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似乎海上有迷雾,把一切遮掩了,有邮件发来了,说是用完了晚点,冴子与早川直美都回宿舍中歇息了。
裴子云用完了饭,擦了擦嘴,伸了一个懒腰,打个哈欠,似乎有点困,便起身微微鞠躬:“北冈君,抱歉了,我回房休息了。”
但裴子云说完,没有声音回答,不由眼睛微微一眯,看见着对面的人气息渐渐变化:“原来您是这样想的,山田君。”
北冈达也跟着离开了餐厅,深深感觉到了遗憾:“山田君,我还以为您会是我们的同志。”
“北冈君,倒幕已经过去了一百三十年。”裴子云并不意外:“幕府既无法通过一场血淋淋的战争来清扫整个屋子,就注定了民主必会诞生。”
“事实上,任何专制政权都会民主,原本独揽在一个或少数几个人手中的大权,随着制度松弛,而扩大到总督巡抚内阁手中——哪怕这仅仅这只是士大夫或贵族的民主。”
“王与士共天下。”
“幕府就算有着新川庆兴这个明主,也无法铲除扎根的那批人,只能把它们变成了新时代的官员和议员。”
“而当新川庆兴死去,官员和议员的力量扩大,这种共议制,很自然的也进一步扩大,当每个人都能投票选择内阁总理大臣时,变成了现代的民主。”tiqi.org 草莓小说网
“日本在幕府治下,在倒幕后都长久的享受着百年和平,更向民众奉还了大政,您还有什么遗憾呢?”
“难道一定要是天皇来亲政吗?”
裴子云踏在甲板上,发出了回声,有几个人瞄了一眼,又回去休息,整个甲板上空无一人,小提琴曲的旋律,隐隐传来。
北冈达也站住了脚步,似乎在倾听,他头发剪得很短,中等身材,这时脱下了眼镜,低首沉思了良久。
渐渐,北冈达也摇头,说着:“山田君,如果你成为了我们的同志,以你的天赋,你的才情,甚至可能在以后成为我们的首领,知道一切秘密。”
“但是你拒绝了,我只能说,我们并不是狂人,甚至也不是一定为了天皇,而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错误的历史,必须被拨正。”
北冈达也语气开始时有点迟疑,但说到这里时,变的沉郁、坚定、果决。
“错误的历史?”这词令裴子云心中一震。
“也许您不理解,事实上不理解才是正常,但是我们义士还没有死绝,更不断扩大——山田君,您是武士,让我们用武士的手段,来结束今天的交谈吧!”北冈达也说完,细目从裴子云的脸扫视而下,停留在心脏喉咙处,把一直拿着的包裹解开。
这是一把长刀。
裴子云叹了一口气,同样拿出了木刀。
下个瞬间,北冈达也心中一凛,眼前的裴子云就这样站着,却无懈可击,顿时额上渗出了汗珠。
“不可能,我七岁练剑,十五岁获得奥义,二十一岁大成。”
“眼前的人甚至称不上是少年,怎么可能有这样高的修为?”
北冈达也的呼息变得重浊,突大喝一声,踏上一步,身子跃起,燕子一样,循弧线绕过裴子云身体左侧飞翔,接着就是一个刀光。
“燕返斩!”
北冈达也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惊人的速度和体能显示了武士的强悍,而在消失瞬间,裴子云心率急升,后抑,旋身,返斩。
瞬间,两人的身体交错,接着裴子云安然着地,向右斜振木刀,不过木刀不需要斜振,滑过的血瞬间被吸取了。
北冈达半跪在甲板上,以刀支地,一线渗出红,渐渐扩张,喘息了两下,才站了起来。
一条红线,入肉不深,只有半分。
“山田君,是你手下留情吗?”
“不是,我才十二岁,只差一点,但到了极限了。”裴子云有点遗憾,他动手向来不容情,只是自己极限束缚在十二岁的少年身体内。
北冈达也默然良久,收了刀,身姿端正,鞠躬行礼:“山田君,还请您放弃坂东媛子的任务吧!”
“就算不谈幕府,还有着夷神。”
“夷神?”
“是啊,春鸟姫。”北冈达也声音中隐隐有着遗憾:“你知道为什么以坂东家的财势,却要请你,武士可不止你一人,就是因这原因。”
“夷神壮大的话,虾夷人就会壮大。”
“这太可笑了,纯虾夷人还存在吗?”裴子云不动声色,虾夷人在幕府时代,就被看作是落后民族,鼓励归化,而虾夷人自己也将此认可为自己唯一的出路,现在根本没有纯粹意义上的虾夷人了。
“你说的没有错,可是毕竟没有完全归化。”北冈达也摇着头说着。
“原来还是和夷之防,可大将军册封过,我不觉得它是夷神。”裴子云说着。
“这样吗?我对您警告一句,坂东家可不是和善之辈。”北冈达也没有准备再动手,退了出去。
裴子云哑然一笑,转身回房而去。
半晌,空无一人甲板上显出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刚才交手的北冈达也,他掏出了一个手机,拨打按键,接通了后,他恭敬的低首说着:“抱歉,大人,交涉失败!”
“你已试探了他的倾向,以及说了夷神的事吗?”电话发出疑问。
“是的,大人,已说了,但是他还是拒绝了。”北冈达也认真的说着:“山田信一更倾向于维护和平的幕府。”
“对夷神也认为是幕府的比天津神而并不加以特别排斥。”
“喔,是吗?”电话对面,对裴子云没有接受条件,显很有些遗憾:“山田信一根据我们观察,是非常有天赋的武士,文武双全,前途无量。”
“更倾向于维护和平的幕府,以及对夷神也认为是幕府的比天津神而并不加以特别排斥,其实对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来说,也很正常。”
“只可惜他是武士,并非普通人。”
“而且还在关键时卷入了战争,并且站在敌对面上,既这样的话,为了历史的拨乱反正,计划不容有任何变数。”
“将山田信一处死吧,尽川神社的压力,我会承担。”电话对面,用虽满怀遗憾,但斩钉截铁的声音说着:“还有,针对坂东本馆的计划,继续进行。”
“要拨乱反正,就得把北海道的变数拔起,我授权你动用所有在坂东本馆安插的棋子,不惜任何代价。”
“嗨!”果然,这命令没有出乎北冈达也的预料,大声应着命令,北冈达恭敬的站着,身体鞠躬,等着电话结束,才挂了手机,直起了身体。
“太遗憾了,山田君。”北冈达摇首,眸中露出了疲倦之色:“我的道路,还要承担多少血呢?”
在游轮上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一夜睡醒,再用了中饭,向日葵号就靠了岸,按照路线上了海港。
下了游轮时,一群人欢呼,尤其远山兴太脸色苍白,更隐隐带着一丝青色,不停的嘟囔:“啊,终于上岸了!”
原来,远山幸太上了船不久发现自己晕船,这一事实让他郁闷万分!
处于晕船状态,远山兴太是既不能吃,不能喝,还不能好好玩,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的北海道之行,就这么悲惨开始了。
这自然使远山兴太很不开心,现在终于到了陆地,就可以放心休息与玩耍了。
幕府时代,第一代大将军就派人对北海道进行勘察,并且派人在既有港口又能开垦土地的地点,建立了据点。
不久,就成为幕府的直辖地,开拓正式进行,虾夷人的首脑,或收编,或歼灭,归化可以说是强迫性。
坂东家就是其中之一,在当时就有800石的小谱请,迁移到江户。
而在倒幕战争后,由于立功,赐给了北海道3000石知行,坂东家重返北海道,并且在百年内不断扩大力量,成为了北海道名门。
西尾旅馆就是其中一个产业。
虽小雨中,但还能看见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海和天空,环境很宜人,穿着和服的女人,接到了黑卡,对裴子云一行人鞠躬,介绍着西尾旅馆:“请允许我介绍下西尾旅馆。”
“西尾旅馆创建至今已经历230年,计划与当地开发同步。”
“武士和家眷来往,必须有合适地点,因此就创建了这西尾旅馆。”一行人一进门,和服女子弯腰请众人脱掉鞋,有人立刻拿去保养,又请着穿上了木屐,由于在夏天,故没有准备袜子。
换了就引领入内,女子还说着:“西尾旅馆处于高地,能俯瞰港口,有着露天温泉!”
“客人可以感受一下,在露天温泉中真是非常不错的体验!”和服女子说着,已经裴子云一行人,带入客房。
客房隔离,很是宽敞,落地窗设有一个带椅子和茶几休息区,提供榻榻米。
“旅店因靠海的原因,提供的是鲱鱼为主的新鲜的鱼贝类,如果你们中的人有对海鲜过敏的话,请提出来,我们旅店会为你提前准备别的餐点,希望不要介意!”
“还有,旅店的供餐时间是这样规定,07:30至08:30之间供应早餐,晚餐供应时间17:30至19:00,19:00后抵达餐厅的客人将无法享用晚餐,而温泉税是每人每晚150円。”
听着眼前的和服女子这样说,冴子跳了起来,大叫:“太好了,又可以在温泉中玩耍了!”
而早川直美对价格有些惊讶,小声说:“这是不是有些贵啊?”
远山幸太点了点头,深有同感,靠近了裴子云,问:“这旅馆,很贵吧?”
“很贵,但我们不出钱。”裴子云回答。
“是的,您持有的是贵宾卡,一切费用都已全包了,请尽情享受。”听着这样说,远山幸太喜笑颜开,跟随的社员都很是欢喜。
“大家散了吧,各回房去,三人一间。”
“嗨!”社员没有什么不满意,这样的旅馆,40000円一天,三人住都是难得的体验。
部长当然有特权,单独一间,裴子云放下背包,用着自己手机搜索着情况。
这时,冴子、早川直美、远山幸太以及别人都已去玩耍或查看温泉,而裴子云说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想要休息,就独自一人留在房间中查询相关资料。
裴子云翻看着手机上搜来的资料,喃喃的说:“虾夷人,由于通婚及同化,纯虾夷人基本上消失,官方人口25000,非官方数字20万,但这20万肯定把一切有着虾夷血统的人都算了。”
“且纯种虾夷人身材矮小,肤色浅黑,在世界上是已知人种中体毛最盛的人,其中男子络腮胡须浓厚,妇女则沿嘴有痕迹。”
“嗯,这样的体貌,恐怕也是纯种虾夷人逐渐消失原因之一,难怪现在几乎看不见纯种虾夷人。”裴子云在心里默默说着。
“还有春鸟姬,这原本虾夷神话里并不存在,但是如果赐封的话,会给予新的封号,这是原本一位女神,还是甚至几位神灵的合并体呢?”
才想着,只听叮一声,有着电话过来了:“是山田君吗?我们是坂东本馆的车,您已经休息了下吗?”
“已经休息了会,可以派车过来了。”裴子云说着,并且写了个群发邮件,一下发下了社员,就起身出门。
抵达到了门口,就有迎接过来,是个漂亮的少女,甜甜鞠躬:“是山田君吗?请入内吧!”
加长轿车内饰豪华,有小冰箱和雪茄盒,但裴子云不吸烟,对酒也就是浅尝为止,并无多少欲望,侧着看窗外,看见满是田野。
“北海道粮食占全国产量的1/4左右,要是在古代,差不多有500万石。”
眼前视野开阔,连呼吸都顺畅许多,车子离本馆并不远,十分钟就转到一处山道,这时乌云渐渐浓密了,闪电打了下来。
看着场景,裴子云眉一皱,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陪的少女以为裴子云害怕雷电,说着:“山田君,这山路下雨也不要紧,一会就到了。”
果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占地很广的地点。
裴子云下车,一眼看去,满是樱树,只是花早谢了,别馆屹立其中,只是一眼看去,就问着:“这是堡垒吧?”
“您说的没有错,本馆就是堡垒所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