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气氛一时僵滞。
还是孟阙先开口,玩笑似的说了句:“不必大惊小怪,生死有命,神仙也有不可违抗的天命。这是我的命数。”
“到底是为何!”天帝却拍案而起,至孟阙面前,语气里免不了有些咄咄逼人,“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尊者说无法探你的本命星象了……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本命星黯淡,哎……”天机尊者悲悯地摇了摇头。
本命星黯淡,说明离陨落不远了。
孟阙闻言,眼眸也没有波澜,只是看开一般地笑开了:“这不还没陨落吗,天劫要来,就算是天帝也无法替本座更改,知道缘由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都活了这么久了,凡人惧死是因为他们一生短暂,我们仙人该笑看生死。”
“别和我扯这些!”天帝按着孟阙的肩,“你的修为到底怎么掉的?你知不知道,越是天劫将至,越该保留实力,届时才有一线生机!你如此不爱惜你的仙躯,你到底,你到底——”
到底知不知道,整个仙界只有你离飞升一步之遥,整个仙界都期望你带领仙界一统三界……
天帝内心的话,到底是在孟阙一双平静如死水似的眼眸注视下,没能说出口。
他感到一阵无力,恨不能替孟阙受那天劫,好换取对方飞升,接管仙界。
“陛下,勿要强人所难,也莫要执拗。仙界万年不见上神,或许,这就是天意。”孟阙懒洋洋地整理了下衣裳,起身,拍了拍天帝的肩膀,“你也想开点,如今仙界已是最强,无须担心,再说了,这世间讲究一个平衡,哪有一方一直为尊的说法?”
“咳咳咳——”天帝气得咳起来,孟阙最后那句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按他的说法,魔族也能一统三界了?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天机尊者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孟阙却走过去,顺手拽着对方往外走:“尊者既然出关了,正好本座有件事想拜托你……”
走出去数步,才想起来将天界之主晾在后头了,孟阙忙转头朝天帝摆摆手:“天帝,先走了啊,今天可是你爱女大喜之日,别愁眉苦脸的了,叫东音看到了,还以为你不满意这桩婚事呢!”
他说这话的语气带了点戏谑,听着天帝额角抽搐了几下,一阵无语。
等会,怎么感觉这次见无缺,他性子变了不少呢?但还是有些熟悉……就像,像谁来着?
天帝揉了揉额头,暗道是不是他多心了。
被孟阙拽到天机石前时,天机尊者笑容一变,便要往回走,但孟阙摁着他的胳膊,哪里肯给他溜走的机会?
“尊者应当知道我要做什么。”
“上仙更该知晓‘天机不可泄露’并非一句戏言。”天机尊者叹了口气,看着孟阙直摇头,“我为天机尊者,守护天机石,只有天意法旨降下,我才可以诉之于外,否则泄露天机,必将受天罚。”
“我知。”孟阙点头,眼神坚定,“所以,我自行窥探天机,若是天罚,也只罚我,不会连累尊者。尊者只需开启天机石,让它运转。”
天机尊者还要拒绝,就见孟阙朝他深深一作揖:“拜托了。”
既知本命星黯淡,那也不差这一次作死了。孟阙想在大限来之前,再做点什么。
他之所以要窥天机,就是因为他发现,他现在居然算不出俞纯的劫数了。这很危险,要么就是他修为跌了的缘故,要么就是她的命数与他有关,他无法靠他自己算出有关的劫数。加之心魔的话,叫他不得不多想,会否她的劫数和他的心魔有关?
天机尊者说他将陨时,他是高兴的,这很大可能是他带着心魔一同陨灭。但他不想她受此牵连。
属于他的天劫,他自己扛,她该远离。
天机尊者何曾见过这位低过头求过谁?见孟阙如此坚定,他一时感慨:“你心有执念,若是不圆满,反倒不利你渡天劫,去吧,老朽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说着,天机尊者双手合十结印,又分开,将力量注入面前的天机石之中,天机石从安静如死物一般的状态缓缓焕发出生机,不多时便显现出一面镜子。
孟阙上前,手指掐诀,闭目,点过眉心,划过眼前,再度睁眼,便能看到石镜中所显现的心中所求的“未来”画面。
他曾经自己尝试过窥探天机,所以导致他的修为没法精进,这是上天的惩罚,但此时,孟阙更是违背命数,窥探了别人的命数。这条路,没想到,还真能走到黑啊。
天机尊者在外为孟阙护法望风,等了好一会,才看到一脸霜白的孟阙踉跄着走出来,似是元气大伤。
他忙转身上前搀扶:“是被反噬了吧。”
然后就要给孟阙渡修为,却被孟阙反手一推,拦下了。
“不必,扛得住。”孟阙敛去一切情绪,淡淡然地摇摇头,将手抽出,“今日之事,有劳尊者了。”
天机尊者点头:“老朽说会保密,便不会食言。”
“如此,多谢。无缺还有事,先行一步,改日再聚。”孟阙了却了一桩心事,便告别天机尊者。
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其实,或许还有转机的。”
孟阙脚步一顿,背对着天机尊者,便也不掩饰他唇边的苦笑,语气轻描淡写地道:“嗯,我看到了的。”
“那……”
“啊,所以该吃吃,该玩玩,该睡睡,学学凡人,肆意活一遭了。”
孟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手抬起在肩膀上方,摇了摇:“尊者,有空再喝酒啊。”
说完,便化作一道白光离去。
——叮,主播所攻略的目标前上仙孟阙,对主播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0,恭喜主播,再接再厉!
俞纯酒劲上头,正找了个清净的树底下靠着打盹儿呢,看到好感度涨了,她一个激灵坐起来,空了的酒壶从怀里滚落。绯红的小脸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涨的?
他这是晾着晾着就大彻大悟生出情根了?
俞纯没忍住,咧嘴乐了起来。
真好啊,这天上谈情说爱的真好啊,有那么长的时间攻略,也就不怕闹别扭。
想着,她又靠着树干睡了。
好感度涨得稳稳的,她奖励自己再摸会鱼。
俞纯这一睡,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她眉头紧皱,想睁眼,却艰难,然后便一脸灰白气地睡死过去了。
树后,禅悦收起手,唇角勾了勾,转身时,却碰到了广义。
禅悦嘴角的笑僵住,忙温柔似水地朝广义行了个礼,没吭声,广义看了眼树后伸出的一只脚,认出鞋上的花纹,便收回视线,伸手,声音压低:“禅悦仙子,本座不胜酒力要回仙府歇息,你可否搀一下?”
看出他眼神里的洞悉之色,禅悦面色白了下,然后故作冷静地伸出手,欲隔着衣袖搀扶,却被广义反手捉住了手,后者笑容加深:“仙子,反正‘四下无人’,无碍,走吧。”
他转身时,袖子一挥,靠在树下的俞纯便不见了。
(今晚还有,争四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