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南，书院门口。
两人一狗的身影很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九师弟，就送你到这里了。”李慢慢将大黑狗放下之后，犹豫了一会儿，对身旁的九歌挥手告别道，“老师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要注意分寸。”
“明白了，大师兄。”九歌点头，随即便转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等等！”
刚刚准备迈步离开，却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九歌回头看去：“怎么了？”
“九师弟，你要记得回去的坐标啊！”李慢慢也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无距就算无视距离，但想要到一个地方，心里还是要想着那个地方的具体场景还是能够到达那个地方的大概位置。
所以李慢慢才会这么说，九歌就算是路痴，总不至于是个痴呆，连个地方都记不住吧？
九歌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师兄放心，不管多少距离，都没问题！”
临走之前，李慢慢还是嘱咐了一句：“小心些。”
他知道九歌这次回来要面对什么样的人和事。
要是九师弟出什么事，他不介意让西陵所有人陪葬。
“知道了。”九歌摆摆手，直接消失在原地。
“唉～”李慢慢轻叹了口气，然后抬起脚步，消失在原地。
······
北方。
“回来了。”夫子看到重新在一旁处理鱼肉的李慢慢，也是灌了一口酒。
“老师，九师弟这么做，不会有什么问题吗？”李慢慢也是有些忧虑，处理鱼肉的速度都慢上了许多。
夫子闻言，也只是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该来的总是躲不掉，要是那么容易放弃，那他就不是老九了。”
李慢慢闻言也是轻笑出声，不再言语。
······
皇城脚下的南门观一片安静，甚至感觉有些寂清，道人道姑们敛声静气行走，偶尔抬头看一眼站在殿外那名年轻道人，又迅速低下头去。
年轻道人腋下夹着一把黄油低伞，脸上神情平静温和，正是大唐国师首徒何明池。南门观里所有人都知道何明池是一个温厚纯良的人，然而能让他这等身份的人亲自看门，可以想见殿内的那场谈话何其重要，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颜瑟看着李青山，也是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怎么说？”
“陛下早就想让他死了。但陛下的态度很明确，就算是要杀，也只能由帝国方面自己杀，绝对不允许神殿的人入境插手。”李青山顿了一会儿后接着说道：“但天谕大神官带着天谕院书阁高手，已经提前赶赴边境，只要朝廷同意，他们愿意前来长安城协助我们的行动。”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西陵那边想借此事件插手唐国，这些年西陵派了那么多人进入长安，结果，不是了无音讯就是莫名消失，如今西陵派人前来帮忙，放的什么屁，他们都知道。
“既是陛下决定，那我们就照办。”颜瑟说完之后微微沉默了几秒，接着道：“但是，这件事情必须要尽量避免伤亡。”
······
临四十七巷，老笔斋附近。
当九歌再一次来到这条小巷，脑海中的记忆闪过，九歌也是不由得感慨一声。
“快一年没来了。”
一年的时间过去，整个临四十七巷仿佛都变了样子。
原本离开前萧索的街道现在已经热闹非凡，原本破旧的屋子也被翻新了，甚至不少西市的店铺都在这开了分店，俨然一副繁华的街道模样。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租金便宜，还是因为，这里的安全。
整个长安现在谁不知道这里是鱼龙帮的地盘，官家都不敢轻易招惹鱼龙帮，更遑论寻常百姓。
他要在这里等一个人，一个老人。
西陵大神官卫光明，一切故事的开启者。
西陵神殿当代光明大神官，桃山第二人，世间除昊天外最为光明之人，在西陵神殿地位仅次于掌教。早年跨过五境之上到过天启境。
天启元年因为看到黑暗降生于长安城，又看到宣武将军府内有生而知之的宁缺而误判冥王之子在将军府，所以就有了林光远被灭门一案，后再有燕境屠村血案。由于观主认为他看错而徒增杀戮，从南海踏足陆地将其打落下五境并被禁锢在至幽阁十四年。
结果，这老家伙因为对光明有所感悟，修为不退反进，虽只有知命，但哪怕是身为天启的掌教熊楚墨，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卫光明的一生都是为了守卫昊天光明而存在的，这是他不可撼动的信仰，但是正是因为卫光明这种卫道士般对信仰的执念，才会让卫光明在十五年前因追杀冥王之子而错杀林将军全府上下，也因此让自己被囚禁樊笼十五年之久。可是，当卫光明知道冥王之子未死并且身在唐朝时，依然一意孤行冲破樊笼追杀冥王之子，最终和颜瑟同归于尽。
如果从信仰这个角度来看，卫光明的确是非常虔诚的信徒，他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去做任何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自己的信仰，从这一个角度上来说，卫光明对于信仰的守护和忠诚是值得敬佩的。
而如果从道义的角度来看，卫光明可以说的确是罪大恶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卫光明将整个江湖搅扰地血雨腥风，为了追杀冥王之子，牺牲了很多无辜的冤魂，因此，在卫光明的心中，私欲远高于道义，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卫光明是十恶不赦的。
不过从人性的角度看，世界上本身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好坏之分，卫光明是如此，夫子那老头也是如此。
可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正是因为卫光明这种迂腐的信仰，最终看到的答案才令他难以承受。
卫光明是好是坏，这件事情其实很难说清楚，他为了阻止永夜的到来，想要杀死冥王之子这其实并没有做错。
但是为了杀死冥王之子，卫光明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残杀了很多无辜的人，站在这方面来看他又是大错特错。
所以卫光明算好人还是坏人，站在不同的角度来看，最后的结果可能完全不同。
因为，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
阴阳本是双生，没有光明，哪来的黑暗，没有黑暗，哪来的光明？
这样一个满手鲜血，却并不为一己私欲的人诚然算不上一个坏人，但也称不上一个好人，杀了那么多人，最终却只是个误会，落下了一身血债，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可这个世界有太多可怜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换作别人或许就放过了他，但九歌不一样。
九歌向来奉行一句话——你要杀我，我便要杀你！
既然要杀你，那么你就必须付出代价，无关于善恶。
虽然你要杀的并不是我，但是，谁叫你要来长安。
这里可是九歌内心为数不多的乐土，要是因为你一个人让我以后没了家，那就砍死伱！
他都在长安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当家了，所以你来我家搞事是几个意思？
所以，九歌不介意多砍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