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形形色色的人,队伍与队伍之间有明确的界限,往往是一个队的人围在一起。
沈月柔一进去就有不少人的目光追随而来,其中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刚吹一声口哨就戛然而止。
他看见乘风队的两个队员。
谁都知道乘风队不好惹,他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沈月柔眼神漠然扫过摆在大厅里还散发着汗臭味儿的床,跟随杨爵走下扶梯。
相比于一楼的吵嚷和恶臭,下面要显得安静整洁许多。
唐勉回了自己房间,说要补觉。
沈月柔看出他们的房间都是在某一个店面的基础上改造的,店面没有门,由一道道土墙隔成私密空间。
最为显眼的当属正前方的超市,难怪杨爵随随便便就能抓出来一把糖,她这才算是明白了。
“我带你去他的房间。”杨爵说。
“好。”
他们向左行走,在一个边角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间小屋,仅仅几平米的样子,沈月柔就确定了是孟起的住所。
他从小就喜欢角落,喜欢窄小的空间,例如柜子,桌子底下……
他租住的公寓也是三十平的小公寓。
他喜欢空间一点一点被塞满的感觉,那样会让他有安全感。
安全感……
透明化似乎就是他的安全感。
杨爵又问,“他不允许我们进去,你自己去可以吗?”
而且他那小破房间也塞不下三个人。
沈月柔当然是没问题,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可以的,谢谢杨哥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这也太客气了,那这孩子我先帮你带着吧?”
他指的是慕寒。
慕寒受沈月柔的影响,也喜欢在外人面前作一副礼貌少年的模样,“谢谢哥哥。”
沈月柔自然答应。
为了让他们有私密空间,杨爵带慕寒去了零食区招待他。
而沈月柔径直上前敲了敲门。
叩叩——
近半分钟后,黑色的门才被缓缓打开。
孟起只是那么淡淡的看上一眼就僵直在原地,扶着门框的手顿时捏紧了,恨不得能直接把那一块木头捏下来。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否则怎么看见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出现在眼前?
而沈月柔则不自觉的蹙眉,她想着孟起再想把自己藏起来也不至于这样穿得一身黑吧?低着头的时候连眼睛都看不见。
这一身打扮遮的比巫婆还严实。
沈月柔率先打破了沉默,唤了声他的名字,“孟起?”
“……沈月柔。”
“不请我进去坐坐?”沈月柔问。
虽是疑问句,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孟起的口罩微乎其微的动了动,松开扶在门框上的手,声音喑哑中透着恐慌,“你进来吧。”
他侧开身子让沈月柔先行,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果真是孟起的风格,她皱了皱眉,还未说话,孟起便已经把太阳能灯打开了。
于是,狭窄的房间清明了些许。
房间布置极为简单和拥挤,几乎只容一人行走。
一张铁质单人床,被子枕头整洁的叠好放在床头,床尾有些褶皱,想来这就是孟起平时坐的地方。
床的左边就是光滑的墙面,右边是个简易的棕色小型衣柜,床头恰好能容放一张桌子,于是孟起毫不犹豫的塞满了,就连桌子底下都塞了行李箱。
挤挤攘攘,不留一丝余地。
沈月柔仅走了两步便到了床跟前,她坐在褶皱处,眼神平静,很直接的问,“还不把这一身脱下来?”
孟起站在门边,昏暗的灯光照得他跟一只鬼一样,他局促不安的问,“可以不脱吗?”
“你说呢?”
不可以。
那道黑长的身影扭捏了一会儿,还是慢慢解开外面的黑色斗篷,即便这样,他的里层依旧裹得严实。
接着,他用戴了黑色手套的手摘下口罩,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始终只看着地面,长睫落下也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沈月柔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转,辣眼睛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丝疑惑。
孟起的脸部有大面积圆状黑红色的疤,他的唇色也极为不正常,像是中毒了一样的乌青色。
他又摘下套在脖子上的布和手套,无一例外都是这种红疤,看起来极为骇人!
已经可以想象,孟起被遮盖的皮肤都是如此。
沈月柔光是坐着不说话的样子就已经让孟起感到害怕,极度的安静之下更是令他的心脏都开始纠紧,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她为什么不说话呢?
孟起咬咬牙,迅速的抓起口罩和斗篷重新装备好,没等沈月柔反应过来就推开门气愤的向外走,只是不知道是他的步子太小还是沈月柔的步子太大,轻跑两三步就追上了。
就算沈月柔拉住他的手腕他也没回头,全然是一副又委屈又赌气的模样。
沈月柔轻笑道,“怎么了孟孟?我也没说你丑啊。”
“你心里不就是这样认为的吗。”
孟起声音发涩,不就是嫌弃他了吗?不然刚刚为什么不说话?
虽然这话不假,但是嫌弃这词儿还是严重了。
事实上沈月柔只是想起之前在工地附近的小区那里,最开始有两个人被尸液感染了,除去被腐蚀掉的,其他皮肤都是有这样黑红色的疤。
和孟起身上的痕迹何其相似。
沈月柔无奈道,“没有。”
孟起瞬时松动了,虽然知道她在说谎,但不影响他平复了下来。
他被拉着重新回到房间,两人一起坐在床尾,经过询问确实如沈月柔所想。
孟起被感染了。
事情还要从沈月柔吩咐他去购买物资说起。
当时他开车到了九公里外的一家大型超市,比丰潭楼下的进口超市会便宜划算许多,其实在他订购了上百斤的食物后还没出什么事,出了超市后他打电话给杨爵,想让他去市场买几台发电机备用,他直接去桶装水门店找老板订购一些送到家里。
但仅仅是打个电话的功夫,孟起就察觉周围的人莫名情绪激动,说话语气十分暴躁,还有一小部分人走路不稳,突然倒在地上。
要说那时候天气也不热,不太可能是中暑。
像是为了验证沈月柔的猜想,一个发狂的妇女突然冲过来扑向他,一副要啖血食肉的模样。
妇女的力气很大,眼看另一个发狂的男人也锁定住他,情急之下,孟起硬生生用钥匙割破妇女的脖颈。
血液也是那时候溅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