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亲兵队!

这也不能怪匈奴人见面就跑,问题在于,匈奴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明明看着对方人多,硬碰上去那就是找死。要说匈奴人这边跑边回头放箭的功夫,经过无数代的磨练,绝对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了。这也是为什么边郡汉军对战匈奴难有大胜的原因。没办法啊,你或许跑的不比人家慢,运气好甚至都追的上人家,但是这对阵不是赛跑,再能跑都没用,你一靠近还得吃箭头,就这样的,你能追吗?可不是这些汉军骑兵不懂得放箭,问题是人家会避箭!说不得人家这将后背露给人家时的避箭水准都比正对面冲锋时的避箭水平高,你有什么办法?

但是这也不绝对。

就比如说,此时秦城一千五百骑兵跟在这四百匈奴骑兵身后,那一通齐射下去,杀伤力肯定是不小的,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命中率也能射下十几人下来不是,对方就那么小四百人,射着射着就没有了。

要说这匈奴人边跑边放箭也是有讲究的。这一般有两种情况,首先,是以杀伤对方为目的,这个时候跑是为了射;还有一种情况是以逃跑为目的,这个时候射是为了跑。目的不同,操作也不同。

就当下这种情况,无疑属于后者。

眼看着肥肉就在嘴边,不吃下去秦城如何心甘?况且这可是新骑第一回出战,虽然在人数上占尽了便宜,可以说有点以大欺小的意思,但是秦城向来不在乎这些,能把肉吃下去就是硬道理。这新骑第一战要是胜了,对新骑的士气提升作用无疑是巨大的,这对日后新骑的作战和训练,都极为重要,因而这会儿秦城一个劲儿的重复着“箭”“射”两个字眼。

喊道最后,就变成了“射箭”。

每一通齐射下去,匈奴军阵中就一片人仰马翻,几十人的伤亡肯定必不可少。

但是匈奴骑兵马上功夫了得啊,就算吃亏,也会拉上一些垫背的,这个时候,这些匈奴人也顾不上这个垫背的分量了,能有就好。

小四百箭矢,从前面飞过来,又是相对射来,威力和速度都增加了不少,汉军中也是不可避免要伤亡,这种伤亡没别的,就是集中在冲在最前面的!

一只铁箭贴着秦城的脸颊飞过,也不知擦掉汗毛几根,如果不是秦城闪得还算快,估摸着就不是几根汗毛的损失了。

双方你来我往几通齐射之后,秦城也渐渐红了眼,身体下伏,几乎是贴着马背。

好在秦城领着的汉军将士全速冲过来,而这些匈奴骑兵是在原地起步,速度上落下不少,这会儿也追的紧,双方也就间隔百十步,但是跟着秦城的都是重骑,速度上本来就慢些,这会儿这距离经过一段时间的缩短之后,又有了加大的势头。

紧跟着秦城的五百重骑前曲军士,是重骑三曲中唯一一个全副装备了重骑铠甲的部署,这不是秦城分配军备有问题,而是在出发前就有意做出如此安排,这也是考虑有重骑冲锋的情况,便将前曲放在最前面挡弓箭。

那匈奴小四百骑兵射箭射了一阵,却看见后面倒下的骑兵只有寥寥几个,其他人都没事,不由得大为吃惊。其实大部分匈奴骑兵射完了箭矢,是没有时间看那铁箭是否将对方射下马的,没那个空,这会儿经过几个匈奴骑兵的诧异呼喝,都看出了这点,顿时一个个都惊愕万分,纷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些匈奴骑兵诧异的当口,左右两边突然飞出来一阵箭雨,直接插-进匈奴本就已经损失了不少人马的军阵中!

那些匈奴骑兵一看,就见左右两边同时各奔出大约五百汉军骑兵,对着他们就是一通齐射。

看到两边同时出现的汉军骑兵,匈奴人这会儿算是真正绝望了。本来背后吊着的尾巴就已经足够难缠了,不过仍旧是有希望摆脱,但是这左右冲出来的骑兵,一看那速度,简直比自己还快,这还怎么跑?

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过,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

“杀!”秦城和李广大声呼喝,都嫌身后的重骑奔进的太慢,恨不得脱离队伍冲出去!

眼见两边的轻骑已经出现在预定位置,秦城心中一喜,头也不回,大声呼喝一声:“秦庆之、柳木何在?!”

“属下在!”秦庆之和柳木在身后大声回答。

“率亲兵队,脱离大队,全速出击,冲击匈奴军阵!”

“诺!”

“亲兵队何在?”秦庆之也是一声大喝。

“在!”后面五十骑兵齐声应道。

“随我出击!”

“诺!”

秦庆之一声令下,便和柳木率着五十亲兵,从重骑中突了出来,加速向匈奴冲去!

他们有最快的马,最锋利的环首刀,最好的铠甲,他们的战马没有披甲,他们的身上也不是铁甲,他们有速度,但是,他们同样有战力!

这便是秦城特别训练的亲兵卫队!

这是秦城应对匈奴的第二预备。

虽然人少,但是作用不可小觑。

李广看着五十骑加速冲出,轻松越过他自己,冲向匈奴骑兵,不停的缩短距离,差点儿呆立当场,“好啊,秦郎,不曾想你还有这一手!”

“将军谬赞了,哈哈!”秦城忍不住大笑两声,很是得意,笑着笑着,猛然闭嘴,却是却差点儿被面前飞来的箭矢射中了牙齿。

“亲兵队何在?”李广也是大喝一声,比之秦城的声音,更为响亮。

“在!”李虎和其他李广的亲兵,本就在李广身后,这会儿自然是一起答应。

“随本将杀出去,冲击匈奴军阵!”

“诺!”

“杀!”李广豪情万丈,率先突出,领着五十亲兵就加速奔向那些匈奴骑兵!

秦城看着李广发狂般冲出去,心中暗骂一声,懊悔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有和亲兵队冲出去。当下用力一拍马屁股,嗷嗷叫了一声,赶上李广!

看着秦城和李广都冲了出去,那些重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无奈,看看自己与秦城等人越来越远的距离,又是一阵无力。

一千轻骑控制住了匈奴骑兵的两翼,凭借着速度上的优势,紧紧咬着这群匈奴骑兵。不过,虽说轻骑前曲和后曲在速度上有优势,但是在箭术上,就明显没有那么好了。这些轻骑们很多人甚至根本还不会在战马奔跑时射箭,即便是会的,大部分人的箭术也是不堪入目。不过好歹这轻骑也有一千人,其中倒是也有两百五十箭术不凡的轻骑教头,这会儿匈奴人已经死伤小半,因此倒也不担心被匈奴骑兵反噬,不过伤亡终究还是有的。

被围在中间的匈奴人,成了名副其实的猎物。

而这些汉军,则是当之无愧的猎人。

虽然有些猎人暂时还不甚合格。

匈奴骑兵们毕竟是马上老手,个个从小骑马,这会儿一下子便看出来两边的一千汉军骑兵其实骑术和箭术都不怎么样,他们也知道上谷军营新练了不少骑兵,心想大概就是眼前这些。

不过就算是如此,这些新骑的骑术和箭术还是让他们胆寒。因为三个月的训练,就可以将新骑的骑射水平练成这个样子,确实是骇人了些。

只不过,这其中固然有秦城下狠手练兵的因素,也有这其中混杂了两百五十骑兵教头的因素。

……

“直娘贼!”李广的马是好马,难得一见的好马,所以他甚至超过了不少先奔出的秦城亲兵,第一批杀入了匈奴军阵中。

杀入军阵的李广,每砍一个匈奴骑兵,都要骂上一声“直娘贼”,以泄心头之愤。

上回与左贤王大战,上谷军营损失惨重,李广平日里不言,但是他心中又怎么会没有怨气,怎么会没有自责?

毕竟,他是三军主将。

兵败,将之过。

一百亲兵突入匈奴军阵,对剩下的二百多匈奴骑兵展开了血腥屠杀!

这是上谷军营中最精锐的一群骑兵,他们的战力,自然是不容质疑。

而这两百多匈奴骑兵,明明被汉军赶上,却不敢正正经经转身去跟人家搏杀,毕竟,后面还有一千五百重骑跟着,只要这些匈奴骑兵一停留,后面的重骑绝对会无情的碾压过来,将他们压为粉末!

秦城从后面靠近一个匈奴骑兵时,那匈奴骑兵知道危险靠近,在离秦城还有十多步距离的时候,对着秦城就弯弓搭箭,欲要将秦城射落马下。

情势危急,秦城赶在那匈奴骑兵弓弦尚未拉足的时候,长刀一甩,直接插-进对方胸膛!

那匈奴骑兵吃了秦城一刀,身体顿时软了下来,弓箭无力的垂落到地上。秦城拍马赶上,在那身体要倒下的瞬间,将长刀拔出。

秦城用力拔出长刀,这名匈奴骑兵的身体便直直栽下马去。

方才抽刀,便有匈奴骑兵在秦城身旁向他攻来,一刀几乎是贴着马背向他腰身横斩而来。秦城不及有其他动作,双脚在马镫上用力一蹬,身体便跃了起来,那匈奴骑兵的长刀在秦城脚下掠过,分毫之差就要斩断他双脚。

秦城落马时,战马已经奔出去几步,与那骑兵错开。不须秦城回头,后面跟上的骑兵便几刀将那匈奴骑兵斩落马下。

秦城落下马,抢在面前一个匈奴骑兵挥刀之前,顺手一刀将他的脑袋齐着脖子削下。

杀得兴起,秦城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不知不觉便独自一人陷入了几个匈奴骑兵的包围之中。挡下对面劈下的长刀,左手掏出匕首,将斩向自己腰际的长刀格开,秦城将长刀贴着架在上面往下压的匈奴长刀一绕,刀锋一转,便顺势切下了对方的手臂。而左手的匕首已经飞出,直接贯穿那还要再次劈斩秦城的匈奴骑兵喉咙。

瞬间解决掉两个匈奴,却又有两把长刀同时再向秦城劈下,秦城挥刀去挡,去不曾想那两刀力道不小,而这时,又有一个匈奴骑兵从侧面奔来,长刀已经到了秦城眼前,下一刻就要砍入秦城的脖子!

千钧一发,秦城和那要砍他脖子的匈奴骑兵中间,一道虚影闪过,接着便是鲜血猛然喷洒,那匈奴骑兵惨叫一声,原来是他握刀的手臂从中间被斩断!

而斩断这个匈奴骑兵手臂的长刀,并没有消失,而是又狠狠撞进了秦城眼前两个匈奴骑兵中一个的腰际,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从马上给撞了下去!

抓住机会,秦城长刀用力/一顶,顶开上面仅剩的一把长刀,趁势横斩而过,在那匈奴骑兵的胸前带出一片血花来。

这时秦城才有空去看方才是谁扔刀过来,却见一年轻汉军骑兵从乱军中朝自己奔来,手中正是空空如也。秦城正想赞叹,猛然看见一匈奴骑兵正挥刀赶上那军士,秦城喊了一声“接刀”,长刀便扔向他。

在给那军士扔刀的同时,秦城又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刀来。

他可不会只准备一把长刀在身上。

那军士接了刀,旁边那一刀已经斩来,他猛提手中缰绳,竟然将马前身硬生生提起,忽的一下转向另一边,避过那一刀,同时身体一倾,长刀划过,那袭击他的匈奴骑兵便没了性命。

军士正想还刀,却见秦城已经一手提刀向他行来。

“好刀法,好身手!”秦城赞叹道,很真诚。

“好刀!”军士看了一眼手中的环首刀,同样赞叹得很真诚。

秦城稍稍一愣,问道:“你叫什么,是哪个曲的?”

“山甲,小化城守军屯长。”军士答道。

秦城了然,笑道:“这刀,送给你了!”

……

匈奴骑兵后面已经被秦城李广率着各自的亲兵咬了上来,不少骑兵都给拖住,这会儿两边的轻骑虽然箭术不济,但却很舍得铁箭,一个劲儿向匈奴骑兵前头部分放箭。

“左转,突围!”匈奴骑兵中一名领头的百夫长大喝一声,弃弓换刀。他身后那些匈奴骑兵听到命令,也是同时收弓拔刀。

近百人突然向左突转,对着轻骑的队伍直插过去,竟是要从这群轻骑中杀开一条血路突围!

这也是这群匈奴骑兵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因为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都摆脱不了汉军骑兵的纠缠与围堵,不过要是突破了一边轻骑的军阵,倒是有机会逃走。

下令的百夫长也是认准了两边的汉军骑兵战力弱,才有此决策,要不然别说突围,撞上去直接就是个死。

匈奴左侧,正是纪铸的轻骑前曲。

见匈奴骑兵突然转向,纪铸急忙大喝一声,“闪开!”

“闪开!”

纪铸很清楚的知道短兵相接对他手下这些轻骑来说意味着什么,秦城已经反复强调过,他也记得清楚。

放这些匈奴人过去没有什么问题,大不了再追就是,就算让他们跑了一些人,也无妨,关键是不能让轻骑底子受到打击,这轻骑好不容易训练了三个月才训练出来,此番将他们拉上战场,是为了拉练,是为了让他们早日形成战斗力,而不是送死!

用秦城的话说,这些个轻骑重骑,可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少一个他都肉疼!

在纪铸的命令下,轻骑前曲在匈奴骑兵冲锋的方向上迅速让开了一条道。但是双方的伤亡还是有,冲的快的,和没有办法及时让开的,就死在了一起。

冲过轻骑前曲的匈奴骑兵纳闷的很,不知为何这些汉军骑兵要给他们让道,不过听着纪铸的喝令,他们就算再不解,此时也只能加速冲过去。

但是,百十人要通过毕竟还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尤其是,纪铸有意将通道留的比较窄。

这些冲击的匈奴骑兵见轻骑前曲中让开了道,虽然不宽,但是也都往这里挤,毕竟,慌不择路。

如此一来,不仅降低了匈奴骑兵的速度,也降低了通过量。

“射!”

纪铸狡黠的声音响起。

本来就应为速度慢、通过量低而被右侧的轻骑右曲给射杀了不少尾巴部队的匈奴骑兵,这会儿又受到了轻骑前曲意外的箭雨洗礼!

不仅如此,由于此时双方的距离近,又是立定射,所以这些轻骑前曲射出的铁箭,这回都准了很多,力道也大了很多!

一片惨叫声,马嘶声,咒骂声,前面的阻挡了后面的,后面的阻挡了更后面的,已经失了先机的这些匈奴骑兵,还想向左右杀过去,却被早已经准备好的轻骑将士的长刀砍翻!

这个轻骑前曲有意让出的狭窄通道,这个匈奴骑兵慌不择路奔过的狭窄通道――成了他们的坟墓!

率先冲出去的匈奴骑兵,看清后面的情况,虽然恼恨,却没有办法,此时除了跑路,他们已经无力再做什么。

毕竟,冲出来的不过四五十人而已。

四百多人或战死在汉军包围圈里,或被围困在汉军包围圈里。

其实无所谓已经战死和尚未战死,他们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区别是,而那些尚未战死匈奴骑兵,这会儿可以领略一下被汉军重骑蹂躏的滋味了。

“亲兵队,追!”秦城跃上一个丘陵山包,长刀指着那四五十骑兵逃跑的方向,下令道。

“亲兵队,追!”几乎是同时,李广也下令道。

北风呼啸,夕阳下,白马,红袍,黑甲,一把长刀,遥指溃敌逃窜的方向,突出一句话:

“追上,杀无赦!”

到底是夕阳染红了鲜血,还是鲜血染红了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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