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德想的对不对,只能说还真让他蒙对了。
缅甸的民族关系复杂,缅甸国王只是对平原地区实施统治,在山区少数民族实行土司制度。
英国人保留了这一制度并采取分而治之政策,利用少数民族间招募雇佣军镇压反抗。
古代缅甸政治结构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松散而雅致,除了首都及近郊地区在缅族贵族和官员的细腻照料下盛开之外,偏远少数民族地区则主要实行“土司制”。
宛如各具特色的花瓣,在当地首领的统治下独立绽放,他们以进贡、通婚或提供兵员等方式与中央政府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臣属关系。
当英国人涉足缅甸,他们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加强殖民统治、削弱本土势力,而是有意识地煽动各族之间的对立,宛如一阵阴风,使得原本和谐的民族关系变得风雨飘摇。
英缅总督不仅保留了山区少数民族原有的土司制度,更采取了“分而治之”的政策,巧妙地在少数民族间招募雇佣军,利用这些军队去镇压缅族或其他各民族的反抗。
在镇压山区少数民族的过程中,英国人逐渐发现,这里的民众性情彪悍、桀骜不驯,就像一匹匹未被驯服的野马,只听从于原来的土司。
这个发现仿佛为英国的殖民统治打开了一扇大门。tiqi.org 草莓小说网
1886年,殖民地官员在给英国政府印度事务大臣的信中写道:“掸族、克钦族和其他山区部落是在世袭头人的统治下生活,他们的权威足以维持他们的秩序。
在那儿不需要对付分散的大众,而只需对付具有高度组织、以道德和行政管理的个人统治者。
如果我们获得了这些统治者的忠诚,我们将会尽可能快地实现我们的目标,所有的征兆都表明这不是一个困难的任务。”
而在这一时期,英国人还将罂粟的种子带到了缅甸。
缅北的掸邦、克钦邦,如同一片神秘的乐园,是世界上最优质的鸦片生产地之一,这里的土壤似乎特别适合罂粟的生长。
在当地势力发现了这个发财机会后,他们迅速扩大罂粟种植,建立了一支强大的武装军队,“以军护毒,以毒养军”。
这片鸦片王国逐渐演变成“金三角”最大的制毒、贩毒地区,犹如一个无法破解的诅咒,使缅甸人民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分而治之”作为一种统治政策十分古老,历史上,罗马帝国、埃及、波斯帝国以及拿破仑时期的法国都曾经实行过这种政策。
英国是典型的海权强国,其基本地缘特征就是领土面积有限且远离大陆,经济和商业主要靠海洋通道将其不连贯的领土连接在一起。
这使英国具有将欧亚大陆国家分裂为较小单位的固有倾向——因为国家越小,就越要依赖强国,国家越小也越容易被掌控。
英国统治者明确提出“分而治之”政策是在印度发生民族大起义后,莫拉达巴德地方驻军司令官琼·柯克中校在一份文件里写道:“我们的态度是尽力维护现存的宗教和种族分裂,而不是使之融合,分而治之应该是印度政府的原则。”
孟买总督爱尔芬斯顿非常赞赏这种观点,他在一份备忘录中写道:“分而治之是古罗马的座右铭,也应当是我们的座右铭。”
因此,英国“在每一个殖民地里进行分化,利用这一部分去反对另一部分。”
这就是英国在其殖民地统治中惯用的“分而治之”政策,而这种统治方式也被推广到其他的英国殖民地。
值得注意的是,二战后,英帝国从其殖民地精心撤退之后出现的印巴分治问题、南非种族问题、新马问题、中东领土纠纷及族群冲突等问题,某种程度上与英国的殖民统治遗痕不无关系。
大明有没有实力殖民这些地方,就当下肯定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最多就是通过蛙跳的方式,在沿海建立一些据点,通过水师航线相互连接在一起。
只是当下的通信条件限制,地理太远的地区,还是任命全权总督为好,统领一地的军政大权。
而这样的封疆大吏,要想赢得稳定的统治环境,自然离不开大明背后的威慑。
以前的大明之所以在郑和下西洋获得巨大成功后,为了所谓节省国力收缩了海外的扩张,那是因为没人意识到其中巨大的利益。
可魏广德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其中巨大的好处。
西班牙一个在欧洲中流的国家,就是凭借先人一步进行的大航海时代,在美洲获得无数财富,一跃成为欧洲第一强国,甚至有胆量单挑欧洲其他国家,发动所谓神圣战争。
书案上的纸张,魏广德不打算现在交给张居正他们,让他们参与商讨,他要等李成梁那边的反馈。
看看李成梁这样的沙场宿将有没有其他办法,解决缅甸统治难题。
不管怎么说,李成梁做了几年的辽东总兵官,对安抚女真诸部办法肯定很多。
就在魏广德做好记录,准备先收起来的时候,芦布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书。
他走到魏广德书案对面,躬身小声说道:“老爷,兵部谭大人派人送来一份文书,是直接交到我手里,让我交给你。”
“嗯?”
魏广德愣了愣,伸手就从芦布手里接过那份文书。
这份文书应该说属于兵部那边的文件,没有通过司礼监登记再转到内阁,那就不属于正式上奏。
对于这样的事儿,以往都是私下里,几个人当面说,可没有出现递过来文书却不走正常流程的情况。
拿到手里,魏广德快速打开翻看,随即就明白过来。
手里的文书是一份抄本,是戚继光接任辽东总兵官后上的一份治理辽东的韬略。
对于辽东,戚继光在了解辽东的情况后,觉得原本的分而治之的策略是对的,所以并没有多话,而且他是总兵官,负责女真诸部的是辽东巡抚,他也就是管着怎么打仗,自然也不会主动涉及其中。
即便辽东一直都是实行军事管制,可在辽东最大的还是辽东巡抚。
他这份文书的主要内容,其实是明军在抓获王杲后,如何剿灭王杲残部。
王杲虽然已经授首,可是王杲的两个儿子还在,明军大军压境的过程中,两个儿子一个躲在察哈尔,另一个则销声匿迹,完全隐藏在辽东茫茫大山里。
东北那边地形复杂,除了大家熟悉的大、小兴安岭,长白山,还有外兴安岭等等,此时严格说起来都算是在大明朝的控制之下。
因为这些地区居住的女真部族,原则上还是臣服于大明的,他们占据的这些地方,自然也是大明的疆域。
而这次,戚继光发回兵部的公文,就是他对如何处决王杲两个儿子和残部的想法。
王杲早就已经在京城被处决,时间过去这么久,他留下的两个儿子也都重新露头,开始召集旧部打算东山再起。
不管怎么说,王杲家族也算是女真部族里的望族,原先明军剿灭古勒寨后,也对其他几处城寨进行了围剿,不过明军到达的时候,王杲残部许多人已经逃进山林躲藏起来,明军之后的成果并不大。
现在王杲之子阿台和阿海已经冒出头来,阿台回到了被明军一把火烧掉的古勒城,而阿海则去了沙济城,重新竖起了大旗。
在辽东,现在意见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是应该趁王杲残部羽翼未丰时尽快剿灭,斩草除根,二就是戚继光的打算,那就是放任阿台和阿海,等他们纠集旧部以后再出手。
同时,留下阿台和阿海,还可以趁机查明女真各部中有多少人还和王杲私底下有勾结,以便于朝廷接下来一网打尽。
戚继光就是支持第二条派系的,而他压着不发兵围剿,自然免不得受到对方派系的攻击。
这段时间里,辽东军政官员因为这件事儿吵得不可开交,辽东巡抚张学颜也迟迟拿不定主意。
戚继光是见识过文官厉害的,笔如刀可不是夸张。
想想当初还在剿倭的俞大猷,可不就因为某些人传言他通倭,直接从浙江总兵官的位置被人拿下。
要不是俞大猷福大命大,京城有人保他,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说俞大猷通倭,那时候的浙江,除了那几位,谁都不会相信,因为有俞大猷在,倭寇在浙江根本不敢造次。
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这次面对和文官的纷争,戚继光第一时间选择先向兵部上报此事。
显然,他是支持第二条意见的,而辽东的文官,从督粮道到御史,大多支持第一条,要求尽快剿灭王杲残部,不留丝毫隐含。
这或许又是辽东一次小小的文武之争吧。
戚继光为了保险,把分歧捅到兵部来了,等待兵部的指示。
到时候,有了兵部背书,不管选择哪一条,事后都不会有麻烦找到他身上。
完全没有自主的权利,这或许就是明朝武将的悲哀,一切只能看文官老爷的意思行事,而不能纯粹从军事角度思考问题。
魏广德看完文书,略做思考就问道:“兵部的人在外面等着吗?”
“是的,那书吏是谭尚书房里的,还在宫外候着。”
芦布小声说道。
拿出一张票拟的纸条,魏广德提笔在上面写上“将在外”三个字,就放下笔,拿起纸条轻轻吹了几口气,让上面水迹快些干。
之后,才把纸条对折交到芦布手里,吩咐道:“拿去,让他交给谭尚书。”
“是。”
芦布答应一声,拿着纸条就转身出门。
魏广德把文书和自己先前所写的记录收好,放进旁边一个放私人物品的盒子里。
他选择支持戚继光,虽然这段历史是全新的,魏广德也不确定这么做对还是错,但是他选择支持他。
戚继光早在辽东战事结束后,就向京城传递过消息,那就是古勒城和王杲身边的随行人员,已经全部诛杀干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那些没有死在辽东的女真人,也在京城被处决,是真的一个不留。
对历史白痴魏广德来说,在他眼中,那个后来在辽东叱咤风云的努尔哈赤应该已经是死了。
努尔哈赤死了,李成梁也离开了辽东,女真的崛起就变得完全不可能重现。
不过针对女真的削弱计划,大明依旧还是要进行,绝对不能再出现王杲那样强大到敢于对抗朝廷的势力。
也因此,利用王杲之子阿台和阿海,让他们为大明朝找出女真部族中反对朝廷的部族来,在魏广德看来比击杀他们更加有利。
谁会相信阿台和阿海对明廷的恨意,只要是他们经常联络的人,魏广德相信八九不离十,就是女真部族中反对朝廷的余孽。
所以,把围剿他们的权利给戚继光,由他判断出手围剿的时机,在魏广德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收拾好心情,魏广德重新开始处理奏疏,这些才是他的公务,是他必须尽快处理的。
福建月港外海,三条大福船在风帆的推动下,快速向着港口驶来,此时站在福船高台上,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大陆的轮廓。
“快到了,看到陆地了。”
船楼上,负责瞭望的船员冲着下面人兴奋的大声喊道。
甲板上的船员听到上面的喊声,不少人激动的跑到船头,眺望着前方。
船头上,一面日月旗迎风飘扬。
大明并没有国旗,所有出月港的船只都会领到一面“日月旗”,算是大明国号的象形版。
是的,中国古代通常都是国号,便于文字记载,而忽略了国旗。
而写上国号的旗帜,其实也可以理解为国旗,只不过没什么讲究,所以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国旗。
国旗的概念最早出现在欧洲,第一面被承认的正式国旗据说是丹麦国旗,出现在1219年。
传说在这一年,丹麦国王发兵征伐爱沙尼亚,在一场陷入困境的战斗中,一面带着白色十字图案的红布出现在丹麦人手里,不知谁说只要跟随这面旗帜,他们就能取得胜利。
以这面旗帜为前导,丹麦军队不可思议的取得战争胜利,于是这块布被认为是圣物带回丹麦。
丹麦人认为它拥有神力,所以白色十字红布成为丹麦的象征,带领丹麦人前进。
而在此以前的欧洲国家,使用的都是印有家族徽章的旗帜。
月港来往的夷人船只带来了他们的国旗,所以福建官府才制作了这种旗帜作为明船的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