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笙箫想要置他于死地,何其简单,他脆弱的心脏就抵在她背后,他对她毫无防备,她只要一个起身,一刀就能结束这个噩梦。
可笙箫断然不会那么做,她还有明天,不值得为她全部都搭进去。
“我想不想你死,你还用问我吗?”
他确实是白白开这个口的。聿尊敛起神色,未再开口。
许久之后,她感觉到旁边的床铺颤动下,聿尊起身走向阳台,陌笙箫这才觉得全身一松,彻底卸下心防沉睡过去。
聿尊在外抽了一支烟,他习惯晚睡,从这望出去能看见南夜爵那栋房子还亮着灯,他熄了烟头,走回房间。
男人轻步来到陌笙箫床前,她手臂钻出被窝,聿尊从兜内掏出个盒子,这是他特意给她找人定制的铂金钻石手镯,璀璨的手镯将多个手环层叠佩戴,戴在手腕上,正好能挡住陌笙箫的伤口,极具奢华效果。
聿尊小心翼翼将她腕部的手表摘下,笙箫手腕纤细,戴这手镯再好不过,男人指尖摩挲着那一颗颗璀璨的细钻,他尔后又拉开镯子,拇指轻轻滑过笙箫手腕的伤口。
两道狰狞交错的疤痕摸着凹凸不平,陌笙箫似是感觉到什么,她右手动了下,眉头不安地紧蹙。
那一刀割下去时,她定然惶恐惊惧,这道伤口,聿尊不知道她是怎么面对过来的。
床头一盏橘色灯光包裹着男人的双肩,陌笙箫难得睡得很沉,许是吃了药又精神疲倦的缘故,他感受着指尖处传来的毛糙,将笙箫的手放回被窝中,又将被角给她掖好。
男人放轻脚步没有吵到笙箫,他躺回她身侧,手臂自然地抱住身前的她。
翌日,陌笙箫醒的很早,她不适地推开聿尊环在她胸前的手,她望向窗外,今天难得的天气大好,窗帘拉开着,有阳光从隙缝间泄进来。她抬起右手挡在额前,视线却被一串耀眼的璀璨给迷住,陌笙箫眯起眸子,将手从眼前拿开些,这一看,却发现腕部不知何时竟戴着个手镯,她撑起身,站在床前。
笙箫一连串动作很大,旁边的聿尊睡眠较浅,也睁开了双眼。
陌笙箫神色急切的在床上翻找,她丢开手里被子,“我的手表呢,我的手表在哪?”
“我送你的手镯喜欢吗?”聿尊从床上起身。
陌笙箫抬起手腕,嘴角勾起嘲讽,“不少钱吧?”
“笙箫,我只是觉得它和你很配。”
“哪个最适合我,我心里最清楚,”陌笙箫忙摘下手镯,沉甸甸地拿在手里,她端详着设计精美的镯子,“有钱就是好。”
聿尊眼见她嘴角漾起的不屑,想问她喜不喜欢的话到了嘴边硬是被吞咽回去,陌笙箫啪的将手镯丢弃在床上,“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给扔了。”
笙箫神色充满愤怒,“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我不想看着你成天戴那破手表在我眼前晃,陌笙箫,你结婚证上另一栏写着谁的名字?那不是陶宸!”
“我想解脱,是你不给我机会,聿尊,要不是你的话,陶宸才是我丈夫!”
“你做梦去吧,陌笙箫,你要再敢在我面前提及陶宸这两个字,我就让他生不如死,你下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男人说完,转身走出卧室。
陌笙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她只差没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第一个抽屉内,摆着几本书的旁边有个盒子,她伸手拿在手里,打开一看,陶宸送她的那只手表正躺在里头。
笙箫手指拂过表带,将手表戴回右手腕。
聿尊刚走出门口,就接到了个电话。
“喂,陈克。”
“聿少,出事了。”
聿尊打开书房门进去,并将房门反锁,“怎么了?”
“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们,刚接到他们家里人的电话,说是警察昨晚在海边发现二人的尸体,中的是枪伤,正中脑部,直接死亡,尸体应该是被丢弃在海水中后漂回到岸边的。”
“什么?”聿尊大惊,他走到窗前,“还有旁的人吗?”
“警察让家属去辨认遗物,按照她们的说法,死的应该是三个人,在海边还发现了另一人的外套以及结婚戒指,外套上有血。”
聿尊满眼晦暗,只觉胸口处窒闷无比,“找到尸体了吗?”
“没有,跟随您出去的二人,尸体也是在不同方位找到的,据警方推测,另一具应该漂到了别处,海域宽广,怕是找不回来的。”
聿尊弯腰坐在沙发内,他揉着太阳穴,拿起电话的手臂痛的像是被活生生卸去一般。
“我知道了。”他虚弱地靠向身后,“善后的事,你去处理。”说完,就将电话挂上。
跟出去的二人明显是仇杀,对方的目的应该是冲着他来的。聿尊烦躁地用手掌轻拍下额头,他没想过真的将陶宸置于死地,更没想到会将他卷进这场厮杀中。
这事若被陌笙箫知晓的话……聿尊头痛欲裂,强忍着不适站起身。
来到楼下,何姨正在做早饭。
“聿少,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
聿尊坐在客厅的沙发内,他的视线不由落到电话上,陶宸的事瞒不住,舒恬知道后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陌笙箫,而警方一旦查证,也会通知陶宸家里人。
聿尊左手撑起前额,“何姨,你过来。”
“聿少,有何吩咐?”
“这段日子,笙箫身上有伤,别让她走出御景园一步,还有……她最近精神状况并不好,我会把家里所有的电话都撤去,她若要用你的电话,你也别给她,总之,不能让她接触到外面的人。”
陌笙箫如今的状态,再也受不得一点刺激。
“这……”何姨不懂聿尊为何要这般,“我怕这样的话,笙箫会发脾气。
这,哪还有自由可言?
“就照我地吩咐做吧。”
“嗯,好。”
陌笙箫梳洗完后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聿尊正和何姨说着什么话,她轻步走去,聿尊摆了下手,何姨扭头准备离开。她身子差点撞上笙箫,她忙顿住,“笙箫,起来了。”
聿尊眸子落在陌笙箫腕部,她戴回了那只手表,而他送她的手镯,却被她弃之如敝,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她若细心的话,会发现镯子的环内刻着她的名字。
陌笙箫见他盯着自己的手看,她指尖抚过手表,动作细腻,眼里布满珍惜,“何姨,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电话?”
正文112被揭开的死讯
何姨脸色骤变,“没有啊,噢,可能是聿少说让我打个电话,让宠物店将海贝的狗粮送来。”
陌笙箫没有细问,她现在对聿尊的事并不上心。
何姨战战兢兢回到厨房,现在的笙箫不像一年前那样阳光烂漫,有时候安静的能独自呆一整天,整个御景园的气氛,似乎比笙箫没有回来的那段时间还要阴郁。
陌笙箫打开电视,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闪动的画面,她很好的将聿尊给彻底无视,在空调间内,她穿着单薄的毛衣,喜欢裹着流苏披肩,一条天蓝色的家居裤恰当勾勒出她腿部的线条,笙箫看着新闻,神色安静而平和。
聿尊低垂着眼帘,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陶宸的死完全令他措手不及,他原本以为让人给陶宸一笔钱,远远打发他,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却没想到……
陌笙箫并不知道,聿尊这时竟在想着如何隐瞒她陶宸的死讯,她只当他过得很好,至少不用再受她的牵累。
海贝夹在这种近乎死寂的氛围之下,它不安地蹭着陌笙箫的腿,好想像以前那样跟着笙箫去园子里玩,只不过女主人现在心情不佳,它也只能恹恹地趴在旁边。
白沙市,某座女监。
苏艾雅剪着短发坐在探监室内,自从苏年死后,苏家已家道中落,平时苏年的朋友亲戚也不再往来,她听说有人要来探监时,着实不相信。
待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苏艾雅这才掩不住满脸惊喜,她忙拿起手边的电话,“孙叔叔!”
“小雅。”孙仲奎坐到她对面。
“孙叔叔,您怎么会来看我?”
“我前不久才从国外回来,听到你父亲出事后,我就立即让人联系同你见面,小雅,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吧?”
“孙叔叔,谢谢您还记得我爸爸这个朋友,”苏艾雅眼眶湿润,“我在这一点也不习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弄你出去。”
“真的吗?”苏艾雅难以置信地扑到玻璃跟前,“孙叔叔您真的有办法?”
“我找过律师,你的罪并不算重,小雅,这里面有很多规则你不懂,只要肯花钱,不出十天,我就能帮你办妥接你离开。”
苏艾雅待腻了这个地方,如今有人肯伸手,她自然要不顾一切抓住,“谢谢孙叔叔,我出去后肯定会报答您的。”
“小雅,这几年你越发出落得标致,你上大学的时候孙叔叔就很喜欢你……”
话语内深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艾雅心里咯噔一下,但想到与其将青春消耗在这,还不如出去后跟着孙仲奎,也不用活的这么窝囊,“孙叔叔,我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怎样都好。”
探监室另一头。
顾筱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顾父自从她出事后,连受打击,轻中风之后腿脚也不利索,人也老了不少。
见到女儿,他一个劲抹着眼泪,两只手冻得干裂破皮,顾筱西拿起电话,“爸,你还好吗?”
“西西,你瘦了。”
顾筱西勉强拉开嘴角,“妈呢,她还不肯原谅我吗?”
顾父闻言,嗓子止不住哽咽,顾筱西心里一阵惊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西西,你妈失踪了,自从你判刑后,你妈妈精神一直恍恍惚惚的,我出去时就将她反锁在屋子内,没想到,她还是跑了,都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我报了警,还张贴寻人启示,你妈妈走时身上没有钱,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为什么会这样?”顾筱西静若死水的眼眸内涟漪四起,“爸,妈妈会不会出事?”
“现在家里的亲戚都在帮忙找,我们好好的一个人家,怎么就会搞成这样……”
苏艾雅回到监狱宿舍内,她站在窗口望向外面,今儿阳光晴朗,她将手掌挡在额前,不出十天,她就能离开这鬼地方,她又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
她视线落到同监室的顾筱西身上,她们是中途被调到一间宿舍内的,顾筱西几乎整天说不上一句话,苏艾雅也懒得去搭理她,谁都不知道顾筱西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她家里的具体情况。
苏艾雅哼着小调,倚在窗前,监室的门被打开,狱警带来顾筱西被减刑的好消息,严湛青被刺伤后严父虽然要求严惩,但严湛青苏醒后并未多追究,他来监狱探望过顾筱西后,甚至为她联系过律师,最终,她以过失伤人被定罪,再加上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所以给她批发了减刑执行通知书。
同监室的人都羡慕不已,苏艾雅两手环在胸前,切,不过就是减个刑么。
顾筱西回到床前,她一句话不说,安静的在墙壁上刻画着。
别人早就知晓她的脾气,也不觉奇怪,苏艾雅经过顾筱西床铺时,视线不经意扫过墙壁。
她脚步陡地顿住,顾筱西手里拿着把牙刷,正往墙壁上勾画,苏艾雅觉得那名字有些熟悉,走近细看,才发现是聿尊!
她大吃一惊,忙坐在顾筱西床沿,“你认识聿尊?”
女子眼里的恨藏不住,透过眼角宣泄出来,她视线戒备地盯向苏艾雅。
苏艾雅见状,手指握住顾筱西的手腕,“我有今天都是被聿尊所害,我发过誓,要让他不得好死!”
顾筱西紧掐手里的牙刷,眼眸内满溢刻骨仇恨。
回到御景园已有半月,陌笙箫站在窗前,怔怔出神。
陶宸应该回到临水镇了,不知道陶爸爸陶妈妈能否原谅他,但终归是宝贝儿子,再说二老心地善良,陌笙箫相信定能对他们唯一的一次冲动而释怀。她没有打电话给陶宸,生怕他心里依旧放不下,笙箫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索性就想让时间冲淡一切,待到风平浪静之后,再回忆所有,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同样没有告诉舒恬,不然依着舒恬的脾气,肯定又要冲到御景园来。
说不定,陶宸这会已找到舒恬,两人正满世界的在寻她。
陌笙箫阖起双目,蹙起的眉头秀气而纤细。
何姨买菜回来,见到笙箫的身影,她不由松口气,接了杯温水走过去递给她,“笙箫,伤口还需要恢复,怎么不多躺会?”
“何姨……”陌笙箫语调拉长,“再睡下去,我真的会变成傻子。”
她口气不再像聿尊在时那般冷硬邦邦,何姨一时有些不习惯。
“你买了什么菜?”陌笙箫喝下半杯水,她走过去,“嗯,都是我喜欢的。”
“那是自然,聿少一再吩咐,让我天天做你喜欢吃的。”何姨走过去将菜拎进厨房。
陌笙箫跟在何姨身后,没有像以往那样表现出浓烈地排斥,她动手准备拣菜。
“唉!”何姨忙出手制止,“这可不行,笙箫,你还是快出去吧。”
“何姨,”陌笙箫杵在原地不动,“我没事,你别总把我当成个病人,我的伤全好了。”
“好了也不行,这才半个月,”何姨从她手里接过生菜,“你还是出去坐会,等着吃晚饭。”
陌笙箫站在门口,边看何姨边和她聊天,她话语明显比前些日子多了,何姨也乐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