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才想起来,原来身上的血渍还没有清理掉,都怪自己粗心大意。而就在慕容易准备接下来该如何编故事,责备自己粗心的时候……
慕容浩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要说这孩子到底是孩子,看着父亲如此犀利的眼神。慕容易的心里顿时怕了。再加上他爹爹从来没有用如此犀利的眼神盯着他,他就更慌了。于是,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当然,符咒的事他是没有说的,因为慕容易还记得道痴真人临走前对自己的叮嘱,做人要言而有信。
反正除了符咒之事,全部都老实的交代了出来。
慕容易说了很久,而慕容浩和燕茹也认真的听了许久。待说完以后,慕容浩却出忽意外的,并没有责备慕容易今天的天元山之行,也没有责备燕茹如此的放任儿子。却是明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已不再那么僵硬,燕茹也好象如释重负了一样。
这也许就是父母的爱吧,只要孩子能平安就比什么都强,至于那些无谓的错事,已经变的不重要。
“吃饭吧。”慕容浩摸了摸慕容易的头,淡淡的说了句。而燕茹的脸上,也充满了慈祥的笑容。
就这样,一家人终于又回到往日温馨的时刻。
待一家人酒足饭饱后。和往常一样慕容易早早的就睡了。燕茹则一直守侯在儿子的身旁,生怕他被噩梦吓醒。
过了一会儿,慕容浩缓缓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慕容易,对着妻子柔声道:“孩子睡熟了吗?”
“哎,刚才还在说梦话呢,看来真的是被吓坏了。这会儿总算是稍稍的安静下来。”燕茹轻叹一声,回应道。
“你啊,平时总是宠着他,这样迟早会把他惯坏的。”慕容浩轻声责备燕茹。
“我也吓了一身冷汗呢,这孩子真叫人不省心。要是咱们易儿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也不活了。”燕茹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责,眼神中满是担忧。
“好拉,事情都过去了。不过话说回来,万一你不在了,我又岂能独活?”慕容浩爱抚着妻子的背,温柔细语道。
燕茹握着丈夫的手,嗔笑道:“都老夫老妻了。你啊,就是不正经。”说着,夫妻二人望着彼此的充满爱意的眼神,嘴角露出了笑意。
“只是?”燕茹蓦然一怔,表情甚是凝重。
“只是什么?”看了看妻子的表情,慕容浩疑惑的问道。
燕茹叹气道:“只是易儿已渐渐长大,你不觉得可以让他做些事情了吗?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
慕容浩淡淡一笑,说道:“我何尝未曾想过,只是感觉还没到时候。不过今天发生的事,使我不得不重新考虑了。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是……什么?”燕茹关心道。
慕容浩沉吟少许,道:“我想把易儿托付给任豪琼,任大哥。他可是涪义城里有名的镖头。此人行侠仗义,在当地颇有威望。而且武功也很好,这些你都知道的。若易儿能跟随此人,估计以后还会有点出息,我想明天就带易儿去涪义城寻找这位镖头,希望他可以收留我们易儿。没事走走镖,见见世面。我想对他以后的人生都会大有好处。”
燕茹脸色微变,有些不开心道:“好是好,只是以后很少能见到易儿了。”
“你啊,妇人之仁。易儿总是守在我们身边能有出息吗?”慕容浩虽然语气强硬,但声音中,明显也充满了不舍。
燕茹眼神深邃的望着自己的丈夫,终于不再说什么。但从眼神中,既有对孩子不舍,同时也有对丈夫的信任和那份无尽的爱。
次日,清早……
“起来了,易儿!”燕茹用手拍了拍还在熟睡的慕容易。
“知道了……娘!”慕容易揉了揉眼睛。待他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慕容浩正坐在桌子上喝茶。
燕茹见慕容易醒了,也不再说话,继续忙活着自己的家务活。
“咦!爹,今天你不用上山去砍柴吗?”慕容易好奇问道。
这对慕容易来说,确实奇怪。因为慕容浩每天都是天刚蒙蒙亮便走了,要很晚才会回来。所以每天早上起来都是看不到他爹的,即使逢年过节也不例外。而今天却一如反常的坐在家中喝茶,不是很奇怪吗?
慕容易心想:“难道他们吵架了?应该不会的。爹和娘的感情素来很好,即使是彼此小小的抱怨都很少看到。他们夫妻和睦,可是这个村里出了名的。难道是我因为我昨天的事情?”
就在慕容易胡思乱想的时候,慕容浩开口说话了。
“易儿,赶快起来吃饭,一会爹要带你去个地方。”
“哦……知道了。”慕容易应了一声,但心里还在纳闷。燕茹也不说话,依旧还在忙活着。
待慕容易吃完饭,一切都整理妥当的时候。慕容浩对妻子道:“晓茹,易儿的行李准备好了吗?”
“恩,都已经收拾妥当了。”说着,燕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来,交到了慕容浩手中。
看着自己爹娘这一举一动,慕容易完全呆住了,不由得眼泪一滴滴落下。哭嚷着喊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赶我走?”
燕茹心中一酸,顿时也哭出了声。缓缓走到了慕容易跟前,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他不肯放手。
母子二人哭成一团。
慕容浩望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轻叹着摇了摇头。也蹲了下来,轻抚着慕容易的头,说道:“爹和娘并不是不要你,只是想让你出去见见世面,闯荡一番,并无他意。”
“才不是。你们就是讨厌我了,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娘!”慕容易依旧哭嚷着。抱住燕茹的手也抓的更紧。
“哼……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慕容浩气愤的站了起来,愤怒道。“你只知道守护在我们身边,却不知你以后要守护着谁?难道我们能守你一辈子吗?人这一生之中总是要自立的。如今你这不成器的样子,真是令我失望。你想在家混吃等死吗?那好!你就永远待在家里吧。”说完,慕容浩坐在凳子上,独自生着闷气。
慕容易一听这话,顿时也火冒三丈。原本抱住娘亲的手突然松了开。站了身来,不服气道:“爹少瞧不起人,我一定出息给你看!”说完转身就要离家出走。
慕容浩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却一闪既逝。他也站了起来,道:“你要去哪?”|
慕容易回过头来,用手摸了摸眼角残留的泪痕,信誓旦旦道:“浪迹天涯,闯荡江湖!”
燕茹听完儿子的话后,顿时“噗”的一声,破泣为笑。
倒是慕容浩,表情仍十分镇定。道:“好,不愧是我的儿子。那我们就打个赌,如何?”说着,用手指了指慕容易。
“赌就赌,赌什么?”慕容易两只手掐着腰,小孩子的心性顿显无疑。
慕容浩道:“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内容。你仔细听好了。”
“今天我要带你去涪义城,见一位镖局的掌门。此人名叫任豪琼,与爹有些交情。我想让你跟着任镖头出去闯荡,多多磨练。以十年为限,看你到时候能闯出什么名堂来。怎么样,敢和爹打赌吗?”
“赌了!”慕容易甚至连一丝考虑都没有,立刻伸出手掌,二人击掌为誓。
慕容浩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的很,无论慕容易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面子,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有这份不服输的魄力,就已经相当不易了。
他口中轻笑,仔细望着自己儿子的模样,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道:“我们走吧。天黑前可是要赶到涪义城的!”
“恩!”慕容易只是简单的应了声,然后不舍的向燕茹告别。就这样,父子二人离开了家门,只剩下燕茹一人。
看着一老一少离去的背影,燕茹的脸上充满了不舍,却还带着一丝期盼。
话说回来,由于慕容浩和慕容易早早的便开始赶路,结果晌午就已经到了涪义城郊外的树林里。此时正是烈日当头,慕容易早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慕容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微微喘息道:“我们已经快到涪义城了,不用在着急赶路。前方不远就到了那镖局!我们不妨坐下来先歇息一下!”|听到父亲的话后,慕容易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慕容浩看在眼里,顿时哈哈大笑。父子二人就这样坐在林中,拿出了燕茹准备的干粮。
望着慕容易狼吞虎咽的样子,慕容浩的嘴角,再一次露出了微笑。只是这一笑的背后,却有多少的心酸与不舍。
吃完以后继续赶路,结果下午就到了涪义城。到了城中一看,慕容易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县城的繁华和他们住的小村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高大的庭院与豪宅随处可见,人群喧喧嚷嚷的,川流不息。由于城中住着各种达官贵人,豪绅士族。所以,来往的路人看上去也是气宇非凡。
“怎么样?从来没见过吧。如果你一直待在村子里的话,可一辈子也见不到。”慕容浩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道。
慕容易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因为他早已被眼前出现的各种各样稀奇玩意儿,看得眼花缭乱。
有街头卖艺的,卖金银珠宝的商人,当铺,说书先生等等。甚至,还有妓院妈妈们热情的拉客声,当然他还不懂。就连市井小贩,他都感觉卖的东西和村子里的不大一样。反正这次来到涪义城中,对慕容易的感触颇深。
“爹!爹!你看这个……爹……你快看那个……!”
慕容易高兴的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真是开心的不得了。比起刚离开家时的不舍,慕容浩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不由得欣喜不已。
“易儿,这涪义城其实也不算什么,它和京城相比起来,简直相差甚远呢!”慕容浩望着这么兴奋的儿子,于是开心的说道。
“京城?京城是什么?爹去过京城?那里好玩吗?”慕容易好奇的问了起来。
慕容浩道:“呵呵,京城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听说那里非常富庶。可惜爹没什么出息,不曾去过,爹见过的世面也就这么多了。等你以后有了出息,就带爹娘去好了!”慕容浩望着儿子,眼神中带着期望。
“恩,等以后易儿有出息了,一定带爹和娘去那个什么京城,咱也做皇帝!”慕容易大声嚷着,生怕别人听不到。
这话一出口,慕容浩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堵住慕容易的嘴巴。小声说道:“别乱说话,小小年纪真是口无遮拦。万一被官府听到的话,可是要被抓起来杀头的。”
不过也还好,因为涪义城中每天都是喧喧嚷嚷的,热闹非凡。谁会去注意这对平凡的父子。
很快,父子二人便来到了一处毫宅。门庭两旁两只巨大石狮子,威武非凡。在往前看,是一条很宽的台阶,台阶尽头两块红色大门闭得紧紧的。上面立了一块大匾,写着四个镀金大字“弘义镖局”。字体气势非凡。想必这镖局的主人,也是不俗之人。
慕容易呆呆的望着这处豪宅,心中早已波澜。慕容浩则拉着他的手,上了台阶。用手敲了敲门,敛衽道:“在下慕容浩,特来求见任总镖头!”
“吱……”
红色大门被缓缓打开。眼前出现了一位大约五十岁的老人家。这人见到慕容浩,立刻激动道:“原来是恩人,快请进。”
慕容浩恭敬一礼,回道:“原来是李管家,请问我大哥在吗?”
“在呢,老爷前些天还念起您,我这就给您通报去。”说着便急忙跑到内府。
慕容易看到这个老管家对自己的爹竟然这么客气,心中顿时又是崇敬,又是觉得神秘。他没想到自己的爹居然在这么大的镖局里如此受人尊敬。
他们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等有时间可得问问,慕容易心想着,不由得暗自佩服慕容浩。
慕容易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大宅,不由得吃惊,这宅子可真是大。而且不光是宅子大,镖师和马车也多的很。有的镖师正在忙碌着,不停往马车上装货。还有的则在一旁舞刀弄枪,修炼武功。
好不热闹……
正当慕容易好奇,看着正起劲的时候。这时,前方一个中年男人的浑厚声音突然响起。
“慕容贤弟,你可来拉。”
这男人生得一张国字脸,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豪气。他正是这“弘义镖局”的总镖头,任豪琼。
“哈哈,真没想到你还会来我这里。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贤弟。”任豪琼对着慕容浩,爽朗道。
慕容浩抱拳一礼,笑着回道:“上次一别,已有七八年多了吧。”
“是啊,时间过的真是快。”
任豪琼看了看慕容浩身后的慕容易,好奇道:“这就是你的儿子,是叫小易吧。”
“正是小弟之子。”
说着,慕容浩将慕容易拉到身前,笑道:“还不快见过你任伯伯。”
慕容易鞠了一躬,敛衽道:“晚辈见过任伯伯。”
“好!看你儿子气宇非凡,像他爹。”
任豪琼爽朗一笑,又看了看慕容浩,道:“贤弟真是的,只是把儿子带来了,为何却不见晓茹?”
慕容浩苦笑一声,道:“晓茹忙做家事,因此不便前来看望大哥,还请见谅!”
“罢了,罢了!来,贤弟。请到舍下来一叙,请!”
“大哥请!”
说着,两个人走进了内堂,慕容易则也跟随着爹爹一起走进。到了内堂坐下,二人自然先是彼此寒暄一番。见彼此表情自然,谈吐自若。慕容易心中好奇,不禁猜测自己的爹爹与任豪琼的关系。现在他很确信,二人的交情真的很不一般。
两个人一直寒暄,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慕容浩切入正题,缓缓道:“其实小弟今日前来,除了探望大哥以外,还有一事要请大哥帮忙。”
“什么事?贤弟只管说来,只要是我任豪琼能办到的,我决不推辞。”任豪琼答应得十分爽快,没有半分犹豫。
慕容浩轻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真是惭愧,贤弟不才。眼看易儿渐渐成人,但因我无能,却无法使这孩子以后可以步入好的仕途。所以希望他可以留在大哥您的身边,一可改变他的人生,二还有机会使他有更好的磨练。如果跟我在一起的话,恐终日无所事事。”说完,慕容浩无奈的摇了摇头,颇为内疚。
任豪琼一看慕容浩说出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严肃起来,说道:“贤弟这是什么话?你虽然清贫,过着平淡的生活。但为人却宽待友善,又行侠仗义。你可决非一般市井之徒可比,我任豪琼看人可是还能看懂几分的,贤弟你绝对不是普通人。贤弟不说,我也不问就是。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我答应就是了。”^
慕容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起身便道:“那小弟先谢过大哥了。”
“贤弟休要客气,你且放心。我待易儿定像对待自己的孩儿一样。”
说完,任豪琼大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慕容易,温和道:“老夫我以前尚有一子,但十年前遭到仇家追杀,不幸丧命。你若愿意,认我做义父如何?”
还没等慕容易反应,慕容浩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忙对慕容易说道:“还不快拜见你义父?”
慕容易倒也机灵,连忙跪下对任豪琼磕了三个响头,正式的认了这个义父。而任豪琼自然也欣喜不已。慕容浩的脸上,也再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夜幕渐渐降临,任豪琼把慕容浩留了下来。两个人喝了个一醉方休,而慕容易大鱼大肉,吃的非常开心。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吃过如此多的山珍海味。家里的饭菜哪里比得上这里?
过了很久,天色很晚,已快到子时。慕容浩知道时辰不早,终于决定要离开了。而任豪琼却坚持要慕容浩留下来过夜,明早再走。但慕容浩坚持要走,任豪琼拗不过,只能和慕容易走到大门前,为他送行。
“我……走了!”
慕容浩一怔,说完这句话便转过头准备离去。慕容易看到自己爹爹即将离去的身影。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到底还是哥孩子。慕容浩一听到哭声,顿时停了下来。转过身,不舍的望着哭得像个泪人的孩子。
慕容浩微微一笑,轻声道:“爹和娘有空会来看你,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记住你和爹的约定!”
“恩……我知道了……爹!”慕容易用手抹着眼泪,抽泣的几乎说不出话。
“呵呵,那我走了。你娘还在家等着。”说完,慕容浩轻抚摸着慕容易的头。他终于还是不舍的离去了。任豪琼走上前,二人抱拳一拜,一起目送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慕容浩。
很久……
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