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红事白事

马车行过大半个月,虽说是日夜兼程,但好在一路有云州府接风打点,牛壮不但不觉劳累,反而因为一路吃好喝好,被人伺候得好,显得红光满面。

但另一边,林溪雪和白晴间稍稍缓和的气氛,却因为此前林溪雪反复追问,又多了几分隔阂。

自上次白晴被她的追问惹得不悦以后,每每说到到关键信息,便总要三缄其口,生怕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林溪雪对此虽颇为无奈,但却也能理解。

这日,马车照常前行,穿过一片没有树皮的枯树林,抵达一处不知名的小村落。

村头临时搭起的大红戏台还未撤下,只是台上却并无戏班,台下也无观众。

村中张灯结彩,不少人家门前都挂着红灯笼,但灯笼却未点亮,明明是大白天,但门户却又紧闭着。

“白姐姐,这村里在干什么啊,看着怪兮兮的,真瘆人。”许芷逸透过窗户看到村中情景,缩着脖子打了个寒战。

“看这搭戏台,挂灯笼,想来应该是村中有大户办红事,不是做寿便是娶亲,只不过......”白晴说到这里,忽然望了望林溪雪,说到一半的话题却又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不过什么?”许芷逸既害怕又好奇的追问道。

“哼,还是不说了,免得某些人又要问个没完,总之这村子很麻烦,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妙。”白晴说完,又对马车外的车夫吩咐道:“让马儿跑快些,尽快离开这个村子。”

“是!”牛壮听到白晴这般吩咐,当即猛挥了几下鞭子,马车骤然提速,快速驶出了这村子的范围。

毕竟他虽然憨,但他可不傻,白仙师吩咐自己快速离开这村子,简直就是明说这村子有古怪。

他一边驱车,不时回望,见到那村子终于消失不见,他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将马车速度降下来。

毕竟,若是马儿跑得太快,耐力消耗太多,只怕跑不到下一座城镇,便要撂挑子不走了,到时候白仙师怪罪下来,自己哪里担待得起。

继续向前行进了盏茶的功夫,牛壮又看到前方有一座山村映入眼帘。

随着马车继续向前,这山村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看到村口无人的戏台,牛壮的双腿突然开始发颤,惊恐道:“白仙师,村子......刚刚那座村子!”

“也罢,既然躲不过那便进去吧,说不定你还能再吃顿席。”白晴言辞间并未带着什么慌乱,只是隐约透着些不耐烦。

但牛壮有了上次遇到狼女的经历,自然不可能从容,哭丧着脸道:“仙师,俺不吃席了,您神通广大,还是想个办法带俺们离开这里吧!”

“强行离开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太费时间了,既然村中有人邀请我们,进去坐坐也是无妨。”白晴说着便下了马车,向村中走去。

林溪雪并不十分害怕,毕竟她穿越后已然是见识了太多诡异的事物,神经早已经被磨砺得十分大条。但她却看出许芷逸有些害怕,只得牵着她的手,试图给她些安全感。

牛壮本想留在车上,但他随即想到白仙师身边也许才是最安全的,也只得悻悻地跟了上去。

一行四人逐渐深入村子,却见到家家户户紧闭房门,整个村子就像是没有生气的死村一般,极远处传来悲凉的唢呐声。

唢呐声时大时小,音调忽高忽低,似喊冤幽咽,又似高声叫屈,许芷逸将林溪雪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不多时,四人便从村子巷陌步入村内广场,广场中一处红色的高墙,却是临时蒙上了一层白布,白布后的红色绣球都没来得及摘下来,“囍”剪纸也没撕干净,依稀还可以见到墙上零星点着浆糊。

这是一处由喜堂临时改成的灵堂,灵堂前只是稀稀拉拉地围了几个村民,身上缠着白色的麻布,火盆中的黄纸化作飞灰飘散了漫天。

然而,灵堂前却不见方才那唢呐声,更不见吹唢呐的人。

灵堂前还摆着一桌酒席,酒席的碗筷不多不少,正好依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摆了四副碗筷。

桌上的好酒好菜都还未动过,就好像是专门为林溪雪一行四人摆设的一般。

几位村民见他们四人到来,齐刷刷地回头,木讷而僵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牛壮见到此情此景,背后冷汗如雨,若非害怕被白晴一剑斩了,她恨不得也像许芷逸那样,上前抱住白晴的胳膊。

跪在地上烧着黄纸的老妪,盯着她们看来半晌,这才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也许是跪得久了,腿有些麻木,所以半天也没能站起来,还是左右两名年轻些的男子将她架起来的。

两名男子架着老妪向四人走来,或者说也不该走,因为老妪的腿被架了起来,所以是悬空状态,也许该叫“飘”过来才更为恰当。

老妪的眼眶深陷,还有着严重的白内障,几乎已经看不到眼仁,牙龈中七零八落的爆出几颗残缺的牙齿。

“几位贵客......还请入席......招待不周......万望海涵。”老妪的声音也显得极为喑哑。

白晴倒也没推辞什么,只是对着老妪点了点头,真的挽起裙摆入席了。

林溪雪和许芷逸虽不知道白晴为何这么坦然地就入座了,但照着做总不会有错,于是也跟着入座。只不过许芷逸毕竟还是有些害怕,于是搬起凳子,坐在了白晴和林溪雪中间。

牛壮却是绕着桌子踱来踱去,脸都吓成了青色。

“白仙师......真要吃啊?”

“吃,当然要吃,不光要吃,吃不完的还要打包,总之这些都是你的,尽量全吃完。”

牛壮吞了吞口水,没了往日吃饭时的粗放,只是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嚼了半天也不敢咽下去。

几位披麻的村民,将四人招呼入座之后,便继续回到灵堂前烧纸,并无招待之意。

便在这时,桌上的酒壶突然自己悬浮了起来,将牛壮身前的酒杯斟满,牛壮“呀”的一声跳起来,膝盖险些将桌子顶翻了,才倒好的美酒流得满桌都是。

“让你吃你就吃,有我在自可护你周全。”白晴双手交叠,安放在身前,仪态显得端庄而得体。

“白仙师,可这酒,它......”

“此地主人见你只吃下酒菜,以为你要吃酒,所以便帮你斟酒咯,这有什么奇怪的?既然为你斟酒,你喝了便是,莫要辜负人家的一片美意。”

白晴说完,酒壶又是自行浮起,重新为牛壮斟酒。

牛壮颤巍巍地举起酒杯,闭上眼睛,一饮而尽,仿佛不是在饮酒,而是要慷慨赴死。明明是清澈的美酒,但不知为何,却比平时浑浊发酸的酒水还要难以下咽。

“好了,菜也吃了,酒也饮了,寻我所谓何事,自可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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