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论艺术与行为艺术

第51章 论艺术与行为艺术

……

夏洛克盯着她微微发红的脸(因为生气),和倔强得绝不放弃的神情(大雾)。

这一次,他没有转移视线。

他的视线,落在在路德维希脸上,不由自主地胶着着。

有那么一秒,像是被那里盛放的光芒所吸引,无法离开。

而下一秒。

他慢慢地,慢慢地,被惊醒了一般,眨了眨眼。

再下一秒。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叉了一块牛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塞进了嘴里。

路德维希收起笑容:

“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因为我不太想继续和你讨论我的人格有多少问题了——我们还是来谈案件吧。”

每每她想要转移话题,谈论案件都是最有效的方式:

“接着我们吵架之前说的……你是怎么看出,来到伦敦的是竹村安娜其实是佐久间相子本人?”

她毫无兴趣地搅拌着汤,把调料胡乱掺杂进去,直到清澈的三文鱼汤变成粘稠的酱汁:

“你说我只回答了四分之一,你又回答了四分之一——那么剩下的二分之一呢?是什么?”

夏洛克:“吵架?我们什么时候吵了架?”

路德维希:“……对,你的确没有和我吵,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大吼大叫——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了,请继续说案子。”

夏洛克下巴紧绷,顿了一下,才开口:tiqi.org 草莓小说网

“你不是不感兴趣?”

路德维希心里忍不住腹诽。

……你是有多记仇啊,福尔摩斯先生。

其实你想说的不得了对吧?这傲娇的口气已经暴露你了。

但是为了转移话题,她仍旧配合着夏洛克大龄儿童心理:

“突然又感兴趣了,你这么聪明,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ok?”

被成功顺毛的夏洛克,脸上的表情翻译成文字,大约就是“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提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好欠扁。

“如果佐久间相子死亡地点在伯明翰,凶手根本不需要做那么多冒险的事。”

路德维希:“你是说,他把钢琴运送到伦敦真正的案发现场,再把尸体装进钢琴,送到考文特园剧院的一整个过程?”

“没错,环节越多,越容易遗漏线索——他只要把尸体直接藏起来就足以掩人耳目。”

夏洛克微微一笑:

“毕竟失踪,比尸体直接曝光要安全的多。”

路德维希皱眉:“但如果他是想要让人以为,佐久间相子是在伯明翰死的,以制造不在场证明呢?”

“很精彩,只可惜站不住脚。”

夏洛克把最后一份精确切割成相同分量的牛排摆正,现在路德维希面前已经摆了长长一排的牛排。

他用餐巾擦了擦手,不再左右手分频道走,开始用正常的方式,优雅地用餐:

“把钢琴从伯明翰到伦敦的途中,要做出里面装了尸体的假象,就要在钢琴里放其他重物。”

夏洛克说的没有停顿。

路德维希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些细节,在他刚刚到达破案现场时,就已经被自动收入了他的大脑。

而现在,他不过在说给她听而已。

他继续说:

“而当道路颠簸时,重物撞击钢琴,钢琴内部的琴弦震动发声,除了容易被发现,还会极大地损害钢琴的音色。”

“这不合常理。”

路德维希咬住嘴唇:

“钢琴运送了尸体之后,也算报废了,凶手为什么还要在乎重物会不会损害钢琴?”

“这涉及到犯罪行为分析——你还记得尸体的现场照片吗?”

路德维希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录本上尸体的现场照片,不确定地说:

“佐久间相子双手交握在胸前?这是——祷告?”

“除了祷告,这个姿势,在宗教上还有请求宽恕的意思——还记得雷波的描述吗?尸体上摆放的是卡萨布兰卡,这种百合的话语,就是死亡。”

夏洛克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孩子气,好像他刚刚在万圣节里成功拿到了果:

“我肯定,这架钢琴对于凶手有特殊的含义,说不定和凶手杀人的动机密切相关,把尸体放进钢琴是一种隐喻——他不会允许钢琴的音色被其他什么东西破坏。”

路德维希:“说不定是他疏忽了?毕竟初次杀人,考虑不够周全,手法不够熟练也是可能的,不是吗?”

“哦,维希,你用脑子想一想。”

夏洛克叹了一口气:

“卡萨布兰卡可不是常见的百合品种——凶手连显而易见是个完美主义者,一个艺术家,整个作案过程有条不紊,堪称完美——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可能性太低了。”

路德维希眉毛上的结都快打死了。

她从夏洛克的叙述里,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眨了眨眼:

“凶手不是一个人?”

夏洛克目光明亮得,像点燃了一把篝火。

显然,这个精心策划的案子让他饥渴了太久的脑细胞,兴奋了起来。

“没错,这个案子里,充斥着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手法,真正的作案人不在乎被发现,甚至不在乎死亡。在乎这些的是另外一个。”

路德维希食指敲打桌面,沉思道:

“另外一个是协助者,一个会以破坏钢琴为代价,做出转移尸体假象的人?——可是,完美主义的凶手怎么会容忍这么一个队友呢?”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站起来,兴奋地一拍桌子:

“他们之前一定没有串通过!协助者做的一切,都是自发的——为了转移视线,包庇凶手——这么大风险的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这说明他们关系匪浅!”

路德维希转头看着夏洛克,双手撑着桌子,俯□,眼睛闪闪发亮:

“所以,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筛选出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调查他们的关系,对吗?”

夏洛克盯着她骤然放大的,近在咫尺的面孔,怔了一下。

这才慢慢弯起嘴角。

一个堪称惊艳的笑容,像河流枯水时,从溪流的浅底逐渐显露的白石。

在他脸上,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呈现出来。

他咏叹调一般地,轻声喟叹:

“我就知道……你享受这种生活,向往这种刺激的,绝不平坦的道路……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你和我一样。

……

路德维希皱眉:“又来了,你别打岔,继续说。”

夏洛克再度笑了笑:

“没错,但是还要调查这台钢琴的来源——我已经去查了,这架钢琴之前属于一个叫施密特的德国人,半个月前跳海自杀了,钢琴在拍卖会上被人匿名买了下来。”

他顿了一下,然后开口:

“其实我大致上,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

路德维希吓了一跳。

“谁?”

夏洛克:“你觉得在剧团里,谁是艺术家?”

路德维希沉默了一下,默默把人物都过了一遍。

说话像念诗的雷波,沉迷于日本神话和同性关系的渡边椿三,在伦敦穿日本浴衣抽万宝路的上原二郎,还有……动不动泪眼朦胧的歌唱家竹村安娜。

她默默地捂脸:

“我觉得……他们都是艺术家——至少是行为艺术家。”

夏洛克放弃一般地倒在椅子上:

“算了,等你的智商开窍,不如等威尔威佳西餐厅的小提琴不跑调……”

失去存在感很久的总经理:“……”

夏洛克缓缓道:“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目前看来,是上原二郎。”

纳尼!

这不科学!

路德维希的推理模式还没坚持到一分钟,又进入了一头雾水,完全震惊的状态。

但是她不愿就这么暴露智商,所以她扬起下巴,对夏洛克眨了眨眼:

“理由?”

“卡萨布兰卡是西班牙的品种,语除了死亡,还有永不磨灭的爱情,和默默的守候。”

路德维希激烈地反驳:

“这不能说明问题!雷波也声称永远爱着佐久间相子!渡边椿三也可以称之为默默的守候!——你还说了,至少有四个人与死者关系暧昧——凭什么是上原二郎先生?!”

夏洛克盯着她的脸,抿了抿嘴唇,才慢慢道: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而且……你在雷波和渡边椿三前面都没有加‘先生’,为什么叫上原二郎就是‘先生’?”

路德维希差点脱口而出:因为上原二郎先生长得像夏目贵志!因为上原二郎先生抽烟像梁朝伟!

我温柔的夏目友人帐,绝逼不可能是变态杀人犯!

她平静下来:“我只是觉得,不能凭借这一点,就认定上原二郎先生是凶手。”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对于他是凶手这一点,他本人几乎毫无遮掩。”

夏洛克仍旧紧紧盯着路德维希:

“他在审讯时,提到过,他和佐久间相子认识的时间,是一九九四年的五月份——而卡萨布兰卡,在西班牙,恰好就是‘五月之’。”

路德维希皱眉:“可他是日本人……语什么的,说不定都是巧合——你脑补太多了。”

夏洛克冷淡地望向窗外。

伦敦的夜晚,就像一个璀璨的大城堡。

“我们走着瞧吧。”

他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无波:

“另外,我想稍微地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是,我的,贴身助理,请客观地对案情做出分析,带入个人感□□彩,是愚蠢的。”

路德维希无所谓地耸耸肩——so what?

夏洛克:“鉴于你对我上句话没有反驳——那么我就默认你自愿同意做我的助理。”

“注意用词,先生,是被迫同意。”

“被迫和自愿在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夏洛克扬了扬叉子:“人最初的价值观,是在没有辨别能力的时候被强加的,那么之后基于这个价值观之上建立的价值观和做出的决定,都不能说是出于自愿……”

“……福尔摩斯先生。”

路德维希慢悠悠地打断他:

“你面前那盘西冷牛排,是从我这边拿过去的——而我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往里吐了一口口水。”

夏洛克:“……”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路德维希欣赏着夏洛克难得多变的表情。

足足三秒钟后,她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支着头微笑起来:

“……难以置信,你竟然真的相信了。能看到夏洛克-福尔摩斯智商喂狗的这一天,我终于觉得当你的助理也是有好处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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