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钟烁挨个审讯护河司使罗宝亮、高邮县令陈有德等所有参与到盐船倾覆一案中的贪官污吏,一步一步地完善证据链条。
周远山房间中的账册也被六子找到,果然在那上面看到了五皇子所分得的每一笔银子,这一发现让钟烁的心情不是很好。
时间如流水,五天时间眨眼而过。
上午,扬州码头
现在是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转凉。尽管太阳依旧看着那么刺眼,但实际上已经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暖。冷风吹来,码头周围的人们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钟烁、七公主、宇文耀、六子以及雨荷五人站在督察使的官船上,静静地望着水面。
七公主将橘子皮剥下,随手给钟烁掰了一半:“呐,吃吧,很甜的。这些本来是要送往京都的贡品,昨天我让人从船上搬下来几箱尝尝。”
钟烁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不该接。
宇文耀死死地咬着牙,尽量使自己不要笑出声。
“拿着呀,愣着干嘛?”见钟烁许久没有动静,七公主催促道。
“是。”
钟烁接过,正要给宇文耀掰一半,却被七公主拦下:“宇文将军若是想吃,一会儿让人搬一箱送到将军房中。”
一想到这些东西是送给陛下的贡品,宇文耀连忙拒绝:“多谢公主赏赐,但卑职实在是不喜欢吃橘子,就不用麻烦了。”
“那好吧。”七公主的语气虽然略感失望,但是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喜悦,尤其是在钟烁独自将橘子吃下时,这种喜悦更甚。
“盐船来了……”
码头上突然有人大喊,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水面,果然看到一艘官船正缓缓向着码头驶来。
宇文耀笑道:“盐船的顺利抵达定能安抚百姓不安的情绪,平价盐也可以出售了!”
钟烁嘴角微微勾起:“正是如此。清晨时分,我已经命刑校尉带领其麾下水兵去抄周远山和罗宝亮的家,并让州中衙役张贴告示,大肆宣扬周远山等人的恶行,百姓也可以出一口恶气!”
很快,盐船靠岸。
看着一袋袋食盐从船上搬下,围观的百姓欢呼雀跃,有的百姓甚至是满眼泪光,放声痛哭,将心中积攒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有一个人哭,就带动周围的人跟着哭。渐渐的哭声连成了一片,就连七公主也被感染到,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钟烁,你真好。”
亲手将百姓从盐荒中解救出来,原本还有点欣慰的钟烁听到这句话,顿感头皮发麻,连忙俯身说道:“职责所在,卑职自当尽力……公主这是卑职的衣衫。”
原来,七公主此刻正抓着钟烁的衣服来擦眼泪。
七公主把手松开:“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下午你再陪我逛一逛?”
钟烁面露难色:“改日吧,卑职还要抓紧向陛下和政事堂汇报盐船倾覆一案的详细经过,实在是没有时间。”
“那好吧。”
七公主有些失落地离开官船,行人司的护卫谢昆和窦凯急忙跟上。
来到一处闹市,七公主一脸兴奋地从马车上跳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这下可急坏了身后的谢昆和窦凯,两人生怕七公主出现意外。
谢昆高大威猛,两只手像大蒲扇似的,在人群中拨开一条路,窦凯身材矮小,紧紧地跟在谢昆身后。
可就在谢昆两条手臂左右拨动的时候,一小个子悄无声息地靠近,手中白光一闪,朝着谢昆的侧腰就刺,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谢昆痛苦地哀嚎,反手想要将小个子抓起来,可那小个子也不是吃素的,像是属泥鳅的,轻而易举地从谢昆的手中溜走。
谢昆想要去追,可身后的窦凯却是惊慌大喊:“七公主不见了!”
“啊?”
谢昆愕然回头,哪里还有七公主和雨荷的身影。
窦凯抬手抓住身旁过路男子的衣服,将一锭银子塞在他手中:“给他找个大夫医治,剩下的银子就是你的。”
不等路人回答,窦凯朝着小个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整整跑了两条街,窦凯终于看到了小个子的身影,眼看着小个子跑进一座高楼。
窦凯来到门前就要闯进去,突然有一人出现拦住窦凯的去路,一股香气扑进窦凯的鼻腔:“大爷,姑娘们正在休息,您晚上再来。”
“给老子滚开。”窦凯怒极,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一把将其推倒在地。
“放肆!敢情太阳今天是从西边出来的,一个人也敢来我们寻花楼闹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男子领着十几个护卫从楼内冲出。
一听到楼的名字,窦凯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顿时是怒火中烧,没有丝毫废话,握紧匕首就杀向护卫。
然而,这些护卫也是刀尖上滚过来的,面对窦凯,虽然不能一击必杀,但也能将其死死地缠住,不让他闯进寻花楼一步。
厮杀许久,未能突破阻拦的窦凯急得额头直冒汗,现在时间紧迫,若是迟了,七公主恐遭不测。
窦凯后撤一步,朝着护卫们大喊道:“把你们刚才抢来的姑娘交出来,出多高的价格都行,此事就到此为止,怎么样?”
那男子冷哼一声:“不怎么样!现在知道服软了,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老子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那两个娘们出多少钱都不放。不仅如此,老子还要楼内的兄弟全都享受享受,在那小娘皮的身子上滚一滚。”
闻言,四周的护卫哄然大笑,嘴里嚷嚷着多谢老大……
窦凯被气得浑身血气翻涌,拳头握地咔咔直响,可是周围这么多人,他也不能将七公主的身份说出,侮了皇家清白。并且即使将七公主的身份告诉这些人,他们估计也不会相信。
思前想后,窦凯朗声大喊:“实话告诉你们,那两个姑娘可是京都的贵人,若是……”
窦凯话都没说完,那领头的男子大笑:“小子,这可是扬州,不是京都,想要在这作威作福,你还差了点!”
“你!”窦凯被气得说不出话。
“要打就赶紧打,不想打就赶紧滚,再拖延下去,那姑娘可就要被客人尝鲜了!”领头男子一脸淫荡地笑道:
窦凯不再废话,转头朝着刺史府的方向狂奔。
这次七公主被劫,他就知道自己的仕途完了,最后能够保住性命就是神仙护佑。可他还要为家中老父、妻子和女儿搏命,一旦七公主被辱,自己全家便是死路一条。他必须要快!此刻,他的脑子里面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快,再快,更快!
窦凯呼吸急促,鼻涕从鼻腔中喷出,喉咙感到干裂,他感觉自己正在燃烧,可是他不能停下来,一切都是为了家人能够活下去!
近了!近了!
刺史府的轮廓出现在窦凯眼前,他马上就要到了。
然而,一处凸起的石块突然出现,窦凯一不注意摔倒在地,可他不顾身上的擦伤,挣扎着重新站起来,继续朝着刺史府大门跑去。
值守的衙役看到窦凯,连忙跑下台阶询问:“窦护卫,您这是怎么了?”
窦凯抓住衙役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七公主被劫到寻花楼,快去通知督察使大人!”
“啊!”衙役脸色大变,一时间竟没来的反应。
“快去啊!”见衙役愣在原地,窦凯急得大喊。
衙役这才反应过来,丢下窦凯跑进刺史府。
听了衙役的汇报,钟烁丢下毛笔,猛地站起身子大喊:“备马!”
“是!”一名衙役匆匆离开。
钟烁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着:“通知宇文将军、千牛备身以及衙中所有衙役,命他们火速赶往寻花楼!”
“是!”衙役领命离开。
正在这时,窦凯也出现在钟烁面前。
“别给我废话,前面带路!”钟烁一脸怒容,朝着窦凯大喊。
窦凯身体一震,掉头走在钟烁前面。
钟烁和窦凯刚出刺史府大门,马匹就已经准备好。两人翻身上马,一前一后朝着寻花楼飞驰。
“闪开,闪开……”
窦凯朝着前面大喊,路上的行人尖叫着慌忙躲避。
紧赶慢赶,两人终于来到寻花楼大门前。
“老大,那小子喊了帮手过来!”
听到手下禀报的领头护卫急忙带着手下冲出。
看到窦凯只喊来一个人,那领头的大笑:“小子,你不是挺狂的么?怎么就只喊来一个人?该不会其他人被吓破了胆不敢来吧?”
一旁的护卫放声大笑,嘲弄的眼神在钟烁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钟烁没有废话,径直冲向领头男子。
领头男子不屑地开口:“不说话装高手?把他给老子打出声!”
一声令下,走出三名护卫,他们狞笑着挥刀砍向钟烁。
然而钟烁可没时间陪他们消遣,右侧身躲过一刀,接着左拳横扫,击飞一人,左侧身躲过一刀,接着右肘猛砸那人胸口,又打飞一人,快走两步,抬腿就是一脚正蹬,踹飞一人。
见状,领头男子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焦急地大吼:“上,全都给我上!”
得到命令的护卫吼叫着杀向钟烁。
钟烁快速移动,在人群中左突右冲,挥拳踢腿,很快便将所有护卫打倒。
护卫们躺在地上不断地哀嚎。
看了一眼寻花楼的招牌,钟烁冷哼一声:“没来得及收拾你们,倒自己送上门了,真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