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接她去看医生,可她回来的时候……何姨并没有多嘴,更加不敢对聿尊的行为有所质疑。
她将笙箫带到湘思的房间门口,陌笙箫推开半掩的门,“姐,你睡了吗?”
笙箫刚站定,就隐约听见里面有哭声传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忙走进去。何姨搀着她的手来到湘思床前,头顶的水晶灯亮着,陌湘思蒙着床单,凄婉的啜泣声正从里面透出来。
“姐,你怎么了?”笙箫面色惊慌,忙伸出手去。她抓着被单,扯动几下,另一头却被陌湘思紧抓住,不肯松开。
“姐,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啊?”
陌笙箫只听得见哭声,她心里越发慌乱,“何姨,你也不说话吗?我姐她到底怎样了啊?”
“陌小姐,湘思她……”
聿尊听到动静,也走了进来。
笙箫得不到答案,只得用力将湘思的被单扯开,湘思一松手,没了遮掩,她双手抱着肩膀,整个人直挺挺躺在那,身上还是那天的衣服,没有换去。
陌笙箫只觉姐姐肯定出了事,她双眼看不见,只能抓住何姨的手臂,“何姨,你看见什么了?告诉我!”
何姨抿紧了双唇朝聿尊望去,她面露难色,没敢擅自开口。
陌湘思伤心欲绝,哽咽的哭声像是要断了气一样。
聿尊走到笙箫身后,狭长的凤目穿过她带着紧张的侧面望向前。男人眼睛微眯起,看到湘思的时候,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陌湘思衣衫褴褛,两条裤管被卸至大腿根部,腿上还有血渍,上衣更加不整,领口被扯开了,衣服皱巴巴挂在她身上,手臂及胸前都能看见淤青的手指印,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湘思回到皇裔印象后整天躲在房间不出来,就连吃饭都不当着何姨的面,何姨望见她这些伤时,也是大惊失色。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陌湘思被人扔在皇裔印象门口的时候,她似乎记得,湘思除了腿上的伤之外,上衣并没有破成这样。
更别说,是这满身的伤。
笙箫急的眼泪跟着淌出来,“何姨,你说话啊?谁能告诉我!”
“陌小姐……”何姨欲言又止,再度闭了嘴。
聿尊冷眼瞅了眼,“陌湘思,你这唱的又是哪出?”
湘思忽然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用力砸过去,“滚,都给我滚,出去,我谁都不想见。”
陶瓷的水杯冷不丁掉在陌笙箫肩膀上,她痛得一侧身,左脚跟着趔趄往后。
聿尊见了,大步跨上前,双手擒住湘思的肩膀就要将她往床下掼,笙箫尽管看不见,可感觉到了聿尊从她身边擦过去,她想也不想地抓住男人的手,“不要,不要——”
笙箫走过去护在湘思面前,她看不见眼前的景象,心里越发慌起来,“姐,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
湘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目露惊恐地望向聿尊,双手抱住了笙箫不肯松开,“救我,笙箫,你救我——”
“姐,我在这,你别怕。”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笙箫,你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我怎样了?笙箫,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陌湘思一连串地质问逼得笙箫一个劲跟着流泪,“何姨,你说啊!”
聿尊也开了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姨不敢多说,只是将那晚看到的说了出来,“我听到门铃声后就走出去,打开门发现湘思躺在外面,腿上都是血。我就将她扶进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姐怎么会在外面,何姨,你不是一直都陪着她吗?”
何姨瞅了眼聿尊,她记得男人说过,这件事不准向陌笙箫提及。
见她闭了嘴不说话,笙箫又是生气又是急躁,“姐,你做什么一个人出去啊?”
陌湘思一个劲地哭,她喘着气从笙箫肩膀上起来,她一手指向聿尊,眼里尽是愤恨及悲戚。“他,找人****我!”
陌笙箫坐在床沿,手一松,拿着的礼品盒子摔下去,里头破碎的声音传出来。
她只觉胸口猛地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气闷的差点从床沿栽下去。
“姐,你说……什么?”
“聿尊,聿尊在你走后找人对付我,我腿痛去了医院,他们将我从医院带上了车,笙箫,你看我的腿,那个医生不是人,他拿着刀子一刀刀割在我腿上,他说我腿不好是装的。我好痛……”陌湘思握住笙箫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腿部的伤口上,“后来,他又把我关在一间手术室内,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还跟我说,要想拿吃的就自己站起来,笙箫……我真的痛到受不了了……”
陌笙箫明显能感觉到手掌下的伤口,一道道,都肿起来。
她心疼的无以复加,五个手指头抖得厉害。
“我起不来,所以饿了整整两天一夜,笙箫,我平时和人无冤无仇,他们分明是冲着我的腿来的,聿尊,他一直怀疑我腿能站起来,怎么就那么巧,我的护照放在枕头下面会不见了?”陌湘思情绪激动,几近失控,“皇裔印象除了你和我,就只有他和何姨,何姨不可能会拿我的护照,笙箫,你说,还能有谁?”
陌湘思摇晃着笙箫的肩膀,她头痛欲裂,不敢想下去,甚至想避开湘思如此犀利地质问。
“你说够了么?”聿尊望着陌湘思身上的淤青和伤口,她腿上的伤倒像是徐谦的杰作,至于,上半身……
“没有,”湘思挥舞着双手,手肘不经意间好几下都打在笙箫身上,“不止这样,为了逼我站起来,那个禽兽医生还差点将我强暴,笙箫,当时你在哪?我喊的喉咙都快破了,他撕烂了我的衣服,又用手术刀割开我的裤子……我,我害怕的要死,后来我就问他是不是聿尊派他来的,我告诉他,如果被你知道了,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他这才放过了我……笙箫,”陌湘思十指狠狠握住她的双肩,“你说,除了聿尊还会有谁?”
陌笙箫觉得好闷,仿佛房内的空气一下稀薄了。
何姨站在边上不敢插话,她不由对陌湘思同情起来,这姐妹俩一个腿不好,另一个眼睛看不见,怎么在这会又出了这种事情?
湘思抱住笙箫,痛哭流涕,陌笙箫后背冒出涔涔冷汗,过了许久,才张了嘴问道,“聿尊,是真的吗?”
“这还用问吗?笙箫,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湘思激动地抓着头发,歇斯底里,被撕烂的领口松垮垮搭在肩上,一处处淤青的指痕触目惊心。
“姐,你别这样……”笙箫忙要去按住湘思,“姐……”
“笙箫,我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想不开就去死。”聿尊冷冷开口。
笙箫转过身去,陌湘思抢先一步尖叫,“我是想死,我也活不下去了……”
“既然想死何必等到现在?还有……何姨,这套衣服是她回来时就穿着的吗?”
“是。”
聿尊坚毅的下巴轻扬起,“都成这模样了,怎么不给她换了?”
何姨朝着陌湘思望去,“这……”
“你什么意思?”湘思满目愤怒,“你以为我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吗?”
“你若真为笙箫考虑,不该是这样子,她现在是眼睛看不见,要是能,你以为她看见了你这般还能受得了吗?这个烂摊子,你足够有时间收拾的。”
陌湘思咬着下唇,一点猩红从唇瓣溢出来。
她握住笙箫的手腕,“难道,我受了委屈就不能说吗?我都这样了,回来只想躲着谁都不见,笙箫,你有人保护着有人宠着,那么,我呢?”
陌笙箫听完,心里豁然被刺了很深的一道,划开了长长的口子。
“聿尊,是真的吗?”她重复了方才的话,再问一遍。
聿尊睨着陌笙箫僵硬的背部,没有说话。
“我就说,到了那边,我想打电话回来,你总说你打过了,我没有接到过一通电话,肯定,是被你关机了吧?”
聿尊对做过的事向来不屑于不承认,“对,我确实让人将你姐姐接去,想让他看看,她的腿能不能站起来。”
“那么,能站起来吗?”陌笙箫背对着他问道。
聿尊隐约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悲怆及失望。笙箫听他这么干脆地承认,就算想骗自己都不行,她站起身,一双眸子朝着男人站着的方向望去,“你带我出去,也是因为这个目的吗?你一方面把最美好的记忆给了我,一方面,又令人这样对付我姐姐,聿尊,你究竟想证明什么?我姐姐的腿是否能站起来,她威胁到你了吗?”
聿尊没想到笙箫会这样想,他带她出去,只是想让她开心,没想到在她眼里,却成了对付陌湘思的一种手段,“你真不懂我想证明什么吗?你姐姐是什么货色和我有x的关系,我是要让你睁开眼,你以为有些事都是巧合吗?你别哪天死在她手里都不知道。”
“还能怎么证明?上次你故意让我姐姐撞到柱子受伤,她若能站起来,何必还坐在轮椅上?聿尊,你没有亲身体会过,你不会知道的,就像我一样,我也希望眼睛能和以前那样好起来,她是我亲姐姐,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根本不是在为我考虑。你知道我在乎她,可是你一次次这么伤害她,”笙箫嘴角颤抖,“你若是真为了我,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她三言两语,就将他所做的一切,深深踩在了脚底下。
聿尊道是为她好,可在陌笙箫而言,却成了一种最深地伤害。
湘思那奋不顾身的一推,才令她冲出了门,陌湘思的腿坏了,笙箫受不了聿尊对她的一次次伤害,他的那些手段,无疑就是在湘思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上撒了盐。
况且,陌湘思还差点遭人强暴,笙箫越是想,心里就越是痛。
聿尊的话她听进去了,可陌笙箫断然不会去多想,难道姐姐的这满身伤,还能有假吗?
“随你怎么想。”男人冷眼望向陌湘思,他语气漠然,笙箫听了更是难过。
湘思撑起了身子,神情仍然激动,“笙箫……”
陌笙箫回到她床前,湘思忙抓住她的衣袖,“我们离开这好不好?我好怕,我晚上都睡不着觉,笙箫,我们走吧。”陌湘思抱住她,整个身子抖得不成样子,笙箫紧紧将她拥住,“姐,你别怕,别怕。”
“我求求你了,我不要留在这,笙箫,我们走,我们走……”湘思推开陌笙箫,双手撑起了就要走,她双腿装作不能动弹般僵硬着,上半身不受控制地摔下去,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我怕……”
“姐,你怎么样?”陌笙箫跪下双膝,“姐……”
她抱起湘思,陌湘思坐在地上,这会已经哭的直喘气,笙箫双手摸到她的脸,将她的脸棒在掌心内,“好,我们走,再也不回来了。”
“陌小姐……”何姨听她这么说,便要插嘴。
“好,我们走,快走……”湘思回握住笙箫的手。
她抱着陌湘思想站起来,却试了几次都无力,何姨见了,便要上前帮忙。
“何姨,别管她。”聿尊开了口,何姨不得不又退回去。
陌笙箫心里堵着口气,她双手抱住湘思的腰,想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可自己眼睛还看不见,笙箫吃力地站起,手里力道重的她身子侧了下,脚一崴就差点跌倒。
聿尊装作视而不见,走了出去。
他一边上楼,一边给徐谦打了个电话。
男人正在酒吧,听了聿尊打来的电话,差点被来不及咽下去的酒给呛到,“我强暴她?她躺那我就当她一个死人,差点解剖她了,我靠!”
何姨见笙箫固执的在那非要将湘思抱上轮椅,她走过去按住她的手,“陌小姐,你冷静些,我相信,就算这件事真的和聿少有关系,可那样对待湘思,肯定是那些人自作主张,你别……”
“何姨,你拿着聿尊的钱自然是替他说话的。”陌湘思一语打断。
何姨听了,只是望了眼陌湘思,她什么都没有说,帮着笙箫将湘思拉起来后,便走了出去。
陌湘思有那样的态度,她也理解,毕竟这事不论摆在谁身上,都很难冷静下来去想事情。何姨走向客厅,这会闹成这样,她索性找些事来做,反正也睡不着觉。
“姐,我带你先去舒恬那。”笙箫看不见,索性什么都没有收拾,她推着湘思也不知该往哪走,好不容易出了房间,却连大致方向都没有。
聿尊挂了电话下楼,刚走到下面,就看见笙箫推着湘思要离开。“你去哪?”
她没有说话,脚步显得急促,聿尊三两步来到她身边,“发什么脾气呢?”
陌笙箫还是要走。
聿尊拉住她的手,“你就不怕这个样子,你姐姐真的被人强暴吗?”
“再怎么危险,也没有留在你身边危险。”
聿尊手里劲道握紧,“陌笙箫,你眼睛真的瞎了是不是?我是宠着你,可没有借你这个胆子能让你爬到我头上去,你是不是仗着我现在还新鲜你,所以做事情之前都忘记考虑考虑了?”
“你想说什么?”
“我没让你走,你敢走试试?”
“我眼睛是瞎了,要不然的话,就该擦亮了看清楚,聿尊,你把我姐姐害成了这样,你还想怎样?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次次因为你所谓对我的关心而受到伤害,你的那些为我好,我受不起!”陌笙箫说完,推着湘思又要走。
男人擒住她手腕的力道始终没松开,聿尊觉得自己就是欠收拾,陌湘思愿意装残废和他有什么关系?况且,笙箫眼睛都瞎了,再多的新鲜该尝够了,还留着人做什么。
想到此,他便松了手。
笙箫的手臂因他的松开而陡地落下去,她推着陌湘思往前,眼睛看不见,只能走得很慢,轮椅撞到了东西就退回来,聿尊睇着她才走过三步之外的背影,他大步上前,攫住陌笙箫的手腕后,将她用力朝后面一甩。
她踉跄着,手把住了沙发才没有掉倒。
“要走的话,也把你欠下的全还清了再走。”
陌笙箫撑了下,挺起上半身,“我还能还得清吗?”
“还不清就还一辈子。”
“一辈子?”笙箫接着他的话,“你帮我一次就想拴住我一辈子,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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