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花菱慌乱的摇摇头:“我在世上只公子一个亲人了,公子真要因这事赶花菱走吗?”
她言语有怨,身影潸然,满是少女怀伤。
唐姜因自身原因,一向对情爱之事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过错。
花菱在她男装之时都没说明心意,如今得知她是女子,就更是不会再将此事说出口。
现在就算想拒绝,她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唐姜闭目凝神,抬手按了按额角。
花菱见他不答话,眼中泪意愈发汹涌,眸色朦胧道:
“公子,花菱已经托梁将军派人将白雪姑娘带回,我定会为她好好操办身后事,公子不要赶走花菱好不好?”
“花菱无处可去,只想跟在公子身边。”
听得身后事三字,唐姜肩膀微颤了一下,只觉头疼愈发明显。
种种复杂情绪绕在心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个时代的小姑娘面皮比蝉翼还薄,她不敢贸然点明,生怕伤了花菱。
在心底斟酌半晌,她婉转劝道:“在金陵待着也好,过了年你就十七了,金陵多才俊,你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有帅府和我替你撑腰,决计没人敢辜负你。”
跪在榻边的花菱身形微顿,抽泣声也止了一瞬。
公子为何忽然提起这事,难道他不是因为白雪的事才赶自己走?
那是为何?
难道他发现了……
想到此,花菱呼吸一滞。
不行,公子不能弄清眼前的状况!
她抬头望向唐姜,双腮飞红,羞涩道:“花菱已有心上人了。”
唐姜抱着暖炉的手一僵,移开双眸:“是……是何人?”
花菱见他神色慌乱,心中一凉。
他果然知道了!
“那人不喜欢花菱。”花菱身体向后倾,坐在小腿上,语气含怨道:“他喜欢别的女子,拒绝了花菱。”
唐姜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她误会了。
她可没喜欢什么女子,也没拒绝过花菱,这人应不是自己。
就算是自己,花菱得知她是女子,应该也早已释然了。
唐姜再无顾忌,将花菱从榻边拉起,伸手替她擦净眼下泪珠:“烈女怕缠郎,反过来应也是一样,你和我说说那人是谁?我帮你出出主意。”
花菱顺势起身歪在唐姜身侧,沮丧道:“他不喜欢花菱,花菱便也不喜欢他了,才不愿为了别人做什么缠郎。”
唐姜愤愤不平:“你长得这么漂亮,他敢不喜欢,本公子打断他的腿。”
“真的?”花菱抬头,眼中透着期待。
见她似是迫不及待要带自己打上门去,唐姜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那人是谁?要不你先追着试试,等确定没希望了我再帮你打断他的腿。”
“好吧。”花菱失落的点点头,故弄玄虚道:“等追上了我再告诉公子。”
唐姜头中不适,连带着意识都有些混沌,她手肘撑膝托着下颌应道:“也行,那他喜欢什么,你可以投其所好啊?”
在心里过了一遍平日接触的男子,花菱从容不迫道:“他骑术甚好,应是喜欢良驹。”
唐姜:这范围好广!
越发不好猜了。
她将花菱带入乾坤境,让她自己选了一匹宝马。
看着小丫头牵着马往院外走去,唐姜才放下心来,转身独自回了房间。
书桌上搁着整理到一半的稻种推广法,唐姜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才腊月初,离开春还早,此事不急。
她由着自己歪在榻上,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芝士蛋糕出神。
白雪应是失血过多,才会觉得冷吧……
想到此,唐姜终是难忍鼻尖酸涩,双眸垂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渐渐暗了下来。
衣襟透着湿意贴在颈上,唐姜只觉头疼欲裂,盖着薄毯浅浅睡了过去。
梦中光影浮浮,隐约可闻悠扬的丝竹之声,一女子面上覆着轻纱缓缓走来,身姿翩跹袅娜。
她嘴边噙笑瞧了唐姜一眼,旋即随声起舞。
纤腰楚楚,媚若秋月,如下凡的天仙一般。
唐姜痴痴看了许久,乐声渐消,女子手执素锦,翩然飞去。
她再是忍不住,追着那道倩影跑了许久。
边跑边痛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
“公子,公子……”
耳边传来呼唤声,唐姜从梦中惊醒,入眼就看到花菱担忧的双眸。
“公子可是叫梦魇住了。”
“没事了,公子莫怕,花菱在呢。”
梦醒时神思仍是混沌,头中疼得厉害。
她浑身乏力得很,阖眸不再看花菱,嘴里呢喃道:“花菱,我要换女装,我要换女装……”
花菱心里懊悔不已,手里拿着帕子替她擦着两颊,温声安抚:“好,我帮公子置办衣裙,公子别哭了……”
一双沁凉的手轻抚在额间,微微有些颤抖。
花菱似是还说了什么,但唐姜耳中嗡鸣,已经听不到了。
“我要回家,鱼长大了……”
唐姜坠入光怪陆离的梦中,嘴中不时低声唤着‘妈妈,好疼’,有时呢喃着‘对不起’。
好不容易醒来一回,又喊着‘捞鱼’,‘要穿裙子’。
她骤然病倒,急坏了花菱,只得慌忙的喊人请苏御医。
苏康泰才从帅府出去,便又匆匆忙忙的被人拽了回来。
他的药汤这回依旧不怎么见效。
唐姜病情反复,竟断断续续缠绵病榻半月有余。
连远在青州的韩迁都惊动了,他自从得知了唐姜的事,便对神鬼之事颇为敬畏。
怀疑唐姜是邪气作祟,求着莫老要了几瓶烟凝草药露,昼夜奔袭慌忙赶了回来。
唐姜寒气入体,忧思难解,一场发热是免不了的。
烧的糊涂的时候,她又梦见为救她而受伤的云起。
梦中云起当场就死了,都等不及她喂丹药处理伤口,唐姜哭得稀里哗啦。
一时又梦见云起昏迷不醒,她伸手不断拍着他的脸,嘴里嘟嘟囔囔道:“郁结,你有啥郁结?”
“你醒来吧,你救了我,给你一个机会也无妨的……”
她此话一出,房中人担忧的神色皆是一凝。
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