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山,朱阁去了专门负责杂役弟子的管事处,告了一天的假。浩然宗的管理还是挺有人情味的,不管是何身份每月都能有那么几日自由外出的机会,前提是能按时回来。
本来无需多此一举,以朱阁的修为完全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不过老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可不敢保证在他离开的时间里不会有人突然找他办事,要是留下话柄总是不好的。
途中,演武场的告示牌上似乎又新贴了什么新的告示,一群弟子围在那交头接耳。朱阁没有在意,顺着台阶下山,向守门的弟子出示了通行凭证后,也就没人搭理他了。
出了山门,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少年耸了耸肩,这应该是大半年里头回出来。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将黑黝黝的“铁蛋”给掏了出来。
朱阁伸出手指戳了戳这家伙的脑袋,小家伙瞬间就明白了主人的心意,刹那间便化作无数黑点飞向高空,向着远处四散而去。
而在飞行的途中小小的个体还在不停分裂,就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很快就覆盖住了方圆百里。
做完这一切,朱阁拍了拍手,想着难得的“假期”,就顺道去山下的集市逛逛,反正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山下有座小镇,名为雅镇,规模不算大,不过有浩然宗这块金字招牌在,往来的商旅也是络绎不绝,久而久之也成了个商贸聚集之地。不少有事委托的商户一般都会先来镇上找牵线搭桥的管事,说明缘由,然后再开出价码请宗内弟子出山解决。
像那种直接跑去叩人家山门的,不是关系特别好的同道中人,就是纯粹为了找茬的好事之徒。
来到小镇上,找了家人不算很多的露天面馆,朱阁点了一碗清汤素面,倒不是没钱多要两块肉,而是觉得口中索然无味,吃什么似乎都没差别。
开店的是个模样有些彪悍的寡妇,身宽体胖,下面的手法也是不拘一格,三下五除二便将煮好的面条端到了少年面前。
朱阁提筷唆了一口,果然!这味道很一般。
而那胖寡妇也是见怪不怪,三五文一碗的清汤挂面,你还想吃出个山珍海味来啊。
虽然这面的味道跟黏在枝条上的糊糊差不多,但朱阁还是耐着性子一点点给吃完了,而也恰在此时,一只长了翅膀的小黑虫率先飞了回来,停在少年面前的木桌上,努力比划着前肢,似乎想表达什么。
“嘭!”
突然面前一根擀面杖落了下来,震得朱阁面前的木桌都险些散架。
朱阁一脸无语地看了眼这位胖大婶,只能咬牙说了声“谢谢啊!”
寡妇嘴里轻哼一声,随后便又回头招呼起其他客人了。
等女人走远,小黑虫才又小心翼翼地从桌子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飞到少年的掌心里。
朱阁心有所感,起身向着一处方向走去,而后陆陆续续有黑点飞回,朱阁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一收回,直到重新变回了那个黑不溜秋的铁蛋,至此他所需要的情报已经全部到手了。
这种小到蝇虫般的间谍渗透,不管人藏到哪里,它们都能从犄角旮旯里钻进去探查,可谓防不胜防。
灯火通明的一处底下巨大暗室内,一群三教九流的江湖草莽正觥筹交错,放肆痛饮。
他们早在几日前就已在此等候,只等雇主传令,就能趁机混入浩然宗发难。当然他们也都惜命,没必要真得上去拼死拼活,只需将水搅浑,四处烧杀抢掠,让整个浩然宗自顾不暇即可,本是轻车熟路的老本行,现如今又有人肯花钱雇他们,那么自然是照单全收,反正雇主也说了,到时抢到的钱财和女人都归他们自己,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至于会不会被浩然宗秋后算账,他们才不担心。先不说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无根无萍,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想找还得费一番功夫;就是浩然宗此后还能不能在江湖上立足都是个问题,只怕到时就算想报复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忽然,暗室的大门被人打开,众人疑惑地抬头望去。
不是还没到饭点吗?难不成又是来送酒水的。
顺着台阶往上望去,发现是个不曾见过的生面孔,众人不禁都皱起了眉头,不是说这地方隐匿至极,绝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吗?
人群中一名大汉已经悄然将手摸向了一旁的砍刀,沉声质问道:“小子,是钩子是饵,报上名号。”
汉子说的是黑话,“钩子”包藏祸心,钓得是富贵,当饵的话就任人宰割。
少年扫视底下众人一圈后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子,随后将一个球状物体给轻轻抛了出来。
小黑球脱手,顺着台阶一路奔奔跳跳。
“咚咚咚!”
直到滚到众人脚边才停下,随后少年将门重新关上,众人一头雾水,自始至终都没人搞明白这小子究竟在干嘛?
汉子壮着胆子手持盾牌又用砍刀戳了戳地上的黑球,发现好像不是唐门的暗器,既没有爆炸,也没有无数刚针飞出来,正要松口气时,黑球之上突然冒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蠢萌蠢萌的。
有个好奇心重的家伙见先前那少年也是用手抛的,便想伸手把这东西给抓起来,说不定是什么奇珍异兽,能卖个好价钱。
结果手指刚触碰,他就一下定在了原地。
只见鲜血从断指处不停流淌出来,这小东西的大眼珠子下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血盆大口,一咧嘴,锯齿般的牙齿触目惊心。
“轰!”
不等那人惨叫,小黑球瞬间炸裂开来,无数黑点冒出,钻人众人的耳鼻口中,顿时惨叫连连,宛如人间地狱。
有人试图运气将这些虫子给逼出来,奈何个体太小,还在不停分裂,眨眼间就游遍四肢全身。
有人看着自己的四肢如尘埃般在眼前慢慢消失,直接发疯;也有人忍受不了内脏被慢慢啃食的痛楚,选择自我了断;还有人奋力想要逃出这鬼地方,拼命拍打门板,奈何这平日里看着不堪一击的木门,此刻却比钢铁还硬,任是砸碎了兵器也敲不出一点痕迹,殊不知此时门后镌刻的符文印记就在隐隐泛着红光。
听着一门之隔的惨叫,始作俑者的少年好像无动于衷,只是席地而坐,解下腰间的葫芦,面无表情地喝了两口。
等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归于死寂,他才起身将门重新打开。
原本喧闹拥挤的暗室此刻却显得无比空旷,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甚至就连衣物都没留下,简直是场完美犯罪。
吃饱喝足的铁蛋蹦蹦跳跳地回到主人手里,欢快的不行。似乎主人养它这么久,终于知道它的正确用法了。
是啊,它原本就是这么一个危险的东西,不管用多么可爱的外边来伪装,也依旧难改其骨子里的嗜血本性。
少年收回视线,抹去门上所残留的符文,随即转身,叹了口气,道:“走吧,还有四处地方需要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