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骨渊——
“哟哟,欺负新来的尸灵啊。”一个戏虐的声音急速地寂静的空气里划破。
“易奇?哎哟今儿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啦?我居然看见玺瞿的易奇大人来垂骨渊了啊!”那厮尖利的声音冷冷的笑着。
易奇不理会那厮,直接扶起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鬼儿,看见那空洞的眼眶,顿了顿,然后撕下衣袖的一块布为鬼儿覆上。
鬼儿愣着,不知道该望向何处。
易奇将一只手覆在鬼儿青黑的额头上,片刻,才吐出一句话来“你身上是有着什么东西么?”
鬼儿鬼使神差的掏出身上包的严严实实的玉玦,玉玦一点一点散着玉莹的光亮,她看不见。
却感受到玉玦前所未有的在她小小的掌心发光发热。
“什么东西?”那厮看着那块玉玦,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好像是宝贝啊!
易奇回过身来,身躯恰好完全掩盖了鬼儿的身躯。
“她不是尸灵。”易奇皱了皱眉头,寒迫的眼神快将那厮看穿。
“您可真会说笑,不是尸灵,怎入得垂骨渊?”
“兴许是不留神掉下来了。”易奇走到沽泉旁,看着泉面映这的倒影,复杂的皱着眉头“你可知,随意凌虐人间生物会如何?”
那厮瞪大了眼睛,人间生物??
“远古时期,垂骨渊与玺瞿本是相互制约的存在,自从垂骨渊荒废一来,玺瞿的神怪就接管了这里的一切。”
“人间的人们与妖族们维护着人界正常的治安,而妖族是玺瞿神怪的后代,若是你任意挑起玺瞿与人间的事端,后果可想而知。”
易奇冷冷的笑了笑,看着那厮惊恐崩溃的神态,他一步向前,捏碎了那厮的掌骨。
“大....大人...放过我把!我只是垂骨渊一个小小的当差的啊!我我我保证!我再也不虐待尸灵了!哦不,再也不招惹人间的事物了!“那厮眼中不断闪现着痛苦的神色,忌惮的双膝面对着易奇跪了下来。
”我领她回人间,你在这里好好的思过吧!“易奇背过身去。
鬼儿听着言语中她听不懂的词汇,但她至少大概听懂了一点:她可以回去了。
鬼儿循着声音找到易奇的方向,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不断磕着头,小手抓住易奇的手,不断摇动着。
玉玦依旧闪着光亮,光滑的玉面残遗着血垢。
易奇将鬼儿扶了起来,摸了摸鬼儿的头,然后一只手向着泉面就是一拍。
血水应声连带着腐烂的器官,铮铮的白骨一块飘到空中。
“你叫什么?”易奇转过头来,鬼儿呆呆的回答道“李鬼儿”
“李鬼儿,现在划破你的手指。”
鬼儿楞了楞,是不是跟着他,就能回家了?
那好。鬼儿颤抖的将手指放到唇边,狠狠的咬破了手指,乌黑的血渐渐流量出来,竟没有停止的迹象。
那一两滴乌黑的血融入了那血水中,腐烂的脏器“啪啪”的掉入泉中,并发出腐烂的尸臭。
”以血为誓,素骨成伞
古曲一逝,亡魂作符“
渐渐的,鬼儿手指的伤愈合起来,她惊讶的舔了舔手指。
以白骨作为伞骨和伞柄,以血凝成伞的伞面。
剩下的水一下子变得清澈,像瀑布一样流回了泉中。
一把血色的伞渐渐落入易奇的手中,他将伞交给鬼儿,轻轻的揉了揉鬼儿的头。
”我带你回人间。“易奇拉起鬼儿的小手,鬼儿咧开了嘴。
无华-仙霞园无忧阁——
姜钰柔轻轻的放置好古琴,安静的坐了下来。老妪神色安详,不复之前惊慌失措的模样。
“你就是父王派来接我回宫的?”姜钰柔明眸敛起一汪秋水,剩下的全是冰冷的寒意。
“是的,老奴是来接公主回宫准备和亲一事.......“老妪也不敢抬头,只是唯唯诺诺弯着腰站着,身后的婢女也是如此。
”和亲?和谁的亲?“姜钰柔冷脸看着面前的老人。
老妪两边脸的皱纹皱起来,嘴角是笑的弧度,”回公主的话,是留尊大皇子南宫锗晏的亲。“
钰柔正是斟酒的时候,玉杯一下子被她掀起来跌碎了,葡萄酒的醉香顺着地板的纹理攀爬。”荒唐!“
老妪吓得一抖,直接瘫跪在地上,婢女们纷纷慌张的下跪。”老奴....所言是真....绝不敢有半句欺瞒的啊!“
”是啊是啊,婆婆说的都是真的,公主,这是君主安排的啊!“婢女们异口同声的求情。
”我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嘴了?“空气一下子变得死寂,葡萄酒香与满园的花香掺杂在一起,令人摇摇连生醉意。
”我早就听说留尊大皇子已有妻室,难道要我过去做小不成?”姜钰柔忍着心中的怒意,她知道此次前去是为和亲,留尊皇子有三,三皇子还是垂髫的年纪,二皇子与她年龄相仿,本以为此次前去是嫁给二皇子,没想到却是嫁给一个已经有老婆孩子的大皇子!
“公主,这是国婚,无华国现在兵力国库皆处于三国中之弱国,随时都有被吞并的危险,若不靠和亲,怕是苍生要遭遇涂炭了啊!”老妪字字泣血的说道,若是.....若是公主不嫁....留尊定会以此为由趁机吞并无华....那后果....
“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姜钰柔鄙夷的看了一眼老妪。
“那公主是?”老妪偷偷的抬起头观察着姜钰柔的神色。
“嫁,当然要嫁。”姜钰柔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明日我便随你回宫。”会一会我那昏庸无能的父王!
茫茫人海中,她一眼就相中他。
她本是楚烨的武楮公主,可却硬是破了王室的条条框框,总爱逃出宫外。世间的锦绣繁华,迷醉了这位涉世未深的公主。
他是青山派的二长老,说是长老,实为天资聪颖年纪轻轻道行就已修到很高的境界。
那一日她在街上陪朋友赌酒,秀丽的长发高高束起,一身的男儿装扮,脸上显现着喝醉的红晕。
他本是来茶馆喝茶,这茶馆的龙涎香是极好,每次下山他都会来小饮几杯方肯离去。
他一眼便看出她是女子,却本着出家人的心态不去理会。
待到她快喝着即将倒下,他终是耐不住性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硬生生留了几分清醒。
他一脸严肃的对她说,姑娘不宜多喝酒。
她趁着一股酒劲,挣脱开来,爷我今个儿高兴,多喝几杯碍着你什么事了?
姑娘应早些回家。他眸子里是平静的潭水。
她瞪大了眼睛,眼前一身素衣的出家人打扮,脸就像是刀刻出来一样的俊秀,眸子有着深不可测的光芒。她有些红了脸,却不是因为喝酒。
从那时刻起,她原本平静的心里忽然荡起轻轻的涟漪来。
她观察到他每过一月便会来喝茶,她便每月都到茶馆来假装与他偶遇。
他像是看透了小姑娘的心事,每月都延后几日下山。
然而他的小动作终是被她撞见,她便来不及换上男儿装,匆匆忙忙地去茶馆蹲点蹲了几日,终于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你为什么不来喝茶了,她鼓着气质问。
他淡淡的看了她几眼,原来是你。
没错是我。她理直气壮的看着他。
姑娘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告辞了。他缓缓起身,一脸平静无波。
看着离去的背影,她心中是满满的不甘,于是她便悄悄跟了上去。
他察觉到有人跟踪,故意加快脚步。
她慌张的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急忙跟上去,不顾路上荆棘丛生。
他终是进了大门,可她不是本门弟子,自是进去不得。
那夜下了好大的雨,她并未带伞和御寒的衣物,就这样冻晕了过去。
他撑着伞慢步走了出来,解下自己御寒的披风,将她抱了进去。
三日三夜,他去山上找来最有效驱寒的草药,亲自熬制,一口一口用调羹为她喂下。
他疲了,嘱咐看守的弟子好生照顾,便回了自己的房。
第二日,她醒了,恍恍惚惚的看着房内简陋的摆设,顿时醒悟。
她跑去找他,终于在讲学的堂上看见那抹身影。
他看着醒来的她,眼底竟有一丝暖流流过,他只得走出来直视着她,姑娘病好了,便下山吧。
她心里一顿痛挨,为什么?他就这么急着赶她走么?那他为何要救她?
一点小小的邪念在她那颗心上慢慢萌发抽芽,我还没好,你看我还发着烧呢。她抓住他指节分明的手覆上自己的额头。
他触电一般缩回手,虽然青山派不拒绝女弟子,但却有明文规定,男女授受不亲,门内男子与女子入门都是喝下了一种药,若是谁犯了规,便会毒发。
姑娘还病着,若是不嫌弃这里简陋,便好好养病吧。他甩下一句话,不再看她。
她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他怕她在山上住着无聊,便捎去了一粒曼陀罗华的种子让她种,其实是意在让她放下杂念。
她一日日住着,花种终是到了开花的时候,她叫他来一同观赏。
慢慢的,雪白的花丝抽了出来,犹如冬日下的雪一般美丽。
他看着她明艳犹如孩童般的笑颜,楞了楞,嘴角不经意也翘了翘。
那日后,他发觉自己内心的变化,便铁了心不再去看望她。
她日日等着他来,花圃里种满了白色的曼陀罗华,很快便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
她细心照顾着花圃,一次浇水中,她发现有一根花苗跟其他的不一样。
那根花苗更加瘦弱,却也是更加顽强,不怕病虫害的进攻。
她开始留意这支花苗,却没想到会酿成一场灾祸。
那本就不是曼陀罗华,是带有相反意义的曼珠沙华。
艳丽夺目的红色很快在白色中突出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