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2商议

“魏阁老,这炮”

戚继光起身就指着身旁的大炮,有些结巴的说道:“这炮能打多远,威威力怎么样?”

看着戚继光这会儿还满脸通红,看样子是激动的不行,魏广德才笑道:“别激动,真炮还没出来,还在研究铸造之法。

所以也没有试炮,就是个样子货。”

“那这炮可以拉到校场那边测试,那边宽敞。”

戚继光听到这个炮都没有试过,当即就说道。

“你过来。”

听到戚继光想把这炮拉到校场进行试炮,差点笑出声来。

虽然这年头也不是没有木头炮,那东西都是小炮,装药量小,威力也很一般,射程就别想了,而且打不了多少次就要作废,再用肯定炸膛。

至于用竹木这些材料制造火器,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过,最早的火器突火枪,其实就是用巨竹制成,其基本形状为:前段是一根粗竹管;中段膨胀的部分是火药室,外壁上有一点火小孔;后段是手持的木棍。

据《宋史·兵志》载:开庆元年“又造突火枪,以巨竹为筒,内安子窠,如烧放焰绝,然后子窠发出如炮声,远闻百五十余步。

不过火器发展到现在,竹木这些材料制作的火器威力上已经不能满足需要,铜铁成为火器材料的首选。tiqi.org 草莓小说网

不过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发展历史,大明的工匠在从自家尚书手里接到制大炮的任务后,首先也是找木匠做了个样炮,或者说模型。

魏广德带着戚继光走到炮口处,指着炮口道:“你伸手进去摸摸。”

戚继光狐疑中,还是按照魏广德的话伸手进了炮口,木质触感瞬间就传进大脑,嘴巴也微微张开。

“这炮其实只是木头制造的样炮,外面包了一层铜皮。

你知道铸炮之法吧,只是为了赶上这次大阅,所以临时糊弄出来的。

虽然是样子货,不过兵部军器局确实在试制这样的大炮。”

魏广德乐呵呵看着戚继光,继续说道:“这炮,我给他们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要打最少两里地,越远越好。

我大明新制造的火器,射程一定要越来越远才行。

虽然这炮射速不如佛郎机,没关系,让工部的人先把这炮做出来,满足了需要,再让他们想办法提高射速。

不过那边的工匠倒是和我说过,如果做成佛朗机炮的样子,射程就会大减。

我就是考虑到火力分层,所以才让他们这么做的。”

“魏阁老,这炮是你提议造的?”

戚继光明白这炮的来历,原来就是为了参加大阅,在皇帝面前展露下大明军工的实力心中才了然。

他还在奇怪怎么会把木头炮送到这里来,这玩意又不能用。

现在明白了。

同时,他也对魏广德口中火力分层极为赞同。

虽然这个词有点新鲜,可他还是能轻松理解。

毕竟这个理念在秦汉时期其实就已经在中国的战争历史中出现,宋朝是更是达到很高的高度。

宋朝的步兵军阵,弓手和弓箭就是按照等级编队,射程从几十步到数百步不等。

宋神宗熙宁元年诏颁河北渚军教阅法,凡弓分三等,九斗为第一,八斗为第二,七斗为第三;弩分三等,二石七斗为第一,二石四斗为第二,二石一斗为第三。

宋军以此编队,全军弓弩齐发就可以构筑出一张巨大的箭网,消灭网中的一切生命。

宋军军工的巅峰之作就是神臂弓和八牛弩。

神臂弓,又称神臂弩,是一种单兵使用的武器,北宋神宗时发明,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二百四十多步,号称其他器械都及不上,成为宋军弩手的制式兵器之一。

八牛弩,又称三弓床弩,是北宋时期出现的杀伤力最高的弓箭类武器,堪比现代的火箭炮。它射程远,可达1500米,北宋天宝年间工匠魏丕改良后,一度可达1536米!八牛弩使用时至少需要10个士兵操作,分别负责瞄准、上弦、扣动扳机等步骤,威力惊人。

八牛弩作为远程武器的同时,还可以作为士兵攻城的器具,因为八牛弩的弓箭犹如现代标枪那么粗,可以射入城墙,形成攀登城墙的梯子。

正因为八牛弩的威力巨大,所以李继隆在得知萧哒凛三面围住澶州北城时,他便让士兵运了几架上城墙,以备震慑和远距离杀伤辽军。

当然,也正是因为宋朝军工技术发展,也导致了宋军和外族作战时,朝廷甚至会直接下达军阵图,直接插手指挥一线战事。

不得不说是他们自己都被这种威力巨大的军阵有了一种迷之自信,认为箭矢覆盖之地无坚不摧,无攻不破。

不过宋朝终究成为历史,所以不管是魏广德还是戚继光,都不会认为开发出先进的武器就可以制霸战场,征服天下。

“嗯。”

魏广德点点头,在戚继光面前承认了这炮的首倡者就是他。

“如果能不和敌人刀对刀、枪对枪的搏杀,远距离就把敌人打垮,为什么不用?”

魏广德随即反问道。

戚继光看这炮,激动情绪也逐渐冷却恢复正常。

看样子戚继光已经在思考这种武器的用法,果然不多久他就开口问道:“魏阁老,这炮是装备城池还是给战兵野战所用?”

戚继光问出这个问题,主要就是看到这炮装上明军中少见的炮车,故而由此一问。

“边军当然用,不管是守城还是野战,皆可对敌杀伤,在敌人结阵之时,数门火炮同时开火,迫使他们退后更长的距离整队发起冲锋。”

魏广德笑着解释道:“当然,这炮主要用途,我觉得还是装在战船上,远距离发炮击毁敌船。

毕竟能打两三里地,散弹可不行,铁弹打军阵也就是一个巷子,而打船就是一个窟窿。”

“有此火器,沿海当不再受倭寇骚扰。”

戚继光毕竟常年打倭寇,所以在魏广德说出这炮主要还是用在战船上是,第一反应就是用来打倭船。

实际上到这个时候,除了魏广德外,大明朝堂上怕还没人意识到西夷人最后才会成为中华文明最大的威胁。

东西方距离遥远,虽然欧洲国家已经开启抢占殖民地的行动,但依旧受制于交通和通信技术落后的限制,根本无法在远东地区组建大规模的军事力量。

能够集结数十条战舰和一、两千士兵就已经是极限了。

而大明沿海官员似乎也在和他们的接触中发觉到了对方外强中干的真相,所以也没有把西夷人看做威胁。

不过魏广德想到红夷大炮,除了向隆庆皇帝邀功外,确实有壮大明军海、陆军事力量的想法。

没有强大的武装,不能够威慑周边,是不足以称之为“王朝盛世”。

魏广德并没有要打造大明盛世的念头,那只能是后人来评,他现在想的仅仅是邀功。

开海是为了根除倭患,顺便挣钱,做好了,那就是他屹立内阁的支撑。

军事力量强大了,对外战事的胜利,他也是有运筹之功的。

“这炮,军器局会打造十门用啦参加此次大阅,将其编入神机营。”

魏广德又开口说道。

知道了这炮的底细,戚继光当然不会去考虑在演练中释放此炮,仅仅是展示,拉着这炮从大阅台下经过就是了,于是点点头。

“边军合练的情况怎么样?我这次来除了带来这东西,也是要看看边军的演练。”

魏广德继续说道。

“经过修整,昨日已经进行过一次合练,因为是按照明军战阵进行,所以倒还顺畅,大人可前往校场一观。”

戚继光抱拳答道。

“五军营那种演练吗?”

魏广德随口问道,边说边走向自己的马匹。

很快,一行人就进了京营,前呼后拥之下到了校场。

别的操演军阵魏广德已经没兴趣,而是让戚继光直接带他去看了边军和京营骑兵的合练,而那门炮也被戚继光派人送往神机营安排。

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边军步卒组成中军,两翼骑兵护持,只不过这次的骑兵因为有了京营骑兵的加持,所以两翼实力远超五军营的演练。

“京营骑兵要在大阅中参演三次,战马受得了吗?”

看着新军阵的演练,魏广德忽然想到京营的神枢营骑兵等除了本军阵的演练外,还有两次合练,于是有些担心京营这批战马的体力。

“禀阁老,京营战马质量在大明军中是最好的,以前只是草料不好,所以体力下降。

近几个月兵部调拨了足够的马料,战马体力已经恢复,而且这次参演战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当不成问题。”

戚继光急忙答道。

这些细节,他做为总理其实一早就考虑到了,进行多批次测试后已经有了把握。

而且随着大阅日期的来临,马料更加精细,只是为了保证这些战马不会在最后时刻掉链子。

京城勋贵已经有了默契,所以也没人有胆子敢对这些草料下手。

中午,就在这教场旁宰杀了两头羊,魏广德在这里吃过午饭,观看了边军上下午两次合练后,这才满意回城。

骑马回城,魏广德并没有接受戚继光安排马队护卫的请求。

开玩笑,京畿重地,要是他这个内阁阁臣都不安全,那这天下也就乱了。

带上京营马队招摇过市,魏广德可不觉得有多光彩。

天气不错,魏广德出了京营就信马由缰,缓缓而行,不似早上出来般纵马驰骋。

广袤的天地间,魏广德只感觉精神放松。

只不过到他今天的地位,欣赏京郊秋色已经是奢望,不多时他的思绪就回到昨晚。

陈矩来了,他也带来了司礼监的消息,知道貌似是高拱和内廷陈洪联手。

虽然不知道腾祥他们是怎么确定的内贼,但既然宫里大太监矛头都是指向陈洪,那就不会有错。

魏广德其实一直担心的是冯保和张居正联合,内外廷联动打压他们,所以他这一年多来多次邀约冯保,也在节气中送去不菲的礼物,不过冯保的态度极为暧昧。

据他派人监视的结果,张居正似乎也在和他做着同样的事儿,只不过张居正似乎也没有和冯保联合,大家都还是在寻找内廷盟友的阶段。

冯保的待价而沽让他有些挠头,这些太监可不是轻易可以收买的,他们胃口很大,大到很难满足。

而且太监也极为善变,今日和你虚与委蛇,明日就可能翻脸无情。

但是内廷失去了李芳这个大太监,陈矩现在在宫里的地位也不高,要倚为支柱也很难,还是只能争取冯保。

魏广德是没想到,冯张联盟没出来,到是先出来了陈高联盟。

魏广德不认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多少历史,按照当前的轨迹,魏广德多多少少有些猜测,或许是冯张联盟最终在权利的游戏中击败了陈高联盟,张居正和冯保才最终把持了政权,张居正也借此推行了改革。

拉拢冯保,那就意味着他和冯保的联合要取代冯张联盟去斗倒陈高联盟,而张居正或许还会在内廷寻找新的盟友,他们还要继续恶斗下去。

想想都觉得头疼。

等魏广德回到家门前下马进府,管家张吉就迎了上来。

“老爷,陈阁老派人送帖子,请老爷晚上过府饮宴。”

“知道了。”

魏广德没有去接帖子,他当然知道陈以勤叫他去是什么事儿,只是不知道昨晚陈以勤和腾祥到底谈了什么,谈的怎么样。

“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洗个澡。”

魏广德只是吩咐一声,就进了后院。

当晚明月高悬,华灯初上,魏广德坐轿来到陈府被引入花厅中。

“正甫兄、逸甫兄,让你们久等了,小弟这先赔罪。”

“不用赔罪,酒桌上罚酒三杯即可。”

魏广德进门看见殷士谵已经到了,于是拱手行礼,而殷士谵接过话头就要魏广德先饮三杯。

三杯,不过都是小酒杯,其实还真算不得什么,所以魏广德也只是笑笑道:“好好好,依你。”

“你应该知道了吧。”

待魏广德坐下,闲聊几句后,陈以勤就把话头引到今晚的正题上。

魏广德知道他所说何事,自然是点头。

“上午你不在内阁,所以我和正甫说了这个事儿”

魏广德知道这是重头戏,应该是陈以勤昨晚和腾祥商议后的应对。

“高肃卿回朝,陛下应该还会百般信任,近期我们要尽量顺着他的意思,不要和他起冲突。

不过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内阁有人会倒向他,联手对付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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