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红玉三个字,润夜放下了从刚才一直保持的高冷,飞快的冲到了吕明辞的面前,用无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吕明辞。
“什么?朱红玉?”
吕明辞皱眉头,问道:“怎么,你当真不知?”
什么当着不知?什么当真知道?
润夜不知道吕明辞说的是什么意思。
“朱红玉走之前,我是没有见过她,到现在我也没有见到她,朱红玉是不是在你那里?”
吕明辞叹了口气,他哪里知道现在的朱红玉在哪里。
“我不知道。”
润夜一下子急了,怒道:“难道不是她去凉州找得你?你怎么不知道?”
吕明辞耸了耸肩,这件事他当真不知。
“他带了一武当山的道士到凉州来找我,那道士要去崆峒山参访,而后随着我们的车马回鹰潭。我嫌弃他在路上碍事,想着崆峒山也不错,就给了他崆峒山的举荐信。谁知道启程那日,朱红玉非说要带上那道士走,就带上杜午去了崆峒山。”
润夜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此时他真是打死朱红玉的心都有了,怎么两个月不见,身边多出了这么多男人!
“杜午是谁?”
吕明辞白了润夜一眼,道:“大街上说这些事不合适,咱们到馆子里坐坐?”
润夜出于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再看大街上,依旧是熙熙攘攘,润夜和吕明辞的争吵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方才润夜出现在公堂之上,也只有少数的人看到了润夜的面容。
润夜被刘登云下狱,就更没有人在县衙门口守着了。
就在二人谈论朱红玉之间,朱琥珀走上前来,对着吕明辞和润夜行了一礼。
“师父,大人,万福林的雅间已经定好了,我包下来全场,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朱琥珀仪态妥帖,已经成长为吕明辞身边一等一的女官。
润夜见来人是个女子,本没有用眼睛看,结果一听是朱琥珀的声音,这才将目光投去,上下打量了起来。
“琥珀……你怎么在这里?”
朱琥珀没有说话,依旧是低着头。
吕明辞见琥珀这样,忙对润夜解释:“她现在是朱红玉送给我做女官的,平日里面都处理的是公事。没有私事。”
润夜叹了一声儿,心想怎么短短的光影,白驹过隙一样的时长,竟然再出关时成了物是人非的模样。
实在是……
可润夜除了叹息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旁的论调。
他垂头丧气的和吕明辞上了吕明辞的车,朱琥珀则是坐在车辕之上。
车里面本应该是两个人谈话的时间,但是润夜却显得无话可说。
吕明辞自然也不强求润夜,还说出一些安慰的话来。
“朱红玉那个丫头我是知道的,她虽然带了武当山的道士来,但是和那道士行为举止都很干净,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也知道这丫头,把情义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若是对你没有情义,她不至于购置车马,花费白银到凉州去见我。”
润夜没有说话,不过眼睛微微抬起来一点,看着吕明辞。
眼神里面很空洞。
“那你知道朱红玉现在到哪里了吗?”
吕明辞叹着气,笑了一声儿。这笑声十分无奈。
“我也不知道啊,对了,一会儿到万福林,我给你说说最近发生的紧急军情,可不要往外说啊。”
润夜“嗯”了一声儿,而后再也不说什么。
云梦镇不是很大,一行人一路朝着南边走,终于到了万福林。
润夜一下车马,看到“万福林”三个字,突然间想起来,曾经她和朱红玉在庙里时,朱红玉曾经给他放过的豪言。
说什么等过了瘟疫这段日子,就请他去云梦镇里面最好的素斋馆吃一顿。
结果现在,请他吃饭的人成了朝廷的高官,而她自己和一个野道士不知所踪。
润夜无奈的背着手,在朱琥珀的带领之下,进了万福林。
大堂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店家和小二则是无比热情的迎了过来,对着润夜和吕明辞笑意盈盈。
“几位客官,您就是今天包场的人吧?您里面请。”
润夜背着手站在万福林豪华的大堂里面,只见木梁上面都用珠宝七彩画着人像。
就算是大堂里面的桌子,也是用峰州最好的鸡翅木。
真是个一掷千金的地方。
朱琥珀领着二人上了二楼,给润夜和吕明辞添置了碗筷,泡了一壶冬日里面喝起来最舒服的“大红袍”,又给润夜和吕明辞一份这万福林的菜单。
这些事情本应该都是小二做的,但吕明辞如今和锦衣卫都指挥使只有一步之遥,旁人伺候吕明辞她不放心。
吕明辞扫了一眼,菜单的名字过于文雅,实在是看不懂。
“琥珀,你让店家将最拿手的菜做出来。万福林讲究的就是一个功德,让他们每样菜都只做一点点,多上几样,我们能吃完的,不要浪费粮食最好。”
朱琥珀得了吕明辞的命令,赶紧下去准备。
润夜将菜单放在一旁,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这样静谧的、适合密谈的地方,润夜竟然无话可说。他不仅是心疼自己,还心疼浪费了这样奢华的景致。
吕明辞显然有一肚子的话想和老友叙叙旧。
自云梦镇处置瘟疫以来,润夜就是一把好手,他和润夜在一起觉得舒服。
润夜知道的很多、博学多识,还有一身好本事,敢于为了处在瘟疫之中的人赴汤蹈火。
这样的人,吕明辞恨不得天天遇到。
“润道长,没有把红玉带回来,我对不起你。”
吕明辞先是主动承认了错误,润夜摇了摇头,对着吕明辞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朱红玉的事情,她自己解决。命数到了,该着她要去崆峒山找人,我能说什么,你又何必对我道歉?”
说着,润夜将胳膊插到胸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吕明辞知道,润夜虽然这样说,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但是,现在西北那边……闹瘟疫了。”
润夜突然间猛然一抬头,看着吕明辞。
“瘟疫?什么病?”
吕明辞一抿唇,道:“是个……是个十分凶险的……”
润夜听到这里,猛然间站了起来。
“什么病?”
吕明辞赶紧站起来,劝着润夜坐下。
“花子。”
花子!
润夜听到这个词,再也没有办法维持装作淡定的模样。
“花子,闹了花子你还敢让朱红玉一个妮子在外面闲逛?”
面对润夜的质问,吕明辞不敢说话。
吕明辞气得直叉腰,在雅间里面来回踱步,气不打一处来。
见润夜气恼,吕明辞心想这怎么说也有润夜自己的责任在里面吧,怎么现在怪到他的头上来了?
“润夜,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承认这件事有我的失职,她是皇上指名道姓要见的人,若是不能及时回来,他们朱家也就完了!可是我糊涂,我想着救你为要,这不是……这不是……”
吕明辞这样说还是希望润夜能够原谅他,但显然润夜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这是你的失职,但是现在说什么你错了、你不对那都是空话。你就给我说说,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
吕明辞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润夜,悄声道:“现在只能我先回汴京,叫上锦衣卫的弟兄们去找。我估摸着她现在应该在关中一代,一路摸过去肯定能有办法的。”
润夜摇了摇头,这绝不是办法。
他润夜可以在云梦镇丢人,但若是丢人的事情丢到锦衣卫里,那就麻烦大了。
润夜是真不指望自己能飞黄腾达,但是多多少少也要有点护教之心吧。
“不行,朱红玉若是在朝见皇帝之前,擅自离开赣州,那是要掉脑袋的。她若想无罪,就要把我的事情给抖露出去。我润夜不要脸,但有护教之心。你说的这不是办法。”
吕明辞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也深深的体会过曾经那一场对道士的屠戮。
当时他还在凉州服役,从军中偷跑出来,对抗要山上宰杀道士的乱民。
那真是一场血雨腥风啊。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吕明辞试探性的问道。
润夜抬起头来,朝着屋檐上看去,他在雅间转了一圈,设想出无数种可能。
但现在最好的一种的可能,就是……亲自过去。
“吕明辞,你和我一同前往汴京,叫上你手底下的兄弟们寻找朱红玉的下落。找到了朱红玉之后,我和朱红玉一起留下。我们要回来就一起回来,要回不来就一起回不来。”
吕明辞一听润夜这样建议,一拍桌子赶紧站了起来。
“不行,这绝对不行!”
吕明辞反对的原因也很简单,润夜是他一手培植的,最有可能成为新一任国师的人。
从现在开始,他必须是洁白无瑕的一块玉石。
但凡有一点瑕疵,都会被皇上所厌弃,就如同很多青年才俊的道士,皇上有意提拔,却自己害了自己一样。
“吕明辞,我问你,我到底是怎么当上紫袍道士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举荐的,我和我师父安永年打了招呼,让他提拔你的!否则你还是穷乡僻壤一野道士!”
“如果我不去云梦镇治疗瘟疫,你们如何举荐?”
吕明辞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润夜既然能救生民于瘟疫的水火之中,就不会因为我的身份改变而躲在蜗牛壳里面!这次我不走,朱红玉一家被我连累,我于心不安。但这次我走了,这件事又上疏文给皇帝,难道册封还会少?这个生意你不会做?”
说实话,润夜这句话,说道吕明辞心坎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