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等到朱红玉再一次见到润夜的时候,可能是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润夜就是掌教,他的身上像是散发着光芒一般,让朱红玉觉得特别的令人敬仰。
向她这样一点都没有信仰的人,在润夜的面前,好像抬不起来头一般。
朱红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润夜高高在上的,站在吕明辞的宅邸里面,仿佛不像是自己一般了。
更神奇的是金元景,金元景站在润夜的身旁,看着大门等着吕明辞接朱红玉一行回来。
结果朱红玉再看到金元景的面容时,就觉得他是个高不可测的幕后人士,推波助澜,主掌危局。
这些,其实都不是朱红玉所担心的了,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无根浮萍,也不知道已经一人之下的金元景和润夜对自己这个小喽啰是怎么看的。
朱红玉又平白的觉得自己特别自卑,一下子将他们扶上了位,结果自己还是一文不值的。
润夜先走到朱红玉的面前,那掌教的光辉之下,让朱红玉一下子睁不开眼一般。
朱红玉仰视着润夜,清了清嗓子,问道:“润道长,恭喜了,不过现在应该叫您润掌教吧。”
润夜看着朱红玉,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
“怎么你也跟别人学得一样,我无论是掌教还是什么,你都是我的贵人。”
朱红玉说实话,还真有点愧不敢当。
她看着润夜,叹了口气,而后看了眼金元景。
“对了,听说金道长也成为住持,还是朝云观宫中的主事,很是厉害。”
朱红玉的羡慕是真实的,她真的觉得金元景是个厉害的人物,能够在朝云观中主事,最后也能奔一个好前程。
现如今,朱红玉觉得特别奇怪的是,为什么两位刚刚被皇帝敕封的人,现在在吕明辞的家中。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不难想。
朝云观的住持,绝对不会允许两个取而代之的人物居住在朝云观中,如果这个时候回去,怕是就是进了狼窟。
还好,至少吕明辞消息灵通,至少吕明辞还能拦得住他们。
朱红玉缓缓凳上台阶,急速走到客堂,润夜、金元景、朱琥珀、还有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的朱占鳌跟在身后,吕明辞这个家主自然是跟在一行人的最后。
吕明辞坐回到主位之上,朱红玉坐在润夜和金元景之后。
看着门外天气正好,汴京的温润湿冷在客堂之内并不明显。
婢女端上了茶水,众人呷了一口茶。
也许是身份变换的速度太快了,这堂中除了吕明辞之外的男人,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的状态。
唯有朱红玉,看着他们一言不发,有点干着急。
“现在,也不能等着吧,按说正月里面不办公,现在是正月初三,皇帝就下了敕封,二位道长这期的行踪,终归是有心人会打探。现如今还是商量出来一个对策的好,这一个月做些什么。”
润夜相对于金元景,到底还是一个喜欢做梦的人。
“哎呀,未来就要做掌教了,到什么地方去都会有人跟着,不如趁着现在,华朝上下知道这件事的人甚微,还不如趁着现在有时间,去转一转,看看风土人情。”
朱红玉听到这句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润夜真是有一处唱一出。
“润道长怕是不记得咱们回汴京的时候,船是怎么失事的吧,出去到底有危险,也给那些怀揣不法之心的人可乘之机。”
润夜听到朱红玉的说教,一下子无奈了。
怎么只是提了一个建议,就被朱红玉这样反驳,其实只有金元景看出来,朱红玉和他们不是妇人之见嚼舌根,是很郑重的在商量对策。
吕明辞见润夜吃瘪,赶紧从中调停。
“哎哎哎,怎么说了半天,聊到这些事情上面去了。红玉,你既然提起这一茬,不如说说自己的想法,你说的没错,如今正月初三,离着下旨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你是个机灵的人,有什么主意不妨说一说。”
朱红玉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看着众人道:“其实说起来也简单,我就是想着……润道长和金道长,都是从乡下上来的新人,在汴京根基不稳,不如吕大人带着他们去拜访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好歹混一个连脸熟,让大家都知道有这样一好人,去朝云观之后,也不至于举步维艰。”
朱红玉的第一个建议,大抵如此。
吕明辞看着朱红玉,眉头一皱。
“还有下一步计划吗?”
朱红玉点了点头,道:“当然,拜访完这些德高望重的人之后,咱们不如就去拜谒一下朝云观现在的住持,说到底,这一次将他抹的彻底。他能在汴京这么多年,好歹也是有人脉根基的。希望他不要作乱是我最大的愿望。”
听到这里,吕明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要求虽然听着简单,但是何尝能做到。
张愈虔是当时朝廷三年一度清谈大会的头筹,而后在朝云观为了改革朝云观现有的情况,曾经累得吐血。
就这样一个实干家,虽然说为人的性格有些飘飘然,能得到他的谅解谈何容易。
其实,吕明辞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去见张愈虔的意思。
可是朱红玉这样一分析,去见张愈虔就变成了必选项。
怎么办呢?
众人陷入了纠结之中,终于金元景忍不住了,要知道现在并不是润夜领了朝云观住持的身份,是他金元景领了朝云观住持的身份,他不为这件事担心,让别人操心实在是过意不去。
“吕大人,红玉,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想我接的是张愈虔的位置,我一个人去见他就好,陈述罪孽也好,得了便宜还卖乖也罢。你们和润夜不要出面。朝云观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住持。我去见张愈虔,他对我不利,很快朝廷就会有下一个继任者。但是润夜一定要保住。润夜已经是掌教了,若是掌教都被谋害了,对整个玄门来说,都将陷入动荡之中。”
听完这一席话,朱红玉真是十分佩服金元景的勇气了。
金元景说的还真不错,现在保住掌教是最要紧的,朝云观怎么说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罢了。
“其实,咱们现在没有必要讨论下一步计划,还是请吕大人把第一步的计划做好是最重要的。”
吕明辞叹着气点了点头。
“是,先做好第一步的计划吧,从明天开始,正月初四,就是汴京官员相互串门的日子了。说实话,现在的京官谁又不想认识润夜和金元景呢?我带着他们一一拜见。至于张愈虔的事情,我也会派人打听,我相信张愈虔虽然不满,只要没有到他的地盘上去招摇,不至于让他为难。咱们礼数到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修养的。”
朱红玉觉得无奈,什么时候被敕封了,竟然成为这样被动的事情了。
又要考虑去见官员,又要考虑前一任的心理状态,能不能承受变故。
对了……朱红玉又有一个疑问。
“占鳌,皇帝下圣旨是跟你们公布的吧,今天你见皇帝的时候,这圣旨到底是怎么说的,张愈虔卸任之后,怎么安排?皇帝心里有数吗?”
占鳌看着朱红玉,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皇帝的意思是……皇帝的意思是……软禁。城郊金龙观,非诏不得外出,这是张愈虔的归宿。”
“什么!”
吕明辞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听别人的消息,这虽然用极快的速度知道了自己下一步棋怎么走,但是消息有时候听不全更是麻烦。
原来除了这一茬之外,还有一茬是张愈虔的处置。
“占鳌,我……你再说一遍,张愈虔怎么处置了?”
占鳌用十分确信的语调,对吕明辞说道:“皇上今天朝会的时候,就是说要让张愈虔去金龙观啊,他去了金龙观之后,非有诏书不得出。我听得仔仔细细的,还心想这位高道做了什么为人不齿的事情,要让皇帝这样对他。难道您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
吕明辞点了点头,他的确一无所知。
“张道长日理万机,我平时接触的他也不多,但是见过为数不多的次数里,他是十分慈悲的,谦卑而处下。我知道,他对皇帝一直有所不满,也对自己的身份看得过高。说实话,虽然在你们道士看来,自己的位置是祖师爷给得,但说到底也是皇帝的准许下,才能做道士的呀。但是张道长一直都没有看清楚这一点……”
朱红玉心想,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自己朝云观住持的位置是皇帝给得,再怎么说也不能对皇帝有所不满。
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等到这位张愈虔到金龙观闭门思过的时候,不知道他日常所敬拜的神仙,是否能给他赦免的可能。
哎,人呐,不作死就不会死,真是一个亘古长存的道理。
“原来如此,我若是皇帝,也容不下。”朱红玉说着,呷了一口茶,“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见他了,一个对皇权极度漠视的人,咱们去见了他,反倒是会引起皇帝的不满,还是去接触接触她的身边人,将他身边的这些人挪到自己麾下,斩断张愈虔的臂膀才是正理。”
润夜若有所思的看着吕明辞,吕明辞也感觉到润夜似乎有话说,但是不方便在这里说。
“润道长,您现在是掌教了,我有一件事要私自跟您汇报。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润夜心想,这吕明辞真是个人精,自己一个眼神他就能体会出意思,难怪能混到现在的位置上。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