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过山竹县休息,换上早囤积在江家资粮,就再无停顿,出得了西坪山口,长驱草原。
不知是否巧合,又一波相对小些风雨袭来,几天时晴时雨,掩盖着军队的痕迹,每回深深雨夜里,青螺雨器一次次闪烁着光亮……
七月十一,晴夜。
星月之光虽黯淡,不过胜在没有云翳阻隔,依很清晰的照着远近一片,草地上似蒙着一层莹淡的薄纱。
全军聚集在一处山凹,茫茫草原在北亡口一带起伏缓坡,又是漆黑深夜,任是十里外的部落再警惕,没有发觉敌人已无声靠近,张开了利齿……
为防敌军斥候,马颈下铃铛被摘下了,只有细碎的马蹄声传来,张方彪亲任骑军斥候,这时兴奋下马,单膝而跪:“主公!敌人没有反应。”
又推出身后内应:“你来说!”
这是个叶家商柜,平时只搜集些简单情报,骤见家族首脑有些无措,在叶青目光里,很快稳定下来,背诵一样念着这几日情报。
叶青仔细倾听,这是对草原第一战,自己已用尽了手段,绝不容有失,别说是惨败,惨胜都不行,必是辉煌大胜,才能将家族气运,以及黑旗军气稳固!
这时听完,沉吟半刻,望着几个将领,点点头:“可以打,时间……”
摸了摸袖中的青螺雨器,笃定的说:“就在明晨,天亮前,下雨时冲锋!”
天亮前,下雨前?
江晨几个张大了嘴,又自合上,兴奋应着:“是!”
不管主公什么想法,形势已再明显不过,对上这个毫无防备小部族,怎么打都肯定会胜利……就将军而言,只要源源不断的胜利,源源不断的战功就可以了!
一夜很快过去,四更时星月就暗淡不见,五更时浓云密布。
到临晨时军队起营列阵,全看不出天色,这小山坡上草地湿润,不远处取水的水池里青蛙都呜叫,一番下雨的征兆
众将神情诡异,只拿眼睛瞅着叶青。
叶青似能看出他们想法,一笑不语,回首看着天南……最后一次信息推送,就是前天雨夜,出西坪山口界线前,一天多点的时间,积雨云没有改移,又或是被龙女姐妹微调。
“这就是天时啊!”
一挥手,骑军层层缓步上前,天骤落下几颗黄豆大的雨滴,被早已经备好的防雨斗篷弹开,部落营帐毡包已隐约在望,里面终有了些异声,叶青双目凝望而下,长剑一指三里外的部族。
无需一言,紧随的周铃已领会,持黑旗前摇三下,目光都随之而动,整支队伍的神经炙热一下,所有马匹协同加速,慢慢小跑起来。
二里……一里……
叶青陡捏碎一符,精准施法,黑光在所有前排骑士身上闪过,这些人已执长弓在手,双目骤锐利起来。
黑旗往前一刺,冲锋在即!
沉默的黑流陡着奔涌,爆发呼声:“万胜……杀!”
一波箭雨没向营帐,大雨同时自天空倾泻而下,只见着营帐里才听见异声,奔了出来的几十个敌人顿时应声而落可惜了,这必是部族的精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但对己方是大幸,黑龙马高嘶一声,叶青率先越过了营栏,几个勉强披了半片皮甲的草原武士面露狰狞,冲了上来
叶青漠然闪过一矛,一剑劈削,这人脑袋就飞旋出去,叶青就算不用神通法术,来自大易武经的修行已经大成,只是片刻,就有数人跌了出去。
不过呐喊声中,又有大批的草原男子,自各个帐篷处出来,这一波怕最少有几十人,甚至还有几个已完整披甲。
叶青看得清楚,当机立断命令:“弓箭手射杀甲士,骑兵冲乱敌营,不可使敌人集中起来!”
周铃急急传令,立时族兵毫不犹豫。弓手急急列队,弯弓预备,临兵变阵,这是极冒险的行为,但现在叶家军纪律严明,训练严格,却如斯响应。
面对密密麻麻的弓手,所有出来的草原族人都是脸色铁青,一人就高喊着:“勇士们,你们父母孩子在后面,杀啊!”
这些人听了,一声大吼,冲杀而去。
“射!”就在这时,弓手已受到命令,一起射箭,这时不过十几步,一片箭雨落下,就算高喊的这人披了铁甲,还是连中七八箭。
这人一时还不死,踉跄向前冲锋,冲到一半跪跌下来,双目圆睁,却不肯死去,自己征战多年,是族里勇士首脑,怎可这样死了?
“再射!”
连绵惨叫,接着又是震耳欲聋马蹄声,这些骑兵懂得兵法,骑兵就要冲散敌阵,当下铁流一样冲过,刀光闪烁,顿时又有大把敌人扑倒在地。
“杀!”骑兵并不回首,继续冲锋,而下面,一排身穿皮甲的长枪兵,冲杀而来,对着被箭雨和骑兵犁过的敌兵刺了过去。
长枪刺在一个受伤的胡兵身上,或几根长枪同时刺入某个还在顽抗的胡兵体内,巨大的痛苦让胡兵再也无法抵抗,都惨叫着跌倒在地,拔出自己长枪时,鲜血和内肠一起喷涌而出。
江晨更是连杀数人,拔出自己的长枪,一丝鲜血飞溅在脸上,只觉得热血沸腾,心里只有一个字:“杀!”
或是主公所说,自己天生就是为战争而生!
哗哗的雨声,喊杀,怒喝,弃弓在地啪嗒声,刀光,头颅,扑倒的马匹,站起来的人影,倒下去的人影……
叶青杀到前面,一个中年人绝望大叫:“勇士们,杀啊,就算要战死,也要杀几个南人!”
他大声呐喊,叶青扑了上去,长枪一刺,鲜血飞溅,这人就跌了出去。
杀了此人,面前就是一空,已没有了敌人。
“杀穿了!”
叶青回首望去,周铃持旗和亲卫队紧随,营栏处处破毁,铁骑组成黑色奔流,在营帐处处倾泻。
还是有些男人出帐反抗,可黑暗雨幕中完全混乱,不知敌人有多少,不知敌人在哪里,绝望对着周围挥刀一…就被有组织的一片片绞杀。
“没人可以挽回了!”叶青心中一喜,就在这时,一片主帐中涌出一人,暴喝:“你怎敢侵袭我草原部落!”
这声音有点……耳熟?
锵锵声连响,叶青凝望,是个道士,有着一小队胡兵保护,却是前面袭击恨云,被自己打伤的道士!
这道人负伤,似道法都有些发挥不灵,只和周铃斗个平手!
道术对敌千变万化,更有许多器物辅助爆发,周铃没有由武入道,叶青不欲她有意外,直接就将长矛一丢。
“你敢杀我,我是天庭正篆道……”声音戛然而止,这人不可思议看看洞穿心口的长矛,又看了看叶青。
叶青嗤笑一声:“说你天真,还是说你愚蠢,你以为是神争道争?我是两榜进士,现在是大军杀伐,奉朝廷之命行征讨之事,堂堂正正,敢阻阵者杀无赦!”
这人听着,喷出一口鲜血,七窍流血,已是气绝,却有一点灵光浮现,漂浮而去,叶青却没有阻挡。
这世界没有啥死而复活的事,就算有也不是这个层次的人能享受,这人魂魄回去,无非就是入得阴司为吏。
自己可以堂堂正正杀他,就有国器顶着,是进士特权,但要阻挡阴灵回归,就越过线了。
杀得此人,又有十数人被自己族兵所杀,这个部落不过是千人,只有五百男人,这时已杀了大半,抵抗已被摧毁。
随着喊杀声渐渐平息,号角声响起,各军开始整顿,就是一片欢呼。
叶青就发出一连串命令:“打扫战场,清点器械首级,救护伤员!还有,把余下的高于一米的男人押在一起,等待进一步处置。”
江晨大声应了一声,急急而去,叶青巡视,看着横七竖八连绵尸体,心中暗叹,却是不语。
不可否认,胡兵的战斗力很强,但受到袭击,根本无法发挥出一成来。
很快,清理战场开始,己方战死者排列,伤员救护,阵亡很少,只有十一人,伤者也不多,大陆兵器收起,盔甲剥下,首级砍下!
这是一大笔财富,皮甲进行修补至少可再武装三百人,就算是铁甲都可留下,朝廷有制度,这种私家进军草原所获,归私家所有。
并且首级虽不能和正规胡兵首级相提并论,但五颗抵一颗,可向朝廷请功。
片刻,高于一米的男人被押到一处,不过几十人,叶青一挥手,弓手整齐排列,弯弓。
这时,这批男人知道不妙,有的闭目受死,更多的人呐喊一声,手无寸铁,冲了上来。
“有血性!”叶青赞了一声,令:“射!”
一蓬蓬箭雨落下,这冲上来的几十个男人,顿时在纷纷倒死,三批之后,只有一个男人身中一箭,还没有死去。
这男人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叶青,突是呐喊,拔出长箭,对着自己喉咙一插,跌了下去,当场气绝。
叶青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转眼看了看自己阵营里变色的入,特别是巡骑营,不由一喜,想必回去后,自己的酷烈就会传播全郡。
但这正是叶青需要,以后无论是谁,对上了自己,对上了叶家,就要有几分畏惧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