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玉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讲理,但是她没有想到润夜敢将她软禁起来,难道不怕这天下的悠悠众口吗?
结果润夜就真的这样做了,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惧,直接将她软禁了,连带着金元景的语气都带着凶狠。
果然,因为崔鹤岳就去找润夜和金元景过来,果然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以为,润夜还是那个润夜,金元景还是那个金元景,谁知道他们的手中已经有了权柄,能够将她置于死地的权柄。
朱红玉这才意识到,自己也不是以前的朱红玉了,她现在是朝云观的皈依弟子,是玄门之中的人,正好犯到了润夜的手中。
为什么润夜就算是身败名裂,也要将她软禁起来,朱红玉实在是想不通啊。
但是此时,她再也想不通的事情也要想通了。
她成了朝云观的女囚……
原以为自己离着阴暗的世界渐行渐远,原以为她会开始一段新的情。可谁知道巨大的命运的齿轮之中,并没有她所期望的生活。
软禁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是润夜和金元景给她的最佳方案。
当崔鹤岳的棺木落入了原先挖好的墓穴之中,当一层层红色泥土盖上了棺木,当一个坟包新落而成。
朱红玉很清楚,穿着道袍下葬的崔鹤岳安眠了。
而后,朱红玉在陵墓之前脱下孝衣。
她原本不是崔鹤岳的徒弟,只是友人,一个强加的徒弟的身份,守孝七日已经是极限。
规矩终究是规矩,朱红玉也遵从了规矩。
“走吧。”润夜和朱红玉并排站着,他看崔鹤岳的坟包也是心情复杂。
朱红玉抿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知道之后是什么命运等待着她。
“我会死吗?”
润夜看着朱红玉,觉得她这个想法十分的可笑,为什么会死呢?
“虽然从情理上应该死,但是我舍不得。”
朱红玉听到润夜这句话,心稍稍的安了一些,至少润夜并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至少润夜还愿意留下她一条性命,如今看来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有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世俗的若干事情在她的眼前就像是随风飘散的烟尘一样。
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
朝云观另外开辟了一间小小的院落,给朱红玉居住。
其实与其说是居住,还不如说是软禁。
一个二层楼,一个小庭院,还有一个小小的亭子。
这就是朱红玉全部的生活空间。
当她被润夜和金元景亲手送入这一座如同死囚牢一般的地方的时候,心也死了。
润夜和金元景不再允许朱红玉出门,只允许刘臣字偶然探望。
服侍的人也没有,只有例行的生活用品。
还好,这两个人有一点慈悲,对朱红玉的东西毫无克扣。
他们告诉整个朝云观朱红玉是闭关的高道大德,若是有怠慢严惩不贷,又因为朱红玉是一个人生活的缘故,倒也没有谁欺负她。
她懂得生火做饭的事情,配给的生活用品生活更是绰绰有余。
盛夏过去,秋天染上色彩,冬天改换了天地。
汴京的冬季是那么的湿冷,春天来得又是那样的悄无声息。
起初,朱红玉以为润夜只是恼火了,关她几天就会放出来。
但是后来刘臣字带过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好。
金元景的手腕狠厉,他渐渐的收服了金龙观的翎翰央。
而后他整合了全汴京的道观,终于确定了他一个人的领导,整个汴京只知道有朝云观不知道有其余的小杂观。
金元景没有后盾,所以他比润夜就要格外的努力一些。
润夜回到了桃花村整理东西,让鏊子村派出来几个道士和李携一起看管整个三官庙。
在把三官庙托付给信任的人之后,他终于放松的走了。
润夜还是住在夜朱阁中,偶尔跟金元景演一场苦肉计,奠定了他这个掌教的位置。
当然,润夜和金元景一次都没有过来看过她,这就让朱红玉十分的无奈了。
她无比清楚润夜和金元景的心眼到底有多么的小,只是最奇怪的事情是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也不过来看看她的惨状。
关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不动她也对她没有一点点威胁的意思。
哎……男人的心思真是海底针啊。
等待,等待。
直到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朱红玉在这一处别苑已经关了一年多了。
她的精神不是很好,在这样禁闭的环境之中很难有人精神矍铄的,朱红玉已经很坚强了,至少一年多以来没有彻底的疯掉。
这一天,润夜来了,带着琥珀。
朱红玉裹着毯子坐在庭院中的亭子里面,她看着门开了也没有说话,看到润夜来了也不惊喜或者恼怒,哪怕是看到了琥珀也失去了惊喜的情绪。
作为大夫她很清楚自己这是抑郁了,已经给失去了开心的能力。
琥珀生疏的走到朱红玉的面前,看着姐姐萎靡不振的样子很是惊讶。
“姐姐……姐姐……”
润夜看了一眼朱红玉,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走开了。
朱红玉目送着润夜离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琥珀一下子涌入了朱红玉的怀中,朱红玉也没有很开心,只是还是那一副不惊不喜的样子。
“姐姐,两年了,自从出了门就一直在这里住着吗?”
朱红玉心想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儿了,也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和琥珀说清楚。
“姐姐,能不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为什么要出家?以前不是最反感的就是出家了吗?”
朱红玉心想自己现在也最反感的就是出家了,这是软禁啊琥珀,可惜这个小丫头这么就是看不出来被软禁了呢?
“怎么进来的?”
朱红玉直截了当的问,她知道若是琥珀求了润夜,一定相聚的时间不会很长,有的话还是长话短说比较合适。
“姐姐,我知道一直在朝云观不愿意见我们,说是要清修。每次我来见师父的时候他都说不愿意见我们。但是这一次真的不是……真的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了。姥姥她……”
朱红玉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不像是刚开半梦半醒的坐在亭子里面神游太虚。
“什么?”
朱红玉站了起来,她看着琥珀又问了一句道:“什么意思?”
琥珀看着朱红玉,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叹道:“姐姐,姥姥、姥姥的身体实在是不行了,虽然姥姥和没有什么缘分,但是这几日怕是就……求求回去吧。”
朱红玉叹了一声儿,她知道自己出的去还是出不去并不是看她自己,而是看润夜愿不愿意。
“润夜的意思呢?”
琥珀看着朱红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
“润道长……与师父又有什么关系,我问了他的,他说若是愿意走,就和我一起走吧。”
朱红玉将身上披着的毛毯一下子撂在地上。
“走呀,走呀!去看看姥姥呀!”
说实话,经过一年多的关押,朱红玉对自己的生死已经不挂怀了。
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直接被润夜和金元景关在这里直到老死为止。
但是琥珀今天带来的这个消息的确让她浑身颤抖。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姥姥的身体已经是不行了的,原来姥姥一直在等候着她的到来。
太多的话朱红玉不想说,她只恨自己被关在这里,明明还可以陪着姥姥的,现在可倒是好了,没有机会了。
朱红玉的里衬穿着的是一身棉道袍,头上的发髻有些歪斜,但是总体上还算是精神。
她不管不顾的随着妹妹走出了这一座牢狱,而门口站着的就是润夜和他的侍从们,其中就有封崇乐。
“们带着朱道长回家去看看,处理完俗世的事情之后再带回来。”
润夜的声调很是严肃,冰冷。
面前的这个女人一下子成了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朱红玉认命了。
在她选择离开润夜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对这个男人存在任何的希望,一切都已经是定局了。
“润道长。”朱红玉走到润夜的面前,还是对自己的离开有点不放心,或者说更想尝试一下,“我能离开吗?”
“若是离开,就不要出门了吧。”
润夜没有回避朱琥珀,更不怕朱琥珀知道的更多,也不怕琥珀知道朱红玉到底是怎么消失了两年。
“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都已经出嫁了,我真的不想再被软禁了。”
朱红玉心想哪怕是给自己随便找了个人配了呢,她也真的不希望自己再在这个悲伤的地方存活下去。
润夜看着朱红玉,依旧是冷若冰霜。
是啊,此时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恶毒,但是这两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都活在痛不欲生的心碎之中。
润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性,非要把自己气个半死。
吃了好多药才稳定住情绪,他一直不敢去看朱红玉就是害怕自己的情绪失控。
当然,两年过去了,润夜在此看到朱红玉还是气血上涌的样子。
可是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冷若冰霜。
“不可能的,道友。”
润夜用最狠毒的话语将朱红玉排斥在外,朱红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好吧,道友。”
朱红玉难过的离开了。
此时的她知道这里是她再也离不开的死囚牢,封崇乐带着一队人跟着朱红玉和朱琥珀。
他们最终回到了家,朱红玉一袭道袍引人注目。
这一处宅院,已经是整个汴京最豪华的商人宅院了,朱府的势力如日中天。
朱占鳌长得连朱红玉都快不认识了,当朱红玉在门口看到占鳌的时候真的没有认出来。
“姐姐!”
占鳌看着朱红玉,虽然眼下有更紧急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消失两年的姐姐还会回来,俨然成为了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