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一寸寸灼焦。据说,浑身烧伤是世间最痛苦的伤, 就是这种感觉吗?牧瑰躺在地上,缓缓地、蜷缩起身子,痛苦潮水般永无止境地蔓延至全身每个角落。尽管身体没有半分伤痕。他的精神已经被烧断线了,反而引起了身体的抽搐和痉挛,这完全是控制不住的。一会儿如同被扔进火里炙烤,一会儿如同被扔进水里溺毙。过了一会儿,他连思考“痛”这个词的余力都没有了,他晕不过去,只是被迫承受,感受着痛楚,他只被允许做这一件事。到最后,牙齿用力到咬碎了木塞还不自知,木屑掉落,牙齿嵌入下唇,咬破流血。又过了不知多久。牧瑰眼前恢复了一点清明。浑身还是分筋错骨般,疼痛感更加鲜明了。他意识到自己终于稍微取回些理智了。并不是不疼了,而是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疼痛。但脑子还是不太清楚。他自虐般地想着。这样疼也不错。身体上的疼痛向来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事实。牧瑰歪着头趴在地上,吐出了嘴里的东西,似乎还沾着一些血,他没去管,他几乎是爬到茶几边上,撑着桌面过去,扑倒在旁边的沙发上。这似乎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瘫软地横躺在沙发上,伸手拨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难以忍受地微微仰起了头,艰难抽了一口气。虚幻的炙热灼烧着神经,连带着他的身体感受到窒息郁闷。牧瑰偏着脑袋,视野中却没有确切的锚定物,瞳孔投射出的目光麻木而涣散。…………他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额头。异常温柔的手。这是.....走马灯?他开始怀疑。他闭上眼睛想要去感受那遥远又熟悉的温度,却只感受到了车裂一般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喊出来了。或者疼到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一睁眼,是苍白的天花板。他知道自己没死。只是痛得要飞升了。.......意料之外的有些静。门外的声音不知道是飘远了还是消失了,他听不到了。什么,习惯了,还好。哪怕是这种程度的疼痛。也只是神经的一种活动。牧瑰尝试在其中调整自己的呼吸。随之而来的是五脏六腑要被捯饬出去的混乱。他于是放弃了,像快要断气的人一样微弱地汲取空气。饶是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具象化。牧瑰低头用余光瞄了眼时间。才过去了五分钟。五分钟。操。牧瑰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想,逐渐开始习惯疼痛。既然无论如何躲不开,也只能如此了。单纯生理性的疼痛对他来说,比他所受的任何一种痛苦都要轻。不算什么。这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打算采用心理暗示来欺骗自己。他这样想着,就放松了许多。他只是很害怕疼痛罢了,从以前开始就这样。也是这种恐惧加深了疼痛的烈度。现在想想,根本不是什么需要嘶吼的疼。完全可以承受。如果真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求得他想要的。他宁愿是这个。无论多少次他都乐意承受。牧瑰缓缓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只有疼痛相伴,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就这样。眼前漆黑,脑子空白,他什么也不必思考,这是他最安宁的时刻。***八只鬼围站在牧瑰身边,围绕着他。他们只能看着,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封薄明*撇过头,身旁的拳头几乎要捏碎了。颜烺*闭着眼,抱着剑的手在颤抖。雷辰*满脸荒唐地扶额。晋长旻*有些懵了。伊灰*脸上没有笑意,无心的脸莫名恐怖起来。其他两人也盯着他看,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震撼。他们看着言心秀*蹲了下来,把手放在了牧瑰的额头上。但那手还是穿过了他。虚幻的,飘渺的,现实中已经不存在的。他只是一只鬼而已。言心秀过了一会儿收回了手,蹲在牧瑰身边,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哀伤怜惜中蕴藏着说不出的柔软。伊灰*想,这是没必要演的。可牧瑰的目光始终不会落到他身上。牧瑰睁开眼,用涣散的眸光对准了天花板。他不知道,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他们在陪着他。***顾疏呆了一下,就看见青鉴在那里疯狂地砸门。叫声从门内断续传来。他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很快那声音消失了。一并被关在了门内。青鉴:“这样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里面!!!”顾疏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拨通了望冬青的电话。“喂?”“冬青。能不能过来开个门。”望冬青那边沉默了片刻:“......是牧瑰自己在里面吗?”顾疏:“.......他好像,快疼死了。”望冬青简短地说:“我马上来。”青鉴则是叫了其他人。望冬青十分钟后到了。他穿过低气压的人群,走到了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