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上京城算是真正入了数九寒冬。
气温骤降,全城上下纷纷换上了厚重衣物。
整个城中全然都变成了冰雪琉璃世界,白茫茫一片,甚是梦幻迷离。
谢皎出了门,便是哈了一口气,旋即便搓了搓手。
“真冷啊。”他兀自念叨着。
“嘿!冷还不上车?”他话音刚落,抬头便见有一马车正经过自己面前,里头的人正冲着自己笑道。
谢皎嗔怪地瞪了马车里的人一眼,便是一跃而上翻了进去。
马车里的正是楚王赵煜,见着谢皎进来,面上笑容越发明显,仿佛能漾出一整个春天似的。
“可算是把你给盼出来了。”赵煜笑着,旋即便是慵懒地往谢皎身上一靠:“如今你是越发忙碌了,便是想着见你一面都难。”
谢皎怒目瞪了一眼赵煜:“我的好殿下,你我身份有别,自然是不好常常相见的。”
赵煜“嘻嘻”,却分明丝毫未有放在心上,“可我几日不见你,怪想你的。”
谢皎闻言,颔首一笑,并未有多言。
只是他眼中的三春胜景又好似说明了一切。
“你可别这样油嘴滑舌的了。”许久,谢皎才缓缓开口,神色亦回归严肃,“你该知道,我今日来找你究竟所为何事。”tiqi.org 草莓小说网
赵煜眯着眼睛一笑:“当然是知道的,你放心,你家大嫂子在我这里,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偏你谨慎,总是不放心我。”
谢皎白了赵煜一眼:“可这也不是你来找我家弟妹看病的理由罢?”
赵煜耸了耸肩膀,“我那不是想你?你好狠的心,十日里总有九日是不愿意见我的。就这一日愿意见我,却也不过是为了你家弟妹之事,你眼里都没有我的。”
说到最后几句,赵煜越发多了抱怨的意味,声音却是越发小了,像是一个被冷落却又不敢明说的孩子一般。
“想什么呢?”谢皎轻轻敲了赵煜的额头:“你怎么就这般肯定,我今日来找你,只是为了我自己家的事情呢?”
赵煜大概是越想越气,语中便多了几分撒娇赌气似的意味:“不然呢?难道我还能指望你想我?哼。”
他生气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去,便不再理会谢皎。
只是过了许久,那谢皎竟也丝毫未有理会他,也不说话,马车之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音都明晰可辨。
楚王心中不由得暗叫一声“可恶”,正要开口骂人,忽地便觉着唇边有温热感觉袭来,旋即便往他身上扑了过来。
那力量越发大了些,再加上他一时未有注意,竟是根本来不及反抗,险些被谢皎给撩倒。
热烈缱绻许久,谢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楚王的唇,温和一笑:“你说我心里没有你,这便是证明了。况且……”
他故意将声音压低了些:“人人都说长宁侯爷许是身子有病,所以这些年才一直未有娶妻,个中缘由,相信殿下应当比旁人更为清楚吧?您这般赌气,可是实在伤臣的心啊!”
“你……”赵煜嘟着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殿下,臣今日不想回家,不知殿下是否愿意收留微臣呢?”谢皎温然一笑,便将头自然地靠在赵煜身上。
“自然……愿意……”
……
彼时玉葭正好要出门去探望程氏,却不想看见了谢皎上了楚王马车这一幕。
她实在是好奇,便也忍不住动用自己的修为去查验了一番。
果然,一切都如自己的猜想。
这种事情,虽说在普通百姓眼中实在是耸人听闻,可玉葭却是觉得很是平常。
只要心中有爱,旁的都是虚的。
只是他们这条路,应该会走的很艰辛。
“今日的事情,你们都别说出去。不然,就是整个侯府的灭门之事了。”
想想也不免叹息,谢皎最是重视弟妹亲情家族兴盛,他之所以这般小心谨慎,为的也就是怕连累家人。
如今两相之间尚且能平衡,可以后总有不平衡的那一天。
旁人也就罢了,谢皓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会不会就是谢皓的第三次生死大关呢?
正思忖间,红蕊一顿狂轰乱炸却是把玉葭从沉思之中给拽了回来。
“娘子,这不是夫人么?”红蕊兴奋地指着稍远处的马车,玉葭顺着望过去,确实是程氏府中马车的式样。
玉葭上前迎了上去,果然见是程氏。
程氏一见着玉葭,也顾不上旁的,只是急切道:“好孩子,阿娘有顶要紧的事情要与你说。”
程氏风风火火的,只搀着玉葭便往内屋里走去,一进去便是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是道:“如今你这神医之名竟是都传开了,许多人来找阿娘,只说是要请你帮忙看病呢!”
玉葭虽意外,却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一日。
新婚当日自己就帮助谢皓看病,再到之后种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就难保不会把名声往外显露。
她就是有些好奇,按理来说自己医术好这件事情便是传开了,也总要有几分小风刮过才能越传越广,可如此倒好似是一夜之间便遍地开花一般。
太夫人小柴氏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在这样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掀起如此惊涛骇浪的。
“那阿娘你答应了吗?”
程氏一愣,旋即便是一脸嫌弃:“你当阿娘傻吗?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答应的呀!你又不是……真的会医术。”
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几斤几两,可不想让玉葭露馅。
“可阿娘,若是咱们不答应,人家就会怀疑我到底会不会医术。若是疑心起了,大家就会顺藤摸瓜,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情来。”
程氏面上倏地一闪:“他们敢!我的葭儿可是郡主之女,岂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看病?他们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况且……”程氏想了想,“葭儿你不是懂算卦这些吗?应当……可以测算出来会有什么事情罢?”
玉葭摇摇头:“阿娘,我的修为有限,这整个上京城达官贵族云集,豪门大户多如过江之鲫,我哪里能挨个算出来谁能对我有没有利啊?”
程氏沉默住了,懊恼地拍一拍脑门:“也是……”
玉葭心中隐约升腾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会很耗费心神,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自己这个郡主婆母,还真是厉害,惯会恶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