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去凤州?那里比半边天要安全一些,山上走个几日也就看到了尽头,上面流水清澈,猛兽稀有,可以使用的猎物倒是多。”
“若是皇上不想要去狩猎也可以去瑞玉州或是会平州游玩一圈,那里有京都看不到的海,有京都没有见过的贝壳风铃,有京都没有见过的鱼,也有其他州没有的随性。”
“或是去看靠着人力达到的挑眉看不到边际的地生粮田地,看百姓在田地中欢笑,劳作。”
“若是皇上不喜欢那海水的气味也可以去隆宁州,那里一直都是成周国的地界,食物言行都一样,还能看到宛若是海水一般的河流。”
“或是去灵虎州,那里靠近夷丰,可以感受几分夷丰的有趣。”
白果笑盈盈的看着轩元思,“皇上觉得哪里好?”
轩元思茫然的看着白果,他回答不出。
他没有见过。
从出生到而今他都是宫里面,甚至宫外他都很少出去。
他不像是定西王那般带兵可以走遍四方,也不像是当年的礼王一般喜欢享乐四处游玩,也不会是当年的恭王在四处都留下自己的专营。
他在后宫中谨小慎微,用着自己的全部气力为的不过是活下来。
而今……
那些是什么?
每一个名字都熟悉,每一个地名都是会出现在奏折上的,可为什么……
此时这般的陌生。
轩元思知道新送进来的茶是乐州的,乐州半边天地势险峻,也因此那里出来的茶都是极少的。
他也知道之前送进来的绸缎是凤州的,那里的绸缎最是柔软好看。
他也知道当年启州因为礼王一事后也是废了很多心思的,也知道金林州因为定西王也是格外的繁华……
他所知道的都是……
犹如这般,别人讲给他的。
可别人不会讲无关朝事的。
不会说这些……有意思的。
轩元思看着白果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想的是那年在御书房。
那一双……让人移不开眼眸的眼睛。
引人沉沦。
轩元思有几分沉默的看着白果,他问:“皇姐还是不会在京都中安稳下来是吗?”
白果在轩元思示意的椅子上坐下,她笑了笑,“还有一件想要做的事未曾完成。”
世家之女的身份并没有限制她,她依然肆意,行事依然张扬。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可以让人惊叹到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
这样的事和眼前这位身着繁琐宫装,言辞谨慎、举止有礼的人难以联系到一起。
若。
轩元思想。
若不是她真的是世家之女,那在外行走不多回来的她完全可以救这般和庞阳在一起的。
可。
无媒无聘,在世家之中非妻非妾。
轩元思坐在了白果的上位,他的眼神也逐渐开始转变的清明和一如朝堂上的心机深重。
“皇姐也知道这件事不是朕能决定的,当年口谕天下皆知,现在皇姐所想属实是在为难朕。”
轩元思目光从白果看到庞阳,“护国王身上功绩无数朕也知道,只是今日之事和功绩无任何关系。”
白果好像已经了然一般的点了点头,只是说:“这件事确实会存在争议,我若是嫁了人,便是我的不是,天下人乃至丹青之上也只会道我不敬重皇上和……先皇。”
“我若是不嫁人……”
白果突然不再多说有些刻意的笑了笑,然后起身说:“今日叨扰皇上了,就先告辞了。”
庞阳眼眸在白果这俩句话中微微变化,又在白果的眼神下跟着白果行礼离开。
离开御书房百步,庞阳询问:“三小姐是怕庞阳搞砸了吗?”
白果直言,“担心庞阳哥。”
“只是进去之后想到了曾经,其实有时候明明结果是一样的,只需要改变一些中间的过程就可以省却很多的……”
白果说:“悔意。”
如果可以心平气和坐下,剑拔弩张就显得好笑了。
“庞阳哥没有我了解他,也没有我懂得如何和皇家打交道,所以我才不让庞阳哥说话。”
“你我都是还要在京都中的,也都有家人,因为这件事和皇位上的人翻了脸面往后我们在回来也不自在。”
白果看向庞阳,“庞阳哥为我准备了这么多,这件事也算是我的回应。”
白果是笑着看庞阳的,庞阳的眼眸中的神色有些深。
“三小姐是在给自己留后路是吗。”
留一条往后他若是待她不好,她能在请旨离开的路。
庞阳在白果没有回答之前继续说:“若这是三小姐想清楚的事情,那庞阳也是高兴的。”
言不由衷。
庞阳的神色还是落寞的。
白果有些好笑,但不合时宜的玩闹心思让她顺着庞阳的话问:“我就知道庞阳哥不会生气。”
庞阳很深的看了白果一眼,他说:“嗯,不会生气的。”
他不会待她不好,所以这条后路永远都用不上。
御书房中轩元思依然安静的坐在刚才的椅子上不曾挪动身影也不曾开口。
他垂目沉思。
当年是口谕不是圣旨其原因就在于他父皇其实并不打算一辈子真就这般居着她。
这件事他很早之前就想明白了。
而今白果和庞阳的实力都已经是成周国中的高位,若是俩人这般在联姻其他世家……
不好。
这件事他父皇不可能没有想过,更不可能没有想过若是俩人有异心……
当年他父皇不竭余力的将白果送上高位是否早已经看出来俩人之间有什么?
刚才白果说她嫁人得天下人议论是定然的。
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不管是怎样的功绩,皇权就是众人心中的禁令。
违背皇权之事不可否认。
她那未曾完全出口的话是‘我若不嫁人,皇权挟制我的事情同样会让天下人议论’。
她身上功绩无数,而今身边除了庞阳难寻一人,世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什么。
而今她贵为公主,又得官位,看似风光可只要她这件事不如意天下人又怎会不多想。
这些年天下不知道议论过多少次俩人该如何婚嫁,又如何可婚嫁,到俩人地位越来越高时已经隐隐是在指责皇权口谕了。
轩元思微微抬眸。
那口谕之事就是现在唯一存在的、能让天下人开始对俩人离心、怀有议论的。
有了这件事,往后俩人在对他不敬就会被世人议论,同样有了这件事之后世人才会明白她白果也是人,有自己的心机,非他们心中那般只是心怀天下的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