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木门,时便有白色雾气,遮盖住了张求安的双眼。令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细微的,前方引路孩童的声音。
“右手摸着一旁的墙壁,慢慢前进。”听着孩童的声音,他伸出右手,向着右边的墙壁摸去。
摸到墙壁后,他才长松一口气。半步半步地前进,不敢走的太快。
不知走了多久,他已然忘记了时间与距离。眼前的白色雾气没有随着时间,发生任何改变。让他依旧能安心下来的,便是还能听到孩童的脚步声。
镇仙楼顶层,一身穿黑白道袍,手持一把拂尘,腰挂长剑,抚着长须的男子,看着身前那面铜镜,微微眯眼。
突然孩童的脚步声消失不见,他虽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前进。脚下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
吓得他,停下脚步,蹲下身,左手缓缓摸去。
当他将那东西抓住,放到眼前时。他才发现,那是一根人的骨头,还是一根大腿骨。恐惧瞬间笼罩他,他回头望去,除了白色雾气,再无其他。
张求安缓缓起身,陷入了犹豫。他不知继续走下去,会再遇到什么,但他也不愿转身离开。
最终他对镇仙楼的好奇,压过了他对此刻的恐惧。左手握着那根骨头,当做探路的,右手摸着墙壁,弯着腰缓缓前进。“虽然不知您是谁,有所冒犯还望您谅解,待离开后,我会帮您寻一处地,让您入土为安。”
他对着手中那根当做探路杆的骨头,轻声说道。
似在安慰死者的灵魂,又再安慰自己。
…………
“大人,您说他能走出来吗?”孩童站在那男子身旁,看着铜镜,满脸好奇地问道。
“曾经进入镇仙楼的外来人,只有不足十人,成功走出来,而他们走出来的这几人,都成了如今,名震天下的大修士。”男子没有直接回答孩童的问题。
但孩童却已经明白,这位姜大人,不看好此时,在这雾阵内的张求安。
“我倒是觉得,他能够从这里面走出来。”孩童双手抱胸,似赌气般说道。
姜大人笑而不语,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
雾阵内,张求安依旧缓慢前进,不敢走的太快。一路上他所遇到的骸骨,都会好好收拾起来,背在背后。对这些骸骨所说的话,也如刚刚对那根大腿骨所说的一样。
离开后,都会帮他们寻一处地方,将他们好好安葬,入土为安。
不知不觉间,他背后的骸骨,足足有接近百根。索性骨头不算重,加上他自幼便做农活,也有足够的力气。
不知走了多久,心中的恐惧,早已消散不见。此时的他,只有一个目标,从这里走出去。就算见不到镇仙楼内的乾坤,也要完成自己对这些骸骨的承诺。
不知何时他的心中,响起了一道道声音,有男有女。但他们所说的,都是一件事,如何离开这雾阵。
张求安选择了相信那些声音,按着声音的指示,在雾阵中前进。
而此时他的袖口,吹出一阵读书风,让他昏涨的脑袋,瞬间清醒。
终于,按着那些声音的指引,他手中的骨头,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将骨头收起,缓缓靠近所碰之物。
那是一块石碑,石碑之上镌刻着八个名字。此时他也惊奇地发现,四周的雾气渐渐消散。让他能够看清,四周的情况。
张求安回头看去,哪有什么白色雾气,自己身后不足十步的地方,就是镇仙楼的大门。而孩童则是,站在石碑旁,满脸笑容地对他说道:“请在石碑上,写下你的名字。”
张求安看着孩童,将左手的骨头,好生放到身后,外衣做的布袋里。双手作揖,对着那袋骨头,深鞠一躬。
起身后,又向着孩童,鞠了一躬。
做完这些,他将布袋背起。带着他们一同,向着石碑鞠了一躬,以完成他们生前未完成的心愿。
孩童并未催促,而是静静等待他做完这一切。
待他做完这些事情,也是取过,孩童手中那根不知用什么材料所制,笔杆刻着风雅锥的毛笔。
看着那座石碑,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源炁,一笔一字认真地,在石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盏茶过后,当最后一笔写完,石碑发出阵阵青光。在那青光照射下,他也觉得一阵头昏。在倒地之前他还不忘,用手死死抓背后那袋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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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庙、武庙、钦天监,和散在各地的镇楼榜,此刻同时散发出青光。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青光所吸引。
因为那道青光,代表了又有人,得到了镇楼灵的认可。而这样的人,对任何势力而言,都是必须要争取的存在。
无他,只因身处镇楼榜上的那些名字,不论古今,皆是名震天下的存在。
只见镇楼榜,将张求安刚刚写名的过程,复刻了一遍。众人看着镇楼榜,并不觉得枯燥。他们能够感受到,笔画间所蕴含的精气。
待最后一笔落下,张求安的名字,便被世间修士所记住。
一时间,所有势力,都在寻找这名叫做张求安的修士。都想将这人,收入自己的麾下。
可他们却毫无头绪,因为可入的镇楼,今日并无挑战者。而不可入与不知处的镇楼,他们也没法知晓。
这让他们,反而陷入了尴尬境地。
可唯独一个地方除外,那便是文庙。
圣人画像散发光芒,秦春秋跪在前,一言不发。
圣人画像似在向他询问一般,可不论怎样,秦春秋都是一言不发。他静静地看着圣人画像,并非赌气,而是的确不愿说。
南海竹林内,老人仰天大笑,拿着酒壶走到竹林边,随手一挥,阳神离体,离开了竹林。
文庙内,讨论声不绝于耳。
而讨论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如何处置秦春秋。
毫无疑问,秦春秋所做之事,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代四圣掌管文庙的朱元晦,看着四周,因此事而争吵的面红耳赤的众人,放下手中书籍,起身离开了文庙。
而那些争吵的读书人,甚至没有注意到,朱元晦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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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求安睁开眼醒来时,也是发现自己靠在一面铜镜上,而自己身后的那袋骨头,却不知去处。
见骨头不知去处,吓得他立马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寻找那袋骨头。
“不用找了,那袋骨头我已经派人,把他们好生安葬,入土为安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张求安抬头看去,身穿黑白道袍的姜大人,双手插在衣袖内,正笑着看着他。
他急忙起身,向他作揖鞠躬道:“晚辈张求安,见过姜大人。”
张求安就算再木讷,见身前这人一身装扮,也认得出,他便是静陵和孩童口中的那位姜大人,也是这镇仙楼的看门人。
“不必如此多礼,我不过一介莽夫罢了。蒙受祖上余光,成了这镇仙楼的看门人而已,不必如此多礼。”
虽他如此讲道,但张求安该做的礼数,并未落下。
姜尚见他这样,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起来吧,礼数已经到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我要折寿了。”走到张求安身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扶起。
“多谢,姜大人。”
“别一口一个大人的,叫我前辈就行了。不过一个看门人罢了,那里受得起大人一词。”姜尚挥着手,示意他换个称谓。
“那……那就听姜前辈的。”
姜尚满意地点点头,“你既然通过了雾阵,也在那镇楼榜之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那么你可从镇仙楼中,取走一样物件。不论是武器、功法,或则是天材地宝,都可取走一样。”
听着姜尚的话,他瞬间提起神来。整个人都身体,都随之笔挺。
“不过!”刚开心没多久,姜尚一句不过,便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它们是否愿意,那就无法保证了。毕竟是镇仙楼的藏物,自然在时间中,孕育出了自己的灵。所以它们若是不愿,跟随你离开镇仙楼。那或许最后,我也只得给你一样品阶不错的后天法器,作为你的奖赏了。”
他拍了拍张求安的肩膀,满脸笑容地说道。
“明白了,多谢姜前辈。”他虽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谢过姜尚。
“飞望,带他去藏宝阁。”姜尚转头对身后喊道。
他沿着姜尚的视线看去,引路的孩童,正站在木门后,探出个脑袋,盯着他们两人。
见姜尚叫到自己,飞望便从木门后出来,走到他身边站着一动不动。“这是我的书童,名叫飞望。接下来,就由他带你去藏宝阁,挑选你心仪的藏物。”
话落,不等他回话,姜尚便消失不见踪迹。
飞望看着他,此时反而没有刚开始那般胆大。“你……你跟我来。”
说着飞望便转身,离开房间。张求安不敢怠慢,快步跟上了飞望的步伐。
…………
“这封信,你还是拿回去吧。”姜尚站在镇仙楼顶层,透过窗户,看到了一片大好河山。
一旁老人的阳神,看着那封信,笑而不语。
“拿回去吧,给我也没什么用,最后还是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留着吧,也算个纪念,说不定日后,因为这封信,你有一大机缘。”老人阳神喝了口酒,拍拍他肩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