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灵微鞠一躬,回了一声好。便转身向书房走去,司徒文则是站在原地,目送他消失在视线中后,才转身快步离开了学堂。
院子里的管平原,坐在水缸旁,单手撑着脑袋,看着满脸笑容离开的司徒文,叹了口气。“有些机缘,送到你手上,你抓不到那就是抓不到,也没法子。”
似在为他错过什么机缘而感到悲哀一般。
书房内,秦春秋将圣贤书放回书架,伸了个懒腰。
正好孙伯灵走了进来,“事情解决了?”他回身,看着怒气消散不少的孙伯灵,笑着问道。
“算是解决了,苏虹被山主废了一只手,心境大破。估计就这么废了,说不定还会因此境界下降,最后落得个驱逐出山,就此抑郁而终。”他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
“这山主倒是直接,竟然就这么把苏虹抛弃了。着实让人没想到,原以为他会出手保下他。”秦春秋惊讶于山主的干脆,他原以为山主会保下苏虹,这位前途无量的剑修。可没想到结果,会是这个样子。
“你没有出手吧。”他盯着秦春秋的眼睛,一脸严肃。而后者笑着摇摇头,回到位上,扇着纸扇。
“我说过不会出手,那便不会出手。至于山主为何会如此干脆利落,那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孙伯灵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似要从他话语中,看出说谎的迹象。
见他这样,秦春秋也是无奈。
“不说他们了,你的伤势如何?”秦春秋话锋一转,看向他的双手问道。
“没什么大碍,不过倒也因祸得福,摸到了六境的顶端,差口气就可以破境了。”他甩了甩双手,笑着对秦春秋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秦春秋收起笑容,走到他身旁,伸出手搭在他手腕上。
片刻之后,他回到位置上,扇着纸扇,想了片刻说道:“破境之事,绝不可急。虽然此时你拳意尚存,让你能够靠拳意,打破六七之间的关隘,踏入七境。可你六境底子不稳,若强行破境,怕是当日破境当日跌境。”
他看着严肃的秦春秋,也有些惊讶。不过不是惊讶于秦春秋关心自己,而是惊讶于他能一眼,看透自己此时的状况,所说的与管平原竟是丝毫不差。
“你也有阴阳眼?”他突然一问,倒是把秦春秋给问住了。
片刻过后,他回过神,合起纸扇,起身向门外走去。“你快回房休息吧,学生们该来上学了,若是看到你这模样,怕是会被吓得走不动道。”
听他此言,孙伯灵也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原本夺人眼球的金丝衣,此时变得破烂不堪,有些地方直接连带着内衣也破了,露出衣下满是新伤口的肉身。
他也是无奈地呵呵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离开书房,向学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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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外,打更人翘着二郎腿,透过窗户,看着躺在床上的三人。他喝了口酒,左手轻轻抚摸着,身旁这根刻着黄粱木的木头。
“黄粱一梦,一觉一生。”打更人若有所思,嘴里喃喃自语。
伴随着一声鸡鸣,村子也是从睡梦中被唤醒。
他看向从山中升起的太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起身面朝太阳,伸了个懒腰。将酒壶别好,扯了一根凳边野草,从墙上取下一顶草帽。就这么躺在长凳上,草帽盖脸叼着野草,呼呼大睡。
屋里屋外,都在睡觉,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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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正好是犁耙田地的日子,张求安便特意早早几日,就跟秦春秋请了假,回家帮忙。
一踏入家门,便发现院子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屋内传出饭菜香。
他站在门口,对着屋子里大喊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薛宝燕绑着围裙,从屋内走出。窦姬则是正好从外面归来,她看着站在门口的张求安,也是直接一拳,打在他背上。“你个臭小子,这么多天也不见你来找我。”
张求安吃痛转过头,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薛宝燕看着他们两人这样子,笑着对他们说道:“快点进来吧,早饭也快准备好了。”
…………
三人坐在桌前,默默吃着早饭。唯独不见张河身影,薛宝燕见他回家后,就到处东张西望,也是猜到缘由。“你爹他,早早就下田,犁耙田去了。”
“那待会儿,我去给爹送饭。”他点点头,加快速度,不一会儿就将碗中白粥吃下肚。
薛宝燕和窦姬对视一眼,双双笑着摇了摇头。
…………
田地里,张河光着上身,带着草帽挥舞着手中的锄头。他速度并不快,但却有一种独特的节奏。看似普通的后撤步伐,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他犁完一处田,起身喘口气,也是看到远处的田垄上,站着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腰间挂着一把镶满玉石的剑鞘,而剑鞘中并无剑。白衣女子看着他,一言不发。张河见状,也没开口,而是拿起锄头继续犁地。
白衣女子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田垄上,看着张河。两人默契的保持沉默,倒是构成了一副奇妙的画面。
待他将剩余的田犁完,张求安三人也正好提着食盒到来。当他再次看向远处的田垄,也是发现白衣女子消失不见,而田垄上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
“先上来吃点东西吧。”薛宝燕从老旧食盒中,取出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对田里的张河喊道。
张河依旧一言不发,默默地从田里爬上来,双手随意在身上擦了擦,将咸菜倒入粥里,端起手掌大的瓷碗,三下五除二便将一碗白粥吃下肚。
一旁的薛宝燕,则是不停说着慢点慢点。而张求安则是下到田里,拿起锄头,继续犁地。
窦姬虽没大家小姐架子,可看到地里的泥,还是心有膈应。薛宝燕也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她说道:“这里就交给他们爷俩,待会儿我们回去准备午饭。”
窦姬看着她,不停点着头。
待张河吃完,薛宝燕收拾好碗碟,拿着食盒,牵着窦姬的手,有说有笑地向家走去。
…………
他们两人,在地里低头锄地,一言不发。似乎在他们眼里只有脚下的田地,没有对方一般。
张求安的后撤步伐,与张河一模一样,速度也是不相上下,不一会儿两人便将剩下的田犁完。
他看向起身撑腰的张求安,突然开口问道:“跟秦先生学习,可学到了什么道理?”
张求安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回过神,向他点了点头。“学到了一些道理,不过理解的还是不太深。”
张河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
他早已是习惯了张河这性格,所以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默默收拾着农具。
收拾好农具,张河突然对他说道:“跟我来。”不等他回话,张河便麻溜地爬上田垄,向着远处走去。
张求安见状,只得背着农具,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上,两人依旧是一言不发。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景色也从散发生机的田地,变成了树木林立的山景。见张河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张求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我们要去那?”
“跟着我走就行了,等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完张河便再不发一句,而他也只得背着农具,乖乖跟在张河身后。
…………
“到了。”两人跨过一条溪流,在一处山洞外停了下来。
张求安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野兽的骸骨,山洞内传出阵阵血腥味。吓得他,下意识取下锄头,死死盯着洞口。
张河看了一眼他,没有说什么。右手一翻,一张符纸出现在手中。
“你应该会用这个东西吧。”他将符纸递给张求安。
张求安看着那张熟悉的符纸,也是想起了三岁时所发生的事情。
“会。”他接过符纸,向张河点了点头。张求安右手拿锄头,左手拿着符纸,小心翼翼地向洞口靠近。
突然一件白衣,从洞内飞出。如张开的大网一般,将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女子从洞内走出,怒气冲冲地看着张河质问道。
他看着刚刚出现在田垄之上的白衣女子,右手一挥。罩住张求安的白衣,变成了破布,落在地上。白衣女子看着他,愤怒地拔出剑鞘,直指张求安。
“你若敢动,你会后悔的。”张河平静地看着白衣女子,冷漠说道。
听着他的威胁,白衣女子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当初被誉为天才的你,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白衣女子手中剑鞘刺出,落在张求安眉间,速度之快不过眨眼之间。
张河看着倒地昏迷的张求安,脸上露出一丝怒意。
“怎么?当初你那般对我,我不过是回敬你而已,你就恼羞成怒了?”白衣女子看着他,讥讽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是怎么独自一人扛过来的?!”白衣女子情绪突然变得疯狂,剑鞘指着张河,咆哮着宣泄心中的怨恨。
他看着白衣女子,脸上的怒意消失,心里满是愧疚。他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