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这些之前,我们想知道,黎小姐有什么仇家或者是有利益冲突的人吗?”
监控室里的人还在十指如飞,在电脑上劈里啪啦地截取着有用的监控视频。胡厅和一开始发现线索的女警坐在顾玉珩和顾小棠的对面,一个发问,一个拿着纸笔记录着。
“仇家?倾倾好像没什么仇家吧?”顾小棠努力回想了一下,尽可能把情况描述详实。
“她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很乖,毕了业直接进了舞蹈团,这么多年也没跟谁结过什么梁子……要说有谁关系跟她不好,那可能最近就是几个月之前,跟她前夫离婚。”
“她前夫?”女警记笔录的手顿了顿,直觉让她开始追问,“怎么离婚的?原因是什么?她前夫是个什么样的人?离婚以后双方有没有再产生什么纠缠?”
“协议离婚,没上法庭。”顾小棠一提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因是那个男的是个大渣男,不是个好东西,婚内出轨还害倾倾住院。后来他是来找过倾倾来着,不过被我哥拦住了,他没得逞。”
女警一字一句记录了,到了“大渣男”三个字露出了和项浩宇一样的法律人无奈的笑。
把问题具体化了一点,“我的意思是,她的前夫,叫什么,现在是什么工作,收入怎么样,之前有没有什么犯罪前科?”
“哦你说这个,”顾小棠挠头,“她前夫是苏景迁,就是那个景年娱乐的老板,也是s大的教授,收入很高的。人不怎么样,不过要是犯罪前科的话,确实是没有。”
“好的,那顾先生,”女警点点头,问题转向了一直不语的顾玉珩。
“顾小姐刚才说这个苏景迁来找过黎小姐,被您拦住了,请问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苏景迁有没有企图伤害黎小姐的动作或者是语言表示呢?他们的离婚情况您是否了解,是否是和平的协议离婚?”
“协议确实是协议,但是过程是不是和平我也不太清楚,倾倾拒绝让我插手这件事,全程是倾倾自己和他谈。”
顾玉珩道,“至于上次我撞到他来找倾倾,是在录制综艺的过程中,他表现出来的是对倾倾好像还是不死心,想要继续和倾倾复合,但是倾倾没有答应。”
“也就是说,苏景迁现在还是有旧情,想要挽回黎小姐的吗?”
“别别别,我觉得他不是有旧情,”顾小棠摆手,“他就是觉得跟倾倾分开以后他很没有面子,而且他那个公司还离不开倾倾,所以来过来想要装好人。”
“行,那能说一下苏景迁婚内出轨的对象吗?你们对此有了解吗?”
“他出轨的对象啊,好像是我哥他们学校的一个女研究生,也是苏景迁的学生好像。”顾小棠边说边用眼神询问着顾玉珩,得到了顾玉珩的点头肯定之后才接着说。
“是不是苏景迁自己带的我们不太清楚,我哥是医学院的,苏景迁是经济学院的,但是这个女学生是苏景迁他们班的没错,好像还是个班干部。”
“那平时是住在学校里吗?”
“应该是,听说那个学生,家庭条件不是特别好,应该没什么钱出来租房子住。”
“那她有没有什么比较亲近的人?”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顾小棠皱眉,“自从倾倾跟苏景迁离婚以后,我们也没有再管他们那边的破事。不过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马上去查。”
“这个就不用了,还是我们来查比较快。”胡厅在旁边端着茶,听到这“越俎代庖”的一句话,差点没被茶叶梗子呛着。
“啊对对对,”顾小棠接收到了这一句背后的含义,改口道,“我们查也是在学校里查一查,这种全日制的学生,学籍档案里面应该有他们的家庭成员之类的记录。”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还是你们警察局的信息资料多,能查的详实。”
顾小棠不愧是混在生意场上的人,那叫一个八面玲珑。
其实她说的查哪是翻翻人事档案这么简单,那是要调用顾家的关系网,哪怕祖坟都要给刨出来看看哪一年迁过的。
但是老局长一句话,马上恭恭敬敬,把人捧得高高的。
先给一个下马威,再给一个甜枣。
不驳了谁的面子,却句句暗示——你们到底行不行?行就赶紧去查,不行趁早滚一边去,不要在这问东问西耽误我的时间,我还要去找别人。
双方不再言语。
女警写完了最后一笔,顺手用力在纸上一点,向胡厅报告:“笔录已经记好。”
“好,那就跟我来。”胡厅意味深长地瞟了顾小棠一眼。
“如果没有错的话,这辆车现在停下星图传媒的地下停车库里。”胡厅把车辆最后的出入记录放在旁边的电脑上。
“大概凌晨三点多钟刷卡进去的,之后就没有再出来。所以这辆车现在应该还在停车库里。”
“可是我们刚才回了公司,没有看见……”
“对,但是人应该不在车里,我们怀疑,车是另一个人开走的。”胡厅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份行踪记录。
“从那边地下停车库的监控记录来看,开车的人戴了一个鸭舌帽,经过etc的时候压低了帽檐,所以看不出来脸。但是我们看到黎小姐在失踪之前去了另一个地方。”
“哪里?!”顾小棠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倾倾那个同事住的小区吗?!”
“顾小姐知道那里?”
“知道,”顾小棠激动地挥着那张纸,一会看顾玉珩,一会又给胡厅比划。
“就是那个,比较远,上次,哥你忘了吗,就是除夕那天,我们陪倾倾一起,送她一个同事回家!当时我们还说,你那辆跑车在里面格格不入的。”
“怎么?黎小姐认识住在那里面的人?”胡厅的语气多了几分肯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案发地点了。”
“何以见得?”顾玉珩终于开了口。
他并不想质疑警察的办案能力,然而现在他确实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误。
他想要立刻就见到人,要把人完完整整毫发无损地带回家。
也怕万一推测错误了,贸然出警,惊动了绑匪,让他们做出什么同归于尽的动作来。
他耽误不起。
也赌不起。
“你们看。”胡厅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并没有因为顾玉珩的质疑有什么不悦。他把那一段监控录像放到中间的那台电脑屏幕上。
只见那辆保时捷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偏僻的巷口。
巷口的树很茂密,因为是废弃的老城区,s市的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都已经迁去新城区,原来苦心维护的东西就渐渐荒废了。
路边的悬铃木也不再有人频繁修正,枝桠横生,有的在半空中遮住了半边马路。
繁枝茂叶下,监控摄像头根本拍不到什么东西,只能模糊度看到车停到了路边,露出了车尾。接着大概过了一分多钟的样子,就在此启动开走了。
树荫之下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这一段能说明什么?”顾小棠也很焦急,“这么短的时间,也就是够下个人然后跟车里的人打个招呼的,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啊。可能就是倾倾想要送她同事回家呢?”
“您听我说,”女警安抚道,“从黎小姐从国家舞剧院出来,到她把车停在星图传媒停车库,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看了各个路口的监控录像。”
“发现在到这个小区之前,黎小姐一路走的都是大道,且目的性非常明确,就是这个小区,走的路线也是符合导航指向的,而且没有避开摄像头的动作。”
“但是从这个小区离开之后,黎小姐走的路线开始没有规律和目的地可循,中途几个小时都没有再停过车,而且一路都尽可能在躲避摄像头。”
“即使是有避不开的摄像头,也是用帽子遮住了脸,包括停车,她也是在后半夜人少的时候,把车听到地下停车库去,所以我们推测,可能在那个时候,车里就换了人……”
“不是,那你们还等什么,”顾小棠快要跳起来了,“赶紧去找啊!”
“搜查令刚刚批下来,已经有两队人马趁着天黑埋伏到小区里了,但是因为范围还是太大了,我们只能确定是在这几棵树下面出事的。”
“但是这几棵树下面也有五六个单元,每个单元还有九层,每层有四户,不能确定究竟是在哪一户里,一户一户地搜肯定不现实。”
胡厅拍了拍顾玉珩的肩膀,“小伙子不要急,既然范围已经确定了,我们现在就等绑匪给我们打电话过来。”
“可他要是不打电话过来呢?”顾玉珩一双眼睛红得像是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恶鬼。
他捏着拳头,长时间的紧绷,整个人已是强弩之末。
“不会的。”女警给胡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给人家这种不痛不痒的安慰。
“从绑匪行动的速度来说,在下班的时间,都能把事情做的这么不引人注意,这次绑架肯定是有预谋的。”
“有预谋的绑架,如果不是仇杀的话,大概率就是为了钱的。”
“而且你们既然说黎小姐是送人回家的,那说明黎小姐日常应该没有走这条路的规律,能够让人摸清楚她的行踪,能在这堵她。她送回家的那个同事,嫌疑非常大。”
女警把监控保存好,又指了指刚进来的几个人,“这几个是我们局里专门负责技术追踪的,等黎小姐一打电话来,我们就会抓紧时间对黎小姐的手机进行定位……”
她话音还没落,顾玉珩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宛如一道惊雷,炸响在气氛凝重的监控室里。
“倾倾的电话!哥你快点!”顾小棠一看来电显示,疯狂地戳着她哥的手臂,“你快接!小心点,别露出破绽!”
顾玉珩人都是木的,接了电话第一句,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询问黎念倾是否完好的冲动,就像接了一个家常的电话,尽可能地放松了语气。
借着这个电话的掩护,警察局里的人迅速行动。
“小刘,你去调警车,带好枪支和装备。”
“是!”
“小虎,每个人的对讲机,确保无误。”
“是!”
“胡厅!”正在进行信号定位的技术人员紧盯着屏幕,头也不回地举手报告,“发现信号!”
“在哪?”
“7栋6单元楼顶!”
“所有人!”胡厅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满是线条的屏幕上那个耀眼的红点,右手拇指扣动了对讲机的按钮,“目标锁定7栋6单元楼顶。老陈!”
“是!”老陈在那边紧张待命,“探测仪已经放出去,请查收!”
很快周边的建筑环境就通过老陈放出去的探测仪,传输到技术人员的电脑屏幕上。
“狙击手!”
“在!”
“寻找最佳地点,随时待命!”
“是!”
“小张在这里继续盯住信号动向,其他人,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