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登云坐在太师椅上面哈哈大笑,用手指着杜岳萧。
朱琥珀也不知道刘登云笑什么,其实只是为了刚才责问打个掩护而已,笑过之后大家还是好兄弟。
“杜老板……你呀你,这算是什么事儿啊,原来只是为了这样一件小事,真是破费了。你想知道什么呢?”
刘登云松了口,杜岳萧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否则这吕明辞倒打一耙,说他介绍不力,这能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什么不要紧,你说吧。”
说着杜岳萧便给吕明辞疯狂用眼神暗示,吕明辞笑了出来。
“杜老板可能对我做的生意不是很了解,我这就给大人解释解释听。”
说着,吕明辞站起身来,露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来。
刘登云被吕明辞的气势一下子给镇住了,刚才还想和吕明辞打趣,却被这种无形的威压给震慑了。
杜岳萧转过身去,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自己为什么要让介绍吕明辞来啊!明明可以推辞的。
这下子好了,他吕明辞办完事儿就走了,自己这个县令也是白买通了!
这吕明辞也真的是,难道就不能和刘县令好好说话吗?
一个破锦衣卫有什么好炫耀的。
“你、你、你是什么人!”
刘登云实在是受不了吕明辞的威压,一下子从凳子上一下子崩了起来。
吕明辞见刘登云如此外强中干,一下子笑了出来。
平日里面锦衣卫审问迂腐不可救的官员,这种外强中干的假正经是最好对付的。
真好,刘登云是犯在了自己手里。
若是他听话还好,但若是不听话,吕明辞心想自己也有千万种手段来对付这种不识时务的人。
“刘大人,咱们初次见面,我来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做吕明辞,大小在朝廷也是个做官的。我今天过来专程拜访您,就是为了了解了解润夜的案情而已。”
刘登云打量着吕明辞,实在是看不出吕明辞的官阶位品。
想来想去,试探性的说道:“你是什么官员?可否有官碟?”
吕明辞笑着看着刘登云,道:“我自然有我的身份凭证,但是要先听听你对润夜一案的看法。如果这看法符合我对你的预期,我的身份也不必公布,你按照这个思路去审理就是。但若是你说出来的事实和我知道的大相径庭,那么我就必须对您干涉干涉了。”
刘登云咽了一口唾沫,她并不知道所谓的“干涉干涉”是什么意思。
但是眼前之人的气度,还有那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威压,都在说明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刘登云转念一想,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难道还能左右官府的判例不成?
他又缓缓的坐回了自己屁股下面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的看着吕明辞。
“你叫什么名字?过来听润夜的事情,也不能这么没有规矩吧。”
吕明辞笑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一个被调查的官员敢在他的面前询问他的名字。
可能是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在受刑的时候看见的他,实在是无暇顾及这些。
“吕明辞。”
吕明辞?
刘登云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这个名字自己仿佛听说过,但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的,刘登云还真想不起来。
应该是个官员。
“吕大人,实在是唐突了,刚才不知道您的名讳,所以怠慢了。您是专程前来查润夜一案的?”
吕明辞高冷的点了点头。
刘登云心想,就算是这个吕明辞再怎么势力庞大,能左右的了已经既定的事实吗?再者说润夜的供述本身就有疑点,这的确要好好探查,否则刑部都饶不了他。
“吕大人,今天的庭审您应该也看见了,我只是说一些我的看法,您相不相信不要紧,重要的是……咱们都是做官的,两袖清风、一清二白,看的都是真相不是。”
吕明辞本想着讽刺这人一通,还说什么两袖清风。
但是想到刘登云说自己可以给他说出真相,便没有乘这个嘴瘾。
“你说说看,对这个案件,你是怎么初审的吧。”
刘登云走出桌子后面,来到桌子前面的大厅,背着手转了一圈,故作高深。
“吕大人,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润道长策划的。那张玉的确是个窈窕美女,《诗经》上面就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润夜虽然是皇上承认的高道,但是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男人。他如今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和张玉同住的一个月里面和张玉不发生点什么。男未娶、女丧偶,实在是天作之合啊。这张玉绝对是个贞洁列妇,宁肯自己被玷污了,但是还要保住最后一口气,要紧润夜。可见这件事一定是和润夜有关的。”
听到这句话,吕明辞彻底愤怒了。
什么张玉是个贞洁烈妇,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刘大人,您说的是不是觉得特别有理有据啊?”
刘登云听到吕明辞阴阳怪气的问他,自然也不生气。
“不能说有理有据,只是据事实推论。您想想,这三官庙我也去过,也就那么一点点。这张玉和一个人苟且不被发现我还相信,结果和四个人苟且?哪里有女人能生的这么淫贱?我说给您,您信吗?”
吕明辞叉着腰,他承认润夜在逻辑上存在问题,想要嫁祸张玉,手段有点太嫩了是真的。
“哦?所以你不信?”
说着,吕明辞走到桌子边,拿起紫砂的好看的小茶杯,看着里面的水发呆。
“当然不信,这种事说给谁谁能信。我觉得张玉一定是被润夜嫁祸了,嫁祸的原因就是润夜正是一个壮年时期的小伙子,这个小伙子肯定是有需求的。张玉是个一心修仙、一心向道的女人,可惜就是被合谋奸污了!这就是我的推断。”
吕明辞心想,这县令刚刚还说他是一个怂包,现在就强硬了起来,的确不错,说话还有理有据的。
一时间,吕明辞也不免犯起了嘀咕,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成功被攻略下来啊。
“刘登云,我知道这几年来,你管着这里,是不是也累了?”
刘登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已经准备好未来将要面对的疾风骤雨了。
“刚才,只是我对这件事的推断而已,若是大人不信,您尽可以给我说说看。”
吕明辞走到刘登云的太师椅前面,一屁股坐了下来。丝毫不带掩饰的表现出对刘登云的厌恶。
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太师椅的扶手,突然间一个狠厉的目光射向了刘登云。
“刘县令,你知道我朝法律刑事一卷文书中,对道士犯罪有什么宽恕的条件吗?”
刘登云一下子愣了,他还真的不知道有这样的法律。
一个刚刚从翰林院编修的职位上面下来的人,难免对法律有所生疏。
“我的确不知道。”
吕明辞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儿笑,这一局他已经赢了。
他瞪了刘登云一眼,随即将桌案上的文书朝着刘登云砸去。
“既然不知道,那么本官告诉你,若是道士犯罪,轻罪可赦免,重罪减二等。若是紫袍道士犯重罪,悉数蠲除罪业,交由刑部软禁于朝云观,终身不离。这件事你可知道?”
刘登云低着头,这下子露怯了。
他的确不知道先行的法律条文中有这样一条规定,当然他也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否则不久清楚了!也不知道闹出乌龙还要把润夜收监。
吕明辞见刘登云一时之间不知道十分犹豫,又笑了。
“刘登云,你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个条款这么陌生吗?”
被吕明辞这样一质问,刘登云傻眼了。他承认自己并没有接触太多的法律就成为云梦镇的县令,但是说起来,至少也知道一些常用的法令,这样才能秉公断案。
这条法律为什么闻所未闻,刘登云自己也不清楚。
“还请您明示。”
“原因很简单,自从十二年前国师离开汴京之后,天下的道士皆收敛起来,这十二年没有一个道士作奸犯科。或者在庙宇中一些小过错,由庙宇的住持处理了。所以这就是您对法律陌生的原因,它根本没有被用过,没有判例,你怎么知道?”
刘登云的脸一时之间成了个猴屁股,他从未被这样大过脸。
自称自己读过很多书的他,却被另外一个人用律法打脸,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丢人的呢?
吕明辞就按刘登云吃瘪,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下子胜负已分,润夜十有八九晚上就能和他回桃花村了。
“润夜就算是这件事的策划人,他自己没有参与,更没有碰张玉。也就是蠲除个罪业而已。再者说,十二年都没有的判例,从您这里出了,到刑部大人手里,这封文书他们怎么看?怎么天下都这么安静,就你治下的这个云梦镇这么腌臜?你升迁、回京还有什么希望吗?刘大人,长点心。祸害了润夜,对你有什么好处?”
刘登云的目光侧向一旁,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失落过。
被吕明辞说的已经到了辩无可辩的地步,不仅仅是丢人了。
更多的是不甘心。
“其实,我没有润夜犯罪的证据,我也知道强行定了他的罪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皇上、华国被道士祸害成这个样子!”
吕明辞站起身来,蹭着刘登云的身旁走过。
走到门口时,笑着转过身来。
“你只要保持对皇帝的绝对忠诚也就足够了。想得越多,死得越快。我是锦衣卫千户吕明辞,润夜这人我带走了。你定了张玉的罪过暂行收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