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父亲运木头,车子走到公园的马路边上,侧门松了,木头滚了一地。
父亲又惊又怒,把气撒我头上,劈头盖脸地骂我“死没用”、“蠢猪”,我心中窝火,一声不吭地咬牙把木头搬上车去。
公园对面是一个小区,动静引来了很多人,他们在一旁围观。父亲一边搬木头,还不依不饶地骂我,场面极度难堪,令我痛苦、屈辱、毫无尊严,可还是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下,憋红了脸使尽力气将沉重的木头搬上车。
我穿一件脏兮兮的白色短袖衣,下摆有许多污点,褪色的黄裤子裤腿有很多毛边,白色球鞋沾满了灰尘,鞋头松了胶。
马路两头的车被堵了,司机都探出头没好气冲我和父亲咒骂、抱怨。
“搞什么东西啊!你们!”
“真是要人命!”
“快点搬走啊!”
“打电话叫警察来!肯定是超载!”
……
我快没力气了,刚将松木搬起来,没走两步,沉重的松木几乎要把手臂从肩膀拽下来,一泄气,木头就“咚”的一声砸在地上,父亲看见,又骂起我来。
我低头急促地喘息,咬牙切齿。
我恨透了父亲,恨透了周围一直目睹我的难堪不肯离去还叽叽喳喳的人,恨透了那帮咒骂不休的司机。
他们在看着我的衣着,可怜我的遭遇,猜测我的痛苦、屈辱。想到这一点我更加痛苦不堪。
赶紧滚开!你们!滚开!
不要来帮忙,不要来帮忙,任何人都不要!
我最害怕此时有人突然走过来安慰我。
我弯着腰,手掌往木头底下钻,正将木头抬起,有个穿黑色背心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一声不吭地抬起了木头的另一端。
一张微黄呆板的脸,我没说什么,和他默契地将木头搬上车。
就这样一根根地搬木头,谁都没说话。
没多久,道路就畅通了,他突然跟我说:“好了。”
我赶紧低下头,眼泪夺眶而出。
我再也不想经历这种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