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争与不争

“殿下可知道,赵王之子陈云烨今年入国子监求学?”东宫中,郑仁基轻声对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回道:“孤有所耳闻。”

郑仁基再一次道:“那殿下可知道,今年也是晋王殿下在国子监求学之期?”

李承乾看了看郑仁基,说道:“孤也知道,孤明白大人的意思。”

郑仁基见此,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自从他的女儿郑丽婉被钦点为太子妃之后,他郑家就相当于是和东宫这边绑在一起了。

不得不说。

当今陛下的这一步棋走的很不错。

崔王郑卢李,这五姓七望之家。

在大唐那是绝对的名门。

作为李唐的天下之主,自然不太想要看到五姓七望的世家门阀掌控着天下。

朝堂之上,随便站出来的一位官吏,可能和世家大族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联系。

故此,李唐的天下之主一直都在忌惮着世家门阀。

这一点,郑仁基等人都非常明白。

可是,他们也明白,李唐之所以能立国,自己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

李世民忌惮他们,那也是自然的。

不过,李世民却钦点了郑家的嫡女郑丽婉为太子妃。

看起来,好像是要和世家大族和睦相处。

实际上。

郑家已经无法和崔王卢李保持着以前一样,都在一条战船上了。

最起码,郑仁基不想自己的家被牵连了。

故此,他要站在东宫太子李承乾这一条船上。

保证东宫太子李承乾的地位,他们郑家才能好过。

如此一来。

既能够让郑家辅佐太子李承乾,保住大唐储君之位的稳固。

还能够让崔王卢李这四家和郑家离心离德。

看起来牢不可破的五姓世家,往后恐怕再也无法齐心协力、团结一致了。

不过,郑仁基不在乎。

碌碌无为大半辈子。

这是他的一次机会。

王珪、崔民干、郑仁泰、王崇基等人都已经有了官职,而他还是一个小小的散官。

心中自然是多少有一些不平衡。

郑仁基想要稳固太子李承乾的储君之位。

那么,一切可能威胁到他的位置的人,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别看吴王李恪在恒州、魏王李泰在贺州。

若是他们在这长安,那还好说。

毕竟都在眼皮子地下,而且,也没有就封,手中没有多少实权。

可是,自从吴王李恪去了恒州,魏王李泰去了贺州,他们就相当于是地方上的藩王。

吴王李恪这些年在恒州,那是把恒州治理的非常不错。

大唐邸报上面,是不是就有着吴王李恪又做了什么利国利民之事。

魏王李泰在贺州也不差。

因为贺州处于岭南,地方上有着洞僚人以及其他的岭南夷族之人。

故此,魏王李泰是被允许拥有一支亲卫的,以此来保证身为贺州大都督的魏王李泰的安危。

这就相当于是拥有了兵权。

对于太子李承乾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然而,李恪和李泰已经就封。

郑仁基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完全失去触及那个位置的名分。

他也安排了一些暗探。

然而,这些人到了贺州或者是恒州,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显然,对方似乎早就有了防备。

他也写信和崔仁师拉近关系。

毕竟,两家也有着联姻,也算是有着血缘关系,也崔郑本就是一家。

但是对方的回信,也都是中规中矩。

如今,晋王李治又在国子监求学,而那赵王之子陈云烨也在国子监。

两人算是同窗。

郑仁基担心,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会不会有了同窗之情。

更担心,若是陈云烨在赵王耳边为晋王说了一些好话,引得陈平安的注意,到时候,若是赵王又在陛下的耳边说了一些晋王李治的好话。

那么,李世民会不会从此开始宠爱于晋王李治呢?

这就是郑仁基这一次前来东宫的原因。

只不过,当他看到气定神闲的太子李承乾,已经发现自己似乎有一些看不透对方了。

李承乾不再提这件事儿。

郑仁基也不好继续往下说。

这可是离间皇家的亲情,若是被人弹劾了,他的仕途也就到此结束了。

李承乾送走了郑仁基。

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

郑丽婉走了进来。

“大郎,吃点莲子粥,可以清热解毒。”

李承乾连忙起身,接过了莲子粥。

“有些烫,你怎能亲自动手呢。”

郑丽婉又怀孕了。

皇太孙李象已经一岁多。

现在还不太会走路。

李承乾扶着郑丽婉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旁边,吃了一口莲子粥。

“还是婉儿的厨艺好。”

“孤可是想念这个味道,想念了很长时间呢。”

郑丽婉听着,也是微微一笑。

两人在定亲之后,就认识,然后还时不时地书信往来。

有时候,也会一起踏青。

大唐的风气还算是开放,没有什么太多的礼仪以及思想的约束。

只要是不在结婚纳吉开始之后,还见面,又或者是一起游玩就可以了。

故此,两人的感情也算是十分深厚了。

郑丽婉只是亲自下厨,熬了一碗莲子粥。

李承乾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而他的一句夸赞。

郑丽婉也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

对于晋王李治和赵王之子陈云烨两人都在国子监求学一事,李承乾看的很开。

或者说,他一点儿都没有在意。

郑丽婉觉得李承乾的这一股自信,应该是来自于陛下。

陛下对于李承乾这位太子十分地认可。

那么,也就没有人能够动摇的了李承乾东宫太子之位!

而对于郑仁基的担忧。

李承乾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的。

郑丽婉这是为了让李承乾原谅郑仁基的那一番话。

毕竟,多多少少是有着离间皇家皇子之间的感情的嫌疑。

李承乾喝了莲子粥,就相当于是已经原谅了。

郑仁基后来也得到了来自于郑丽婉的口信,不在把李恪、李泰、李治放在心上了。

用郑丽婉的话来说。

要相信她的夫君李承乾!

他能够打败所有的敌人。

而郑丽婉和郑仁基要做的,就是在太子的身后默默地支持他。

晋王李治有时候感觉得到,父皇似乎对他有一些疏远。

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如何努力。

很少得到来自于父皇的夸赞。

小时候的李治,只是觉得父皇很严厉。

再后来,他知道自己的父皇乃是李唐的天下之主。

更见到过李世民挥手之间,直接让人人头落地。

那一刻。

李治小小的内心中是大大的震撼。

再后来,当他开始读书,开始识字,开始明白更多的道理了。

也就知道,什么是天下之主。

耳读目染之下。

李治自然也想要坐在那个位置上。

也想过,有一天,自己挥手之间,想要杀谁就杀谁。

只不过,他既然明白了道理。

自然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他的前面,有两座大山。

这是晋王李治自己就悟出来的。

第一座就是他的大哥,东宫太子李承乾。

这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其次就是魏王李泰,这是第二座大山。

想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要把这两座大山给搬走,甚至是夷为平地。

可惜,十岁的李治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十二岁的李治,进入了国子监求学。

在见识到了陈云烨的能力之后,觉得这似乎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是自己能够搬走那两座大山的机会。

但是,他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

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呢。

包括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父皇。

李治这些年来,一直在皇宫,也就能够感受到父皇对于太子大哥的宠爱。

有着父皇的这一份宠爱。

太子大哥的东宫之位,这一座大山,就很难搬走。

要知道,如今的太子大哥当监国太子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提拔了多少大臣,朝中又有多少新晋官吏,乃是太子大哥举荐,被提拔起来的。

仅仅是那些人,就足以帮助太子大哥坐稳东宫之位。

晋王李治也很清楚,若是自己不争。

六年之后,也就是十八岁,直接就要去就藩了。

而他的封地,必然可能在北地,很有可能就是朔州。

毕竟,李恪在东、李泰在南,如今还要有一个亲王,能够坐镇北地。

父皇这一手,确实是高明。

东南西北四地边关,都有着亲王镇守。

这四大地域必将一直被朝廷掌控。

除非,他们有人生了异心。

几十年后,直接谋反。

但是,李治更明白,以如今的大唐京师长安城的实力,还有他那太子大哥的手段。

说不得,刚刚举起了旗子。

下一刻,就被身边的人,又或者是部下们给抓起来了。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国子监的学堂中。

学子们跟着老夫子一起学着论语。

这是四书五经中的一书。

也是他们九门课程中的一个课程。

对于尉迟宝环、房遗爱等人来说,就好像是听着天书。

只要是开口读着这种文赋。

不过一会儿就会昏昏欲睡。

若是仅仅只有陈云烨一人,听着他的声音,倒是不会这么困乏。

可现在是所有学子跟着一起读。

陈云烨的声音也被盖过了。

他们听不到,所以也就出现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读书就好比是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太难了。

要不是他们遇上了陈云烨。

有着陈云烨带着他们读,带着他们背诵。

他们完不成学业,必定是要被挨板子的。

好不容易下课了。

众人打起精神来。

等着陈云烨领读。

陈云烨也习惯了,都不用看书,直接就郎朗顺口地背诵起来。

好几遍之后。

众人勉强记住了一点。

“唉。”

“我要是能说出这么好听的声音来就好了。”高审行轻声道。

旁边的李崇晦小声道:“人各有才,我等没有那般才能,只是羡慕,又有何用?”

“还不如多多努力,勤奋学习。”

“赵王有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我等若是能够坚持勤奋地学习,将来必定能够考取进士,也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高审行看了看李崇晦,有一种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

这话听着,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尉迟宝环和房遗爱趴在桌子上,互相看了看。

也都表示很羡慕。

“唉,好难啊。”

“就算是陈兄一直读,我觉得想要把整本书都背下来,简直就是……是比飞上天还难。”

房遗爱愁眉苦脸地说道。

另一边,长孙澹提醒道:“房兄,飞上天可不难,如今有了赵王研究出来的蒸汽气球,已经能够带着人飞上天了。”

说起这个。

众人立即想起来,陈云烨是赵王之子啊。

“陈兄,赵王最近可有什么新的发明?”尉迟宝环大声地问道。

陈云烨摇摇头,回道:“不知,父亲很少在家中提起他在将作监的事情。”

房遗爱问道:“陈兄,那你有没有去过将作监?看到那个火车了吗?”

“火车是不是很大呀?”

陈云烨还真的去过将作监,看到过那个长长、高高的火车。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

“未曾。”

众人多少有一些失望。

不过,坐在一旁的晋王李治,却看了看陈云烨。

因为他知道,陈云烨说谎了。

那一天,他在跟随父皇、母后等人一起去将作监,看过火车。

而那一天,陈云烨也在其中呢。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

陈云烨则是转移了话题,温声道:“其实,背书也并不是很难,我们也不必非要背下来。”

“只要是我们懂得了上面的道理,明白圣人之言的意思,也是可以的。”

“先明白其意,再背诵其言。”

“或许可行,你们也可以试一试。”

“父亲曾有言,笨鸟先飞,讲述那笨拙之鸟,深知自身不足,故而提前振翅,奋力高飞,终能抵达目的地,甚至超越他人。此即‘笨鸟先飞’之真谛。”

说到这里,陈云烨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同窗好友们的反应。

只见有一些人若有所思,似乎正在细细品味这番话中的深意。

“我等身为大唐之少年,肩上承载着护卫大唐盛世之重。然则,天资聪慧者固可令人羡慕,但更重要的是后天的努力与坚持。正如那笨鸟,虽起点不高,却凭借不懈的努力,最终也能翱翔天际。”

李崇晦立即拍手,叫道:“说得好!”

“好一个笨鸟先飞,陈兄,某受教了。”

说完,还起身,对陈云烨行叉手礼,以表示尊敬和感谢。

陈云烨回了一礼。

“使不得,我等都为同窗好友,应该互相学习,互帮互助,互相进步才是。”

陈云烨如此谦逊。

又不免赢得了众人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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