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书房,天色已经暗下来,叶青翻阅着外域战事情报,表情沉痛,充满对邻居的同情。[
但下一句话就出卖了他的内心:“湘北战况情况呢”
“咳湘州,情况很糟糕。”
纪才竹汇报着,脸色异样,他还从未料到上等州会陷入这样的窘境,但现在事实就摆在面前。
“昨晚收到湘北沂水郡秘讯,都尉张兴和郡丞萧楠暗中联系我们,据闻清郡王的援兵半路上受阻于一艘敌舰,只要我们发兵救援就愿意输诚配合不过根据前几天沂水郡上层爆发的冲突,我看他们肯定还联系了湘侯,具体要等他们派遣的密使抵达才能确定使者已在火车上。”
“唔”叶青眉微皱,看了一眼纪才竹,淡淡一笑,说:“这是人之常情,此是生死要事,谁都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要做的就是和湘侯争夺时间,一旦让张维村获取这个郡,他就扼住了我们南下的咽喉,完全不会吐出来,获得湘北余下的二郡的难度也更高了。”
“主公的意思是”纪才竹一怔,心忖难道不等天庭正式授命了
不怕本来暴怒的蔡朝,以此为借口
叶青一看就知道这想法,沉思片刻,无声叹息了一下:“再等等吧”
如果说沂水郡困守的军民在等待援兵,自己应州困守在南北夹峙中,也在等待来自青脉的援军希望不要太晚
这时又细细浏览了周围各州战况,叶青发现,这一轮北魏又占了便宜
真是大气运,好处都往魏王身上掉,但仔细一想。
“北魏不是奋六世余烈,而是奋几十世余烈,艰苦奋斗开拓北漠,自魏世宗含恨突破至草原扎根,一次征伐异族临死留下遗愿以来,死在战场上的魏王有四分之一。”
自上到下前赴后继,自气运钟灵,天道酬勤,到魏王这一代有着大爆发。
人家几十代人,都冲着恢复帝业去,自己一代人就要反超,绝对要付出几十倍的奋斗才行。
真实世界就是这样残酷,但也这样让人慷慨奋起,在力量碰撞之中,走出自己道路。(wwW..广告)
叶青叹息着,觉得这道路迢迢而远。
纪才竹低首,一声都不敢多说。
阴云,雷霆,风卷,下午天色就浓黑的入夜一样。
一列火车顺风北上,灰扑扑的车厢,一扇扇车窗里面昏黄灯光透着暖意,这显是一列客运车,但此际空空,只有很少的客人。
官厢就是头等厢,几个朴素衣袍的客人神色阴郁,对坐着不说话,偶然一句就是议论。
“这是火车”
“一厢可运一队之兵,一个时辰就可横贯一州,有此利器,岂不是掌控如意,似是翻掌”
更远些车厢里是些汉侯府亲卫,截然不同两拨人,只目光偶然对视,又移开去,各不相扰。
“请注意,下一站是终点站南廉山”随着官厢侍女报站的声音,几人强自按捺被火车震动晃晕的脑袋,探首看车窗外远方的一座小山。
这座新近闻名北地的南廉山,看起来并不高耸,但灵光在视野里闪动,就算是他们浅薄的练气层,都能感觉到地下涌动的庞大灵气,和沿路鳞次栉比的工坊、民居人气交相辉映,汇同成一张神秘的网络。
“此地可真繁华,上次去过的湘阴郡都不如褚校尉,这真是应州”有人受不住气闷的感觉,摸摸透明的车窗,试图推动看看。
“此行私密,别叫我官称,叫阿郎。”
中年客商的褚科甲瞪了手下一眼,作军中少有秀才出身的校尉,腹诽军人就是笨拙不知变通,却也觉车厢里气闷,学着手下拉开车窗透透风这火车日行千里,初惊奇坐起来的感觉还真不习惯。
清凉带着水汽的风扑面,让他晕晕的脑袋清醒许多,据闻湘阴郡也开始布设了地网,初步自湘阴洞天蔓延开去,湘州统一的话,一千三百万人口汇聚的洪流想必更壮观,可惜
“客人当心,请不要将头伸出窗外。”一个女声在后响起,带着陌生口音,骤离如此之近。
怎么没觉察到她靠近
褚科甲肌肉绷紧,杀气喷涌而出,霍的回首盯着这个身材娇小的少女。
出于下土杀伐锻炼出来的警备直觉,一瞬间凝目少女的步伐,再从长长双腿往上看到窈窕身姿,全都包裹在一身雪白的服饰内,显得精致可人,奇怪的不是北地寻常的那种高挑姑娘某非是外魔刺客
一瞬的过激反应,似引起车厢亲兵们注意,有些人站起来,随即不知为什么,又坐了下去。
少女神情诧异,带着一丝警觉。
褚科甲回醒过来,这里已不是湘北危机四伏战场,不会出现外域术师无所不在渗透,而是专门有术师亲兵的火车上,顿时讪讪的就收回脑袋:“哦,为什么不行”
他注意判断对方身份,少女穿一身服饰曲裾宽袖,不太像大蔡流行的女装,带有点异域风情,和刚才上车所见的侍女制服有点像,但袖口翠绿水纹不经意间缓冲了制服生硬。
夏天穿的素色丝绸衣裳,配合少女微笑,鹅蛋脸看起来并不太过惊艳,给人江南水乡的感觉,很符合湘州人的审美,甚至可以说让人砰然心动。
“您这面,有着并行南下的轨道,对面来车很危险谢谢您的配合,终点站南廉山就要到了,祝您旅途愉快。
这侍女似乎只是过来提醒一下的样子,明白此人不是登徒子,就依旧笑容甜美说着。
她的口音很奇特,很好听,听口音又不是潇湘出身,褚科甲当年秀才时走南闯北游学,确定自己没听过这种口音或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吧,现在天下二百州,早已不能熟悉所有口音了。
在众人注视目光中,少女脚步轻盈远去,在晃动的车厢里维持着身姿平衡,看起来并不是武功,而是某种舞蹈,难怪刚才丝毫无声,甚至都没引起炼气层道兵的警觉。
“这种素质的侍女在李郡守府上都没几个,来车厢上给人服务是只有官厢才有,还是各厢都有”褚科甲偏了偏首,收回关注,犹自存疑。
“好像各厢都有”手下回想着,他们刚才上车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妙龄侍女,但绝无此这女柔美到沁人心脾,有点不确定的说:“听当地旅客管她们叫乘务员,或官厢更是优质”
这不是优质一层两层了
褚科甲摆摆手,没法和几个鲁直军人解释美人气质内蕴的差别,插曲后思绪回到此次使命上来,又盯了眼车厢一端的汉侯府的亲兵
“都是道兵实力,似是汉侯府的人,难道汉侯的侦查力量果这样强大,还是本郡高层早就透露了我等行踪”
“谁知道呢,或是保护我们”
正私议时,少女回到了车厢一头的乘务员休息室,才弯着笑眼,和一个形容和她相似少女低语:“阿姐刚才那几人好怪,动作僵硬,口音也没听到过。”
“那是湘州口音,和夫人南下时碰到过这种口音,你顾着游玩没有留意。”她的胞姐宠溺笑着说,神色比妹妹成熟,口音也是软软糯糯。
算这小姑娘有点见识
褚科甲撇了撇嘴,心道这肯定不是粗鄙的应州姑娘,却不是潇湘一带口音,不知道汉侯府自哪里得到的少女。
妹妹瞥了眼褚科甲,看出点,掩口轻呼:“怎么会呢,湘州不是经济、文风、见识都远胜我们应州这几人看起来很土啊”
几个武人耳力都很好,听得面面相觑,有点说不出的尴尬,从来只有湘州人鄙视应州人土鳖,什么时倒过来了对着美丽的少女,男人一时想发火也发不起来,只得笑笑。
但褚科甲没有笑,突有种预感,此行作密使的一些要价未必顺利了。
“呜轰”
灰影在眼角余光一闪放大,风呼啸卷动窗帘,一列同样庞大钢铁巨兽,自右侧南下,一闪闪同样昏黄的车窗,两车相隔很窄的夹缝,产生着剧烈气压,让褚科甲一身冷汗,刚才自己不缩回来,岂不是脑袋都掉了
“阿郎,快看对面那车里”听低呼一声,注视黑压压的人影,与这面空车北上不同,南下满载,形成鲜明对比。
似被这呼声惊动,当褚科甲望过去时,对面车厢里“唰唰唰”,锐利目光投过来,甲胄铮然,刀枪震鸣,满满一列车的将士
这些人身形并不虎背熊腰,目光隐带杀气,内蕴神光充满力量,凝若实质,只有练气圆满道兵才能具有。
交视的一瞬间,褚科甲等几人就下意识转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对面似有人说了句,随即一片哄笑声,这有点违背军纪,几个押车的军官也笑着不阻止
“这是悍军恐怕就是汉侯传闻中北军。”
褚科甲脸色阴晴不定,他是老于军伍了,明白对面肯定没有好话,不过这点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侮辱,只是心里顿时一阵凉意。
“沂水郡的大人,只是暗讯透了些风声,自己是特使,都没有抵达南廉山,对方就这样大军满载南下”
“是上面的大人,已顶不住城破压力进行了妥协,还是汉侯侵略之心早存,直接顺水推舟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