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第一次感到嫉妒

扶着润夜起来,将饭端过去。温润的药粥滑入润夜的唇舌之间,有一丝丝的苦味。

“在你家,我倒是享福了。”

润夜又喝了一口粥,粥下肚后肚子中暖和了不少,让人很是舒服。

他的这句话直指这口粥的奢侈,用人参黄芪做水下粥,虽说富户都用得起。

可对于润夜来说,多少心里有点负担。

“你是病人嘛,我家有这些东西给你喝,若是没有,还能去山上给你刨出来?”

润夜喝完了粥,朱红玉将碗收了回去。

“肉真的那么好吃吗?”

朱红玉在外堂收拾,听到这句话险些将攒盒摔在地上。

“咳咳……嗯……”

润夜疑惑得坐在床上,等着朱红玉给自己一个答复。

收拾好攒盒之后,朱红玉面带着艰难的微笑走到润夜的床前。

“白菜萝卜各有所爱,有的人喜欢吃蔬菜、有的人喜欢吃肉。若是抛开宗教的因素,这种行为是都没有错的。”

润夜很是认同朱红玉的这个看法,但觉得朱红玉会错了意。

他并不是兴师问罪的。

“我只想知道,肉真的好吃吗?”

朱红玉听到润夜这样问,先是一愣,突然间哈哈大笑,笑到捂着肚子。

她是真的想把这笑憋回去,毕竟润夜还是个病人。

可是……哈哈哈哈哈……

原来润夜也会思凡?对了,他早就动了这颗凡心。

“个人感觉还是肉好吃,尤其是鸡肉和炖的很入味的红烧肉。话说……”

朱红玉偷偷将声音降低,附在润夜的耳畔。

“你小时候没偷偷上山捉一只野鸡?或者打个兔子尝尝鲜?”

哎,说起这事儿润夜直想叹气,他小时候怎么可能没有这样的想法。

“当时我捉鸡,鸡跑了。捉兔子,被师父发现了。后来尝了一口干蜈蚣……很苦。”

朱红玉拍了拍润夜的肩膀,登时之间特别想安慰这个可怜的汉子。

这不是笨,这只是你运气不好。

“那你师父走了,你自己就不想着这事儿?”

润夜点了点头,说起此事心里多少有些自豪。

“师父走后我更为虔诚、清净,再也没有一丝幼稚想法,孩童的顽劣不应该是一位道观的住持应该想的,从六年前直到如今,我始终如一。”

“好吧。”

朱红玉叹了口气,润夜终究是画里人,朝着她伸出一只胳膊,可是别的部分还在画中。

和画中人恋爱,太难了。

“你不开心吗?”

润夜担忧得看着朱红玉,他不知道刚才的一番话下去,朱红玉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担忧自己说错了话,如昨日的玩笑的确过了火。

“没有,你又没有说错什么,对了,你好像从昨晚开始就不上吐下泻了?”

朱红玉看着润夜,非常惊喜。她知道润夜在好转,但是却不知道润夜好得这么快,宛若眨眼之间,他就变了。

润夜听朱红玉这样一说,才发现自己好了很多。

“太好了。”

他试着抬了抬自己的手臂,手臂也没有前几日那样,似有千斤重。

在握了握拳,拳头也比昨天有力气了很多,至少不会失手杂碎碗。

“那你再观察一天,若是彻底好了,再说后面的话。”

润夜欣然点头,尚没有从自己恢复的喜悦中走出来。

在三官庙的两个夜晚,他曾有一瞬想过自己是不是会死,似乎能够真实的感受到如影随形的死亡。这虽然并不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但却是最憋屈的一次。

一个大夫,会因为瘟疫而亡。

“诶红玉。”润夜喜悦时,话就多了起来,“你身体里的那位医生,是怎么走的?”

朱红玉看润夜喜悦,她也避讳谈及这件事,毕竟她死而复生。

“老天爷喜欢开玩笑吧,我的前一世,是病死的。”

润夜无奈,他刚才还想着若是自己因为瘟疫而死,很是憋屈。

结果朱红玉就死在了疾病之中,果然这世上大夫也逃离不了疾病的魔抓。

“我听你说你所处的地方,医术高明。你是什么病?”

“嗯……炭疽,但我是被人陷害的。”

朱红玉想起前世的种种,只能叹一句“女人善妒”。她努力学习、争取奖学金,不招谁惹谁,最后还是被莫须有的屎盆子扣在头上。

那位脑壳进水的学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有没有被判刑。

不,这都不重要了。

她现在比以前有钱、还有润夜在侧。祸兮福兮,仍未可知。

“陷害?”

润夜本不想多问,这病他没听说过,而且是被陷害的,更来了兴趣。

“我们那个时代,这些致人生病的病菌已经可以被放在一些容器中了。一天我收到一个塑料盒,就打开了。还以为是香粉……闻了一下。就病了。”

这个时代,润夜果然不能理解,不过他听过类似的病例。

“我曾听闻前朝旧事,说那时宫闱之中,女人善妒,后时疫流行,传入宫闱之内。皇后患了时疫,不满于贵妃争宠。将自己用过的茶杯赐给了贵妃。”

呵呵,果然在古代就有病例可循。啧,女人啊!

这事儿赶上了,就躲不过的。

朱红玉趁着润夜无话可说,结束了自己话痨的状态,赶紧将刚才吃完饭后的碗筷收拾好后,连带着食盒一起递给门外守着的七月。

润夜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朱红玉站在门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外面围着的麻布已经失去了作用,朱红玉动了动手就将布料给拆了。

瞬时之间,屋内的阳光更加明媚,阳光穿堂而过,扫去病气,只留下重新开始人生的润夜。

晚上,太阳刚刚落山,朱宅尚未点灯。宅院内有些阴沉沉的,不过很是凉快。

耳房门外传来脚步声,朱红玉听见了,她敛着衣衫走出门去。

只见门外,琥珀提着食盒走了过来,正要敲门时朱红玉开了门。

琥珀来了,朱红玉自然是又惊又喜,她一把接过食盒,将妹妹迎入屋内。

润夜下午躺在床上看书,此时夜幕将垂,他躺着闭目养神。

不知是谁来了,懒得睁眼。

“师父。”

润夜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轻轻睁开眼睛。琥珀的脸一下子冲入他的眼帘。

他也是欣喜的,那日若没有琥珀冒着危险,大半夜出门看他,怕是如今的他,早就没了。

“琥珀。”

润夜坐起身来,朱红玉找出一件外披来,披在润夜的身上。以免他刚刚病好了,又受了风寒。

琥珀坐在润夜的床头,手放在裙子上很是规矩。自然不会和朱红玉一般亲昵。

“您怎么样了?这几天我都要担心死了。”

朱红玉见师徒谈心,走出内堂来到外堂,打开了食盒。见是两个人的饭菜,先将润夜的取了出来,放好勺子。

她自己的在二层三层,都是一些她爱吃的荤腥菜肴。晚上比中午清淡一些,可不免了一道口水鸡。

内堂里,师徒相见,润夜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琥珀则已经喜极而泣了。

“我那天看见您,浑身冰冷,我真以为……”

润夜苦涩一笑,而后从自己的袖口掏出手帕,递给了琥珀。

这帕子还是朱红玉今早给他的。

“没事,这不是好起来了。只是还有一些虚弱,再将养将养,就如以往了。”

琥珀听到润夜说自己没事,心里更加难受。

“师父,我特别害怕病重之人,一时之间缓不过来,这几天一直是噩梦缠身。我想起了以前在庙里见过的那位老人,我又看到奄奄一息的您……”

琥珀肚子里面都是苦水,这一次非要倒个干净不可!

“我听你姐姐说,这几日我吃的药都是你抓的。进步不小。”

琥珀泪眼盈盈,楚楚可怜。用润夜的手帕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我也害怕抓错了,每次都要看几次、称几次。”

“不仅是对我,对日后的每一位病患,都应该有这份初心。每个人都有家人,你对待他们,也应该当做是家人对待。”

朱红玉听出,润夜将“家人”二字咬的很重。

在润夜的心中,琥珀是他的徒弟,这就意味着是“家人”了吧。

也不知道润夜是否将她看做是“家人”。

朱红玉在外堂,叹息都是吐在肚子里,一个人在外面吃着闷饭。这菜也是味如嚼蜡一般了。

奇怪了,她在这里生什么气啊?朱红玉觉得自己是真的有毛病了。

“是,我知道的,您教导的事我不会忘记,可是我很笨,我会尽力去做好。”

润夜欣慰一笑,拍了拍琥珀的脑袋。

“我说这些你不明白很正常。当初为师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明白做大夫为何要精益求精。这些都是需要去经历的。”

琥珀激动地“嗯”了一声儿,她觉得平日里面凶神恶煞一般的师父,今天特别好。

不像平日板着长脸,也不会因为她一点点疏漏而请出戒尺。

“哎……学什么都是命中注定的,做事也有前定。你呢命中无天医,注定是不吃这碗饭的。同你姐姐一般,富贵荣华。”

朱红玉坐在外面吃饭,听着里面二人说话,越吃越觉得这碗饭不对劲。

她放下了筷子,将攒盒和主食放回饭盒中,让后院鸡窝里的鸡奔了算了。

师徒二人有许多话说不完时,朱红玉端着润夜的药粥走入屋去,硬生生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润夜,吃饭了,吃完饭你们再聊吧。”

撂下这句话,朱红玉走到内堂,将食盒收拾了放在地上,挪开罗汉床上的桌子,气鼓鼓得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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