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药老说着,抬手指向了我们,我和这个男人都暗暗的惊了一下,可仔细一看,却发现他的手指并非指着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指着我们身后。
回头一看,却见身后一个房间的门开着,一个面色憔悴,年逾不惑的妇人正扶着门站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们身后的人,脸上满是愕然的神色,不敢置信一般。
这个妇人我看着,也是十分的熟悉,应该是曾经认识的,就连抱着我的这个男人看到她,目光也闪烁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说道:“什么?你——你要她?!”
“不错。”
那个妇人也慢慢的走了出来,她看起来身体很不好,神态也有些恍惚,似乎并不是个清醒理智的人,反而有些疯癫的感觉,一双手直伸向药老,嘴里喃喃道:“你……你……你是——”
话没说完,她又忽的一笑:“是你啊,原来是你!”
抱着我的这个男人浓眉一皱。
“好啊好啊,我跟你走啊,你带我玩去!咱们玩去!”
那妇人显然十分高兴,冲着药老欣然微笑着,虽然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可看得出年轻时候应该是一个出色的美人,这样笑起来也透着几分往日的风韵,让人移不开眼,而药老却是黯然的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
药老抬头道:“你可愿意?”
这个男人眼中闪烁着精光,道:“你们跟她,是什么关系?”
药老沉默了下来,嘴闭得紧紧的,似乎不打算再说话。
“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们,你们居然跟她也有瓜葛?”
“……”
药老的嘴闭得更紧了。
这个男人想了想,突然笑道:“也罢,反正她也早该是死人,留着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你们要带她走,就带她走吧。只是一点,带走了,就别让她再回来,否则——她终究该是个死人。”
他一松口,药老立刻松了口气,那个妇人已经笑嘻嘻的走了过去,说道:“走走走,带我玩去。”
药老看着她的样子,难过的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带她离开,她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目光显得有几分茫然的道:“对了,儿子,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怎么不见了?”
儿子?她还有个儿子?
我听见她嘴里直叫儿子,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绞痛,不由呻吟了一声,这个男人立刻抱紧了我,而药老已经对那个妇人道:“走罢。你要找儿子,我带你去找。”
说着,他便带着她转身走了,而那些人也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这个院子走了大半的人,原本紧张的气氛这个时候才缓和了下来。
可我的心却一阵一阵的绞痛,痛得我咬紧了牙,脸色都白了,抱着我的这个男人急忙低头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咬着牙说不出话来,而这时,那个叫杨云晖的男人却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说道:“三哥,她这是——”
三哥?!
一听到这个称呼,我的脑子里突然嗡了一声。
三哥?!三?!
我一下子抬起头看着他:“你是——”
他低头看着我,那模样竟是如此的熟悉,脑海里有数不清的画面呼之欲出,可我心口突然一阵剧痛,顿时眼前一白,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了,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好像氤氲着烟雾一般。
我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床上的帷幔。
这时,耳边就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西川那边的情况很复杂,远比我们之前所想的,还要严重。”
“哦?那个宗门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在西川查到,那个长明宗是纠结了江南三省、西川、蛮地等西南各省对朝廷不满的势力结合而成,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推翻朝廷,恢复旧制。”
“哼。”
“长明宗内部的势力,有非常严格的划分,分别以回生药铺、讲武堂和西山书院为分部,以一人为首,负责各自的任务。”
“也就是说,长明宗内,有个三执事者?”
“不错。”
“查出来是谁了吗?”
“他们内部的消息非常严密,查不出来这三个人的具体身份,不过我查到,是被他们称为‘三师’,一个药师,掌管回生药铺,控制了江南这一最富庶地区黑市内一半以上的药材流通,可以说整个长明宗的钱款,都在他的手里。”
“这个人,应该是药老。”
“对。还有一个‘武师’,出身讲武堂,负责长明宗内弟子的人员调度,同时培养精英杀手。黄天霸虽然不肯开口,但我看,跟他脱不开干系。”
“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被称为‘军师’,表面上在书院教书,跟学生们传道授业,但其实他负责宗门内所有的行动,我们几次在路上和扬州吃亏,都是拜这个人所赐。”
“军师?看来这个人,才是整个宗门的核心。”
“而且……宗门既然是在蜀地创立,而蜀地又是颜家的地盘,所以我猜测,这个军师,应该就是颜家的人!”
颜家!
我听到这里,胸口一阵憋闷,差一点就要咳嗽起来,只能自己憋着,轻轻的转过头去,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精致的卧房里,雕花木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十分的舒适,这间屋子也是宽敞明亮,门上挂着水晶珠帘,晃晃悠悠的透着梦幻般的光彩。
那两个人的声音,就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我迷迷糊糊的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伸手撩开帷幔,心里还在想着,他们刚刚说的,应该就是之前在那个庭院里和他们对峙的药老的那些人,似乎,是两个很大的势力,甚至跟朝廷也扯上了关系。
我气息不晕,好不容易坐起来,又听见那个杨云晖的声音,说道:“这一次去,我还查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听说二十多年前,那个宗门曾经在整个西南搜罗了几十个美女,加以训练,这件事虽然已经尘封了数十年,但还有些人记得,所以听说了一些影子。”
“美女?他们是做什么的?”
“听说,宗门挑选了三十个容貌,性格,品行都非常出众的女子,关进了一个宅院,关了三十天,第一天,只给二十九个人的食物用具,过二天,给二十八个人的,以此递减。”
我听着,心里一下子跳了起来。
“宅子里没有利器,不允许她们动手伤人,一个月之后,最后能活着出来的,不过寥寥一两个人,活下来的女人,都是非常有手段,并且心思缜密毒辣,手上没沾血,却都有人命。”
我听得全身冷汗直流,这种做法,好残忍!
人已经不成为人,好像是供人赏乐的野兽,被关在笼里搏斗观赏一样!
外面的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沉静了许久,那个男人哑着嗓子开口:“活下来的女人,后来如何?”
“被送进了京城。”
“……”
“原本之前,我们也一直在怀疑,为什么她的手里会有洗髓花,虽然我在西川查了那么久,都没有关于她的线索,可现在看来,当初活下来的女人里面,应该是有她的。”
“她……她……”
“而且,我让人连夜查了二十多年前的起居注,发现她跟南宫小姐家,原来只是为了当初的提升,所以结亲连宗而已,并不是真正的亲戚,她的身份,应该还有待可查。”
“哼,如果不是她,离珠怎么会——”
这句话他咬着牙,像是要咬碎什么东西,却没有说完,但话语中的怒气却掩饰不住,甚至透过那珠帘渗透进来,我忍不住一下子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外面的人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然后便看到那个男人一把撩开帘子走进来,一眼看到我坐在床边,急忙走过来:“你醒了?”
我抬头看着他,他的脸上还有未来得及褪去的怒意,但冰冷的眼瞳中还是有些一丝关切的看着我,坐下来伸手抱着我:“还难过?”
“没……没有……”我说着,又咳了几声,微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什么也没说,索性将我一把拉进了他的怀里,一只手揽着我,一只手轻抚着我的后背,温暖厚实的手掌传来的体温让我舒服了一些,慢慢的停止了咳嗽,微微喘息的看着他。
他也低头看着我,漆黑的眼睛里似乎隐隐藏着什么,可离得那么近,却什么都看不清,只问我:“好一点了没有?”
不知为什么,我被他的眼睛看得有些慌乱,低下了头:“没,没事。”
他看着我,眼睛却变得更深了,似乎想要说什么,而外面那个杨云晖已经隔着墙道:“三哥。”
我一听见这个称呼,心里又是一沉,而他已经起身走了出去,两个人似乎走到了门口,隐隐的听到那个杨云晖说道:“三哥,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嗯?”
“二十多年前,他们会往京城里派人,未必现在,不会。”
“……”
“我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