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润夜见过诸位大人。”
“草民朱红玉见过诸位大人。”
朱红玉对着几个人打千,基本上就是鞠躬鞠到与腰平齐。而润夜则不用管这些虚礼,他对官员拱手作揖就好,若是有大官在场,只需要微微欠身。
道士跪天跪地,绝不跪世间权贵乃至于堂上父母。
朱红玉是个俗人,所以要用世俗的礼数。
晁简龄在一群人中地位是最高的,对润夜客套道:“润道长来了,我们几个人设宴在此,是云梦镇最好的素斋厨子做的饭,您请上座。”
就在晁简龄说话时,杜岳萧朝着朱红玉抛了个媚眼,直把朱红玉恶心的浑身难受。
对了,也不知道金玉满最近如何了。
看到润夜落座,朱红玉也想着凑上去。但此时走来一个侍女,将她带到一旁去,支起一扇屏风,另外在男人的桌案旁边设了一桌菜。
好吧……朱红玉看到这样待客,很是郁闷。这可能是最周正的礼数,可是她却被单拎出来了。
搁在现代都能在渣浪上热搜了,不过在这里就是“天理王法”了。
这时,晁简龄给润夜倒了一杯酒,而后道:“润道长,您请用,这是青城山的千里迢迢送来的果酒。”
润夜坐在桌子上,有点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间这么受礼重了。
朱红玉也懵了,虽然说润夜和她在这里都是大夫,但没有必要让赣州巡按都给他敬酒吧。
怀揣着疑问,朱红玉在单设的这一桌胡吃海喝,既然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那就大吃大喝一顿排解一下心中的不爽吧。
两桌人吃了一会儿,润夜吃得斯文,也不敢多吃。毕竟官员给你礼数是给你面子,但是也不容的放肆。
这是一桌人才进入正题。
晁简龄先开了这个口,问润夜道:“道长,听闻你的庙上有一些附子,此事当真?”
润夜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对,我的庙上晒了不少附子,都是瘟疫之前采摘而后晒干的。”
杜岳萧听到这话有些不理解了,他的疑问和朱红玉是一样的。
“润道长,我去你们庙里时,知道你有个不大的药房。附子这味药并不常用,尤其是生附子。您存了这么多,可有什么说法吗?”
朱红玉险些发出猪一样的笑声,这个杜岳萧和她一样蠢笨,难道身为古代人,就没有迷信一点的觉悟吗?“天人感应”这种事杜岳萧也不信?
想了一会儿朱红玉想明白了,杜岳萧应该不是笨。这个贩卖药材的商人也不常常去山里采药,怎么知道山里什么年成好,什么卖不动呢。
“贫道常去山里采药,所以什么药材长势好,什么药长得不好心里明白。今年附子长满在山沟之后,贫道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采集了些备着,果不其然霍乱又闹起来了。”
杜岳萧打消了疑问,不再在这个饭桌上多言。
晁简龄见润夜庙里的附子又是来路正当的,觉得更要好好拉拢润夜,让他把附子都拿出来给城中的百姓使用。
“润道长,此次我和杜老板前往樟树县采办药材,但谁知道附子早已经脱销,就算是万两黄金也换不回一点药材,所以我们想着让您施以援手。当然价格问题……”
朱红玉郁闷了,她确信润夜是绝不会谈价格的。
哎,她到底是个没财运的,要是她当初也听从润夜的建议晒附子就好了!这样她又能盆满锅满的赚一笔了。
罢了罢了,这就是命。润夜都给她提醒了,她就是不信。
“晁大人言重了,我等琳宫羽士对于钱财只消庙里的香火与一碗冷饭而已。哪里还需要这么多虚东西来?”
晁简龄听到润夜的说辞,很是满意,他觉得润夜也会这样说,遇到这种接济生民的事情,身为道士都会这样做吧。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给您出个嘉奖状来,如果回桃花村取药,自然也不会有刁民出来为难你。”
润夜只得点点头,一切任由官老爷进行安排,他只是一个打杂的而已。
“那,润道长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呢?”
润夜看向了杜岳萧,虽然心里很慌张,但是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贫道的庙小,桃花村的路的确破烂,我劝各位大人还是不要去了。我带上杜老板,这样是最好的。”
润夜知道自己的庙里多多少少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出于谨慎他觉得还是带上杜岳萧这头呆头鹅比较好,这厮没有太多心眼。
“哦……这……”晁简龄看向杜岳萧。
道士们都有一些怪癖,这对于晁简龄也是理解的。杜岳萧端起酒杯,恬然一笑。
“当然,我和润道长是旧相识,也认识药材,还是不劳烦各位费心了。”
随后杜岳萧奇怪地看了一眼润夜,隐隐的感觉润夜身上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宴饮愉快的进行了下去,朱红玉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这其中的真假她一点也不在乎了,只知道吃吃喝喝。
女孩子,让自己美美的、钱包鼓鼓的,也就足够了。
宴饮结束,朱红玉最后退了席,润夜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的带走,只剩下她吃完饭默默离开。
下午,润夜和杜岳萧坐上马车回了桃花村。一路上二人没有什么过多的共同话语。
到了三官庙的门口,先由一队兵士下车贴告示,无非是一些表扬的空话。然后重兵将三官庙门围了起来,不让村民靠近了。
这会子,润夜和杜岳萧才敢下车,润夜用钥匙打开了门,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
绕过照壁,只见照壁之后是满院子的枯树残枝。
药架子东倒西歪,不少门还大开着,不过没有丢东西就是了。
杜岳萧走在院中,走在三官庙的院中,突然间有一种隔世之感,感觉这里并不是他上次来的三官庙,而是别的地方。
“润道长,你多长时间不在这里?雇个人打扫打扫吧。”
润夜腹诽自己哪里会那么享受,这些事情都是他事必躬亲的,哪里还有休息而请人做的道理。
“一日不做,一日不食,贫道是个修行人嘛。”
说完,润夜提着自己道袍的前摆和杜岳萧来到药房,杜岳萧眉头一皱,他才不相信润夜说的这么楚楚可怜。
“那你和朱红玉的事情怎么算了?”
润夜一下子愣了,呆在一旁不敢说话。杜岳萧见润夜这个模样,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润道长,你和她还真有事儿啊?我炸了你一下你就认了,哈哈哈哈哈。”
润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如何评价杜岳萧的心机。其实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问话而已,倒是自己卖了自己。
真丢人。
“别往外说,我如何都无所谓。我怕对朱红玉不好。”
杜岳萧“哼”了一声儿,从药房的麻袋中找到了润夜囤积的附子。一袋一袋搬到门外去,足有二百来斤。
服了,真心是服了。
润夜见杜岳萧不答话,连忙又解释道:“都是我爱慕她,她也是被我拖下水的。所以……对了,等这次瘟疫过后,贫道就还俗了。可以行嫁娶之事了。”
杜岳萧一听润夜这话,心里倒没有多大的感触。因为在他那边,朱红玉虽然是个特殊的存在,但是不能和他鱼水之欢的女人,终究是弃置的衣服。
“我知道了,你们大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包一个超大的红包恭喜你们……对了还俗,你做道士还不爽吗?为了一个女人还俗。其实不还俗照样开心。”
润夜只是微笑着,对杜岳萧的看法没有表现出反感。
“如今,我们自然是可以私自拜了天地,亦可以直接行苟且之事,但是多少要给她一个名分。”
杜岳萧听着到底不爽,他的看法依旧与中原不尽相同。
“切,名分这东西是最不值钱的。”
杜岳萧看不上中原的条条框框,更看不上润夜的取舍。这个国家给道士的优惠够多了,为一个女人的名分失去一切,不智。
润夜不再说什么,帮着杜岳萧将附子全部取了出来,还有堆在边角的一些散碎附子,如今缺药也捡起来装袋子里了。
兵士在二人找齐东西后将药材一袋一袋搬了出来,杜岳萧见润夜一脸开心,似乎并没有对桃花村的村民有什么留恋。
杜岳萧便奇怪的问道:“诶,这药材搬走了,你们村的人怎么办?”
“这个村?”润夜冷哼了一声儿,“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贫道耐心已经用光了。”
杜岳萧不知道润夜遭遇了什么,但能猜到能让润夜死心的,到底是多么恶劣的一群人了。
“当然了,这一切都由您安排。不过润道长还俗之后有什么打算?”
说起这事才是正事,杜岳萧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多少有点看不上吃女人软饭的男人。
“去金陵的最热闹的烟花柳巷之中,为最红的头牌卖艳曲。”
杜岳萧愣住了,看着润夜……不对,这个打开的方式不对……这不是润夜,这不是他认识的润夜!
“你、你,你不怕朱红玉打死你?”
“贫道就是要历尽繁华之中,而又不染铅华。这才是人生,才是体道。不一定说还俗了就不是修行。照样也是。”
杜岳萧“切”了一声儿,心道不过是想看看美女,还说的这么雅气。这润夜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亏得朱红玉这么爱他。
马车隆隆,在这几百斤附子开始绑麻绳装车。
润夜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想到自己被委托寻找朱红玉的事,走出三官庙时还是看向的朱宅的方向。
杜岳萧知道润夜想什么,道:“朱红玉走了这么久,你倒是过去跟他们姐弟报一句平安啊。”
润夜想起那日的事心寒,本不想去。可是被杜岳萧这样一忽悠,倒觉得还是说一句话做个了断是好的。
琥珀……润夜想起琥珀就头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