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秦怡从她的狐朋狗友那里,知道了她舅舅的公司是被吕楠游说着让她朋友收购的,秦怡怀恨在心,先是找了几个小混混,和他们一起把吕楠往死里揍了好一顿,又给吕楠的父母打去了电话,告诉他们吕楠是同性恋,同时在吕楠的公司里大肆散播吕楠是同性恋的谣言,吕楠立刻飘到了风尖浪口上,一时间公司里的所有员工,几乎都开始议论了起来。
但秦怡多少还算有点良心,她并没有说出吕楠的恋人是桑榆。
好在吕楠以前爱玩,早就给众人心里树立起了一个“良好形象”,不管她喜不喜欢女人,对她的声誉来说都没多大影响,喜欢吕楠的,继续喜欢,不喜欢吕楠的,继续不喜欢,对吕楠没什么感觉的,继续没什么感觉,总之,大家除了在私底下小声议论一二,其他一切都很正常。
世事果真让人啼笑皆非,谁曾想吕楠的曾经的爱玩,现在竟成了她的□□?
且不论私生活如何,只吕楠的热心肠和她的交际手腕,也使得她在公司的人缘一向不错,大家都很买她的账,现在见吕楠被揍的直不起腰,多数人都开始同情起她来,尽管或多或少的带些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味道,可好歹面上表现出了同情的一面。
这就好比911那会双子楼倒塌时不管有多少领导人在心里偷着乐,但是在媒体上表现出来的却是共志成城的谴责恐怖份子一样,他们不会把真实情绪表达出来,只是因为搞恐怖的太缺德,也只是因为美国太强大。
面对社会这个万花筒,不管身份高低职务大小,处理问题的方法在本质上几乎都是相通的。
吕楠现在的处境与911那天突地被人踹了屁股一脚的小布什颇为相似,秦怡的手段太黑,值得谴责,吕楠在公司的地位太高,不能跟她唱反调,于是明理的众人都很明智的表现出了同情,这种所谓的同情,并不表示他们能够接受吕楠的性向,只是为了工作或其他一些个人利益,不敢在脸上露出喜色罢了。
但也有少数脑筋不够开化的人会明晃晃的幸灾乐祸的大喊“报应啊”,生在人世,总会有正反两面的评价,吕楠对这些一向看的很开,若她看不开,当初她就不会玩了。
若说秦怡找人揍吕楠可以让人稍微理解的话,那她散布的这些个人隐私,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无耻了。
同是弱势群体里的人,同享被世人嘲讽的目光,结果还拿着大家共有的致命弱点去抓捏,果真应了那句话,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吕楠被揍得鼻青脸肿,肋骨也断了一根,她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三天,疼了三天,她这辈子第一次遭了这么大的罪,她发誓她若不让秦怡去局子里蹲两年,她就不姓吕!
卒子过河成大器,被人不屑的一个小卒,一旦过了楚河汉界,也能当车用,关键时刻小人物也能改变历史。
秦怡本幼稚的想让吕楠上新闻头条的,可惜秦怡太过高估了自己,也太过低估了吕楠,吕楠这个985名校毕业的新时代花花才女,能把自己老爹一手创办的这么大一家公司撑起来,当然不会是个花瓶或草包。
吕楠在被揍之后,不顾浑身生疼,在第一时刻就让朋友在公司内部封锁了消息,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所有员工不得外泄,吕楠的公司,运行依然正常,订单照接,会议照开,服装依然热销,设计依然受欢迎,总之一切依然还是井井有条。她也给桑榆打去了电话,叮嘱她这两天先不要露面,暂时分开来住,等这事平息了再住到一起。
但秦怡总算还是成功的,她的行为,至少让吕楠的家里开始了鸡飞狗跳。
吕楠的父母得知吕楠的隐私后,都生气的不得了,吕父对着吕楠大骂,他的骂声是十足的掏心挖肺,他这个闺女,除了工作上不用他来操心,其他任何一方面都没个人样,现在倒好,竟跟个女人挂起了钩,吕父的怒火直往天上喷,若不是吕楠已经气息奄奄的躺在了病床上,他一定会去死命地再踹她一脚。
吕母一边心疼着吕楠的伤口,一边也气也急又泪水涟涟的劝吕楠赶快步入正途。吕楠浑身发疼,也没什么力气去应对父母,只能闭着眼听,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听着听着她竟脑袋一撇睡了过去。
秦怡虽然没有曝光桑榆,但有心的人若一稍加调查,桑榆也是很容易浮出水面的,感谢这个冷漠的社会,大家都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碰到新鲜事大多只去八卦,真正用心去关注别人的人几乎屈指可数,但作为家长就不同了。
吕楠一曝光,吕父很自然的去调查了吕楠的私生活,得知了桑榆的存在,桑榆在家长面前,迫不得已的也曝光了。
吕父吕母知道吕楠现在和桑榆住在一起后,老两口一商量,先去找了桑榆,俩人都当惯了被人捧着的腕儿,这会他们来找桑榆,习惯性的都端着架子黑着脸命令桑榆赶快离开吕楠,吕父吕母的态度让桑榆感到些许难堪,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她和吕楠犯得又不是死罪,干吗非要摆出一副斩立决的架势?桑榆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虽然面上对吕父吕母极为客气,语气也算温婉,但话里话外都透出了“我不同意”的暗射。
吕父一见桑榆是朽木不可雕,很是愤怒,他跟吕母再一商量,二话不说又找去了桑榆的父母,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派头。家长多是护短的,自家孩子出了事,一般都会先从别家孩子身上找错误,吕父吕母便是如此。
桑父桑母的第一反应就是压根不相信吕父吕母的话,为了证明自己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干脆把桑榆叫了来,上来就问她是不是跟吕楠在一起。
桑榆没想到吕父吕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来找她的父母,她一看这回彻底东窗事发了,美丽的脸上忽地充满了惊愕和恐惧,脑袋快速转了好几个弯,终是索性挺直了腰板,点头说“是”。
桑父被一个“是”字冲击的两眼发绿,不顾吕父吕母在旁边,当场就给了桑榆两个耳光,巨大的力道直让桑榆往后迈了一个趔趄,脸也立刻肿了起来,柔软的发丝飘落唇间,着实楚楚可怜,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又分明透着坚决,叫人一时不忍再看。
桑榆这算是第二次在家长面前曝光了,第一次当然就是在路璐的父母跟前曝光,当初她和路璐亲热,被路父抓了一个现形,路父路母除了对她的态度冷似冰之外,并没对她说什么多余的话,也从没找过她的父母质问些什么,而是只对路璐施以严刑。
其实路父当时的心思也很简单,两个半大孩子闹出这种事,当家长的一定都承受不住接受不了,虱子不咬不痒痒,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自家孩子知错了放弃了,也就够了,没必要让桑榆的父母跟着再来为难,何况那时桑榆马上就要出国,路父对此心知肚明,也确是没有太大必要再把桑榆一家搞的哀声叹气,再说孩子要远赴大洋彼岸,一走就是三年,当父母的谁能舍得?路父也着实不忍往桑父桑母的离别之情上硬添一把刀。
当孩子的能理解当孩子的苦处,当父母的也能理解当父母的难处,路父路母这种从不护短又时常为他人着想的善良,在某种程度上救了当初的桑榆一把,至少使得桑榆不用像路璐那般,在自己没有独立之前就开始有家不敢回,也不用像路璐那般,身无分文赤手空拳的在社会上拼命闯荡。
桑榆看看吕父吕母,再想想路父路母,难免有些茫然,同是父母,处理起问题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桑榆摸着脸苦笑,原来当年的路璐,曾经这样疼过,若我早知这般疼,后来又怎会赌气负了你?
不曾亲身经历过的道理,永远只是摆设。
怪只怪当初轻狂太年少,怪只怪你我较真太骄傲。错过一次,又怎能再去错过第二次?
曾经温暖又温馨的家,如今却像一只张开了大口的鳄鱼,骨头一旦不够硬,下场只能是被那两排锋利的牙齿嚼的粉身碎骨。
桑榆垂下双眸,眼泪顺颊而落,灼伤了皮肤,烧疼了心。
吕父一看桑父伸手就打人,一个晃神傻了眼,再看桑榆一副毫不低头的架势,又傻了眼。
桑父见桑榆一直挺着脊梁没有悔改的意思,伸出手又想往下揍,吕母急忙拦住了他,桑榆连躲都不带躲的,由着桑父来打,这样打下去,非得打出人命来不可,母亲的心总是软的,吕母让桑父消消气,全然忘了桑父之所以如此生气,都是拜她和吕父所赐。
桑父打了孩子,自己心里也疼的紧,他红着眼睛,冲桑榆大吼:“供你去国外读书,你就给我学了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吗?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对得起谁?你胡搞的时候想过我和你妈没有?你从小就乖乖的,怎么能越大越离谱?你还小吗?眼看着快三十的人了,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不负责!”
桑榆没有多说话,这个时候也没法多说话,她望着愤怒的父亲,望着悲伤的母亲,缓缓跪下去,只说了一句话,她说:“即使我死,也不会跟吕楠分手,爸,妈,对不起。”
桑榆说完,便决然的起身而去。
桑父望着桑榆的背影,看看自己的手掌,突然间放声大笑。
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连一点过渡都没有的说变就变?桑父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这个梦是那么不可思议,甚至不可思议到让他不可抑制的去笑。桑母紧紧握着桑父的手,眼角又渗出了一串串的泪。
吕父再一次傻了眼,他没想到桑榆这位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孩,竟能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他更没想到风度翩翩的桑父,竟会怒极而笑,那笑声,是如此的虚渺压抑。
本是晴好的天气,竟飘起了点点雨丝,整个城市灰濛濛的,带着清冷,透着凉。
桑榆有些恍惚的在马路上踽踽前行,湿漉漉的脸上挂着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机械的站在十字路口前,与拥挤的路人一起等待绿灯的闪亮,四面八方都是路,五湖四海都是人,想找准自己的位置,是何其之难?是随波逐流还是特立独行,想做出这种选择,又需付出怎样的代价?
桑榆想着路璐当年受过的苦,自己终于尝到了,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吧?路璐能为了爱放弃一切,自己也可以,只是爸爸妈妈啊,真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近日很忙,更新很慢,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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