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朱红玉家灭了灯。
朱红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失眠了。
仅仅是因为润夜给她开的桂圆被吃了,她对这件事十分生气。
下了床,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嘟咕嘟”咽了下去。
算了,明日再去润夜那里要一点吧。
朱红玉刚想睡觉,便看见外面的天一阵阵泛红。
奇了怪了,这五月初五莫非有什么天文异象?
顺着光芒,朱红玉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去便闻见厨房的方向传来一股股浓烟的味道,完蛋了!
朱红玉像是疯了似的扑回了房里,叫醒了琥珀。
“着火了,快起来!”
琥珀登时之间便清醒了,可就在这个空档,漫天大火已经从厨房烧到了她们里屋。
火焰裹挟着窗户纸,整个木质结构的屋子瞬时就着了火。
火情已经到了没有办法控制的地步,这个家,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朱红玉赶紧扯了块蚊帐洒上水,捂住琥珀的口鼻,将她往门外推去,迅速逃生。
琥珀弯着腰一路疯跑出了门,朱红玉知道,琥珀安全了。
琥珀出去之后,火情瞬间绵延到房顶。她想带很多东西,可是性命要紧!
朱红玉将陶壶里面的水浇在床下,而自己拽住了一件外套迅速逃离。
就在她出门的那一刻,身后的房梁轰然倒塌。
就差一秒钟,她就会被活活压死在这个茅草屋中。
等她出来的时候,弟弟也才被拽起来,朱占鳌的屋子离厨房是最远的,所以琥珀进屋叫占鳌起床时,占鳌甚至没有闻到烟味。
惊魂未定,朱红玉朝着弟弟妹妹走了过去,三个人登时之间抱着哭成一团。
他们眼见着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老屋在大火之中倒塌而后焚为灰烬,睡着的村民看见朱红玉家着了火这才匆匆赶来。
可是火势蔓延的太大了,几个村民想打水扑灭,已经是杯水车薪。
火舌在疯狂的舔舐了一阵后,越来越小。
朱红玉哭了一阵而后,迅速擦干眼泪。
这么大的火起得这么急,蔓延的这么快,一定是多点起火。
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朱红玉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只见刘氏带着胖墩墩的朱宝儿迅速从现场离开。
他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刘氏、马氏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家出了这种事,刘氏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冷嘲热讽。而今天,她的反应也有点太奇怪了。
“走!”
朱红玉拉着弟弟妹妹们的手,走到村民面前。
“乡亲们,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是我奶奶刘氏做的!谁愿意和我去当面质证!”
村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村民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
听到朱红玉这样义愤填膺得说,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了出来。
“妮子!我们几个跟你一起去刘氏家问问!”
几个妇女瞬时之间议论纷纷,好像她们真的看见了刘氏放火时的样貌。
爱管闲事的村民随着朱红玉到了刘氏家门口。
之间刘氏家宅大门紧闭,这可不是刘氏的作风。
碰到这么多人,若是真和她没关系,她看热闹还来不及,巴不得搬一个小马扎出来看戏。
“刘氏、马氏出来!”
“刘氏、马氏出来!”
朱红玉喊了一句,村民也随声附和起来,朱金蝉见外面事情闹大了,赶紧出门。
刚刚他送马氏回家,刘氏和朱宝儿回来的晚,还拿了打火石又出去了,朱金蝉就觉得事情不对。
一盏茶的功夫之前,他看见朱红玉家起火,正准备去救火,这个当口看见刘氏带着朱宝儿回来了。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件事多多少少和刘氏有关系。
随后,刘氏紧紧得锁上门,朱金蝉想问事,可是很快就被刘氏堵了回去。
这会子,朱红玉带人找了上来,刘氏一下子慌了神。
当时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明明天衣无缝,她左看右看没有人,朱红玉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刘氏还想躲,可朱金蝉忍不住了,打开了房门,第一个走了出去。
“妮子,家里着火了?”
朱红玉指着朱金蝉的鼻子,登时之间气不打一处来。
“叫刘氏给我出来!还有朱宝儿这个小崽子。”
“妮子!这件事我们家……”
就在朱金蝉想要认错的当口,刘氏冲了出来。
“哟,你怎么来了?”
“给我家放火,你真是肚脐眼流脓,坏透心了。”
刘氏慌了,她确信朱红玉的语气十分坚定,自己心虚起来。
可她终究是一把老骨头,心理素质好得很。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我证据多得是,现在有村民去请赵里正了。你说吧,这事怎么了。”
刘氏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立马换了套说辞。
“既然你有证据,那么你就给我拿出来,否则我反告你诬告!”
朱红玉无奈一笑,他拉了拉占鳌的袖子。
占鳌脑袋灵光,立刻就想了一套说辞出来。
“今天我睡得晚,晚上吹了灯以后出去上厕所,我分明看见是你这个恶婆子和朱宝儿在放火!后来你们见村民一来就走了!”
刘氏一下子就急了,她确信朱红玉家熄了灯才放火,但点火的时候还真没在意朱占鳌在哪里。
“你看错人了,怎么可能是我!”
朱红玉知道刘氏是死活不肯承认的主,她一低头看见朱宝儿躲在朱金蝉身后瑟瑟发抖。
她上前两步,一下子把朱宝儿拎了出来,一下子就把朱宝儿给吓哭了。
“说!是不是你干的!”
“姐姐我错了,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刘氏赶紧冲上前去,将朱宝儿夺了过来。
“宝儿你胡说什么,她吓你两句你怎么就开始胡说了。”
“我、我……不是我干的!”朱宝儿登时之间改了口。
村民多多少少对此事心知肚明了,朱金蝉虽然最笨,但是脑子清楚得很。
“这是我们朱家的事,跟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刘氏看自己隐瞒不过,便开始指责前来看热闹的村民。
“哎呀,朱刘氏,你给自家孙女放火,长了颗什么黑心呢?”
“是啊,你这个老虔婆,平常还真装的像个人,没想到这么坏。”
刘氏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吐了一口唾沫在说闲话的宋氏脚下。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在这里埋汰我!”
“你们大半夜在这里吵什么?”
众人转过身去,原来是赵里正来了,朱红玉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赵里正摆出一副和事老的姿态来,走到了一众村民面前。
赵家世代乡绅,尤其是他们家创办义塾,很得民心。
“我看见有人家着火了,看地方是朱大妹子家吧?”
“对,是我们家,而且是人为纵火。”
赵里正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瞅了瞅刘氏。
“刘氏,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刘氏立刻装哭,道:“里正,我们家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家的事啊!这小贱蹄子今天带着一大群村民过来,说我放火。天地良心,我今天都没有出门。”
朱红玉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朱金蝉。
“大伯,您是咱们朱家唯一的男人了,您说一句公道话吧。”
朱金蝉刚想说什么,就被马氏的一阵咳嗽堵了回去。
朱占鳌脑子快,他见刘氏哭自己也哭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赵里正的腿。
“赵里正,我今天晚上亲眼看见刘氏带着自己的孙子放火!”
“你胡说,我们今天就没有出门!宝儿,对不对!”
刘氏赶紧扯了扯朱宝儿的衣服,宝儿只能顺着刘氏的话头说下去。
“今天我没有出门,绝对没有出门!”
赵里正一时犯了难,村民们见朱红玉败下阵来,心中更是个顶个的不服气。
“你家朱宝儿刚才已经承认放火了!”
“就是,人在做天在看!”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险些将这刘氏用唾沫淹死。
可是刘氏和朱宝儿统一了口供,赵里正虽然偏私于朱红玉,可无奈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今天晚上来急诊的是鬼吗?”
此时,从人群之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朱红玉眼前一亮,竟是润夜。
他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白麻色长袍,更衬出他与世无双的气质来。青丝未绾,如墨瀑在背上,几根调皮的发丝随风飞舞。
他来之前,正在睡觉。被映天火光给惊醒。听闻是朱红玉家出事,才大半夜赶来。
“道长。”
赵里正给润夜作揖,村里的人也都极为敬重润夜,登时之间不说话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氏,又看了一眼朱红玉,一个无奈的眼神睥睨众生。
他似一个冷清的画里的人,不悲不喜不怒不嗔。
“今晚也巧了,贫道夜里来了四个病人。朱家大娘子脱臼,朱家的小公子流鼻血。这朱家四个人齐聚一堂,怎么说没出门呢?”
润夜说着,便走到马氏旁边。
“刚接的骨头没长好,可是一拽就掉。”
马氏吓得浑身冷汗,赶紧自证清白:“今天我们是去急诊了,我和外子一起回来。婆婆和宝儿跟在后面,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就对了。”润夜从衣服中掏出一枚荷包,展示给赵里正。
“这是什么?”
润夜瞅着四人,冷哼了一句。
“施主刘氏,将荷包忘在药房。贫道见这是女人的物件,放在庙里不妥当。于是追出去送还。结果一出去,便看见刘氏领着稚子在朱姑娘家放火。”
刘氏吓出一身冷汗来,可是她明明确认过,周围没有人!怎么这道士也看见了她放火。
“这不可能,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