!

咕噜咕噜顺地滚走,鲜血四溅,飞洒而起。

本来应该享尽荣华富贵,病逝于弘光元年的鲍承先,死于崇祯十一年六月二十九日。

……

有些事情瞒不住,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

孙传庭站在孙杰家门前,一脸踌躇。

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

正思考间,却见孙杰从里面走出。

忙又装作恰好路过,掉头就走。

孙杰看到了他,声音响起,“孙大人!”

孙传庭止住脚步,转过身来。

眉头皱起,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个年轻人。

“可有事?”

孙杰一脸平静。

“闻说前几日,你抓了几个奸细?!”孙传庭问道。

“倒是瞒不过孙大人!”孙杰说道。

这事也瞒不住,那天押着鲍承先回来时,街道上看到的人很多。

三传两传,渐渐人尽皆知。

“他们是谁?”孙传庭再问。

本不想和孙杰过多纠缠,那日战败之耻记忆尤深,现在见到孙杰,脸就开始火辣辣的疼。

若非为了西安府安危,孙传庭怎么会登门?

“是啊,是辽东那边来的奸细,叫什么鲍承先,他想让我投降,还说什么,让我在西安府起事,呼应辽东的皇太极,双管齐下,直逼京城!”

孙杰说的云淡风轻,宛若一件小事。

可孙传庭却变了脸色,后退几步,脸色大骇,“可有此事?你莫非,已经降了建奴?”

孙杰脸色渐冷,道:“难道在孙大人眼里,我却是一个投敌叛国的奸细?”

“不是吗?”孙传庭反驳。

“哈哈,可笑至极。

孙大人忠于朱家人,可我忠于这方天地,忠于这个天下。

小小建奴,何以入我眼?”

自信,睥睨。

孙杰的声音如同洪钟。

“城外三里处,便是鲍承先埋尸地,若是不信,尽可去看。”

又看向身旁的陈虎,“去将鲍承先的口供拿来!”

陈虎转身回去,顷刻之后,拿着鲍承先的口供出来。

“这便是他的口供,与我无用,孙大人要,尽可拿去!”

孙杰拿着鲍承先的口供,横在身前。

孙传庭看着孙杰手中的口供,有些犹豫。

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拿了过来。

“鲍承先和他的随从,已经被我杀了!埋在了一起,若是不信,尽可去看。

就在城西北三里处,那里有一座化为废墟的破庙,就埋在那里。

我还有事,失陪!”

说罢,带着众人离去。

看着孙杰离去的背影,孙传庭心中五味杂陈。

“忠于这方天地?不是忠君之人,这,何以成说?!”

这种奇怪的说法,从未听过。

从古至今,人人皆说忠君,可从未听说过忠于这方天地,忠于这方天下。

“忠君?!忠天下?!

怪哉!”

摇了摇头,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孙传庭带着人出了城,去了孙杰说的那个地方。

挖了没多深,便挖到了鲍承先的尸体。

看着那铁青的头皮,孙传庭瞬间明白,此事八九不离十。

他知道鲍承先是谁,当年投降建奴的那些人,一时间闹的满城风雨。

如今看到这个开始腐烂的汉奸,一时间唏嘘不已。

想把此事上报朝廷,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报上去,朝廷会相信吗?

这里面的一切,如何解释?

鲍承先是怎么跑到陕西去的?他跑去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都说不明白,报上去也没人信。

反正鲍承先也死了,省得多事,节外生枝。

……

皇太极出兵了,进攻喀尔喀。

喀尔喀居于漠北,明朝中期,原驻牧于哈拉哈河两岸,及克鲁伦河附近的东部蒙古本部中的喀尔喀部逐渐向漠北迁移。

皇太极曾三征喀尔喀,把当时名声赫赫的林丹汗摁在地上打。

林丹汗是当时喀尔喀的大汗,皇太极把他打的到处流亡。

林丹汗死后,喀尔喀分裂,形成为札萨克图汗、土谢图汗、车臣汗等三大部。

崇祯九年三月,蒙古的十六个部落首领在沈阳会盟,共同推举皇太极为大汗,也就是“博克达彻辰汗”。

但他们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暂时的会盟,不过是屈服于皇太极的淫威罢了。

崇祯十年末,喀尔喀三大部内部不稳,本应缴纳的朝贡,却莫名其妙的拖欠。

皇太极派使者询问,结果莫名其妙的死亡。

蒙古诸部可是皇太极的后院,若是后院不稳,如何攻略大明?

于是,皇太极领兵亲征。

不过,此时的他刚刚出盛京城不远,尚未进入草原范围,便收到了盛京城转送过来的军报。

盛京城西北方向,营盘蔓延了数里。

肥胖的皇太极坐在大帐中,看着鲍承先送来的军报,笑成了一朵花。

“若是真的能劝降这个叫做孙杰的人,那对我大清将会是一大助力。”

放下手中的军报,兴奋在大帐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他以为鲍承先会不负众望,殊不知,鲍承先已经成了地下的一具骸骨。

心中所想,不过一厢情愿,一场笑话。

想了想,让人把阿济格叫了过来。

阿济格是一个怪胎,他和多尔衮、多铎是一母胞兄弟。

可却亲近皇太极,为皇太极登基出力不少。

他带兵能力出众,深受皇太极看重。

这次出征喀尔喀,便带着他。

没多久,阿济格站在了大帐中。

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看上去有些单薄。

自从莽古尔泰御前拔刀之后,行军之时,若要面见皇帝,便要卸掉衣甲以及武器。

“奴才阿济格,拜见主子!”

阿济格袖子一甩,跪在地上,行了一个打千礼,毕恭毕敬。

“起来吧!”皇太极摆摆手。

“喳!”

站了起来。

“这是鲍承先那个奴才送来的军报,你看看!”

皇太极把手中的军报交给旁边的随军太监,让其转交给阿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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