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夫人白了鲁逸仙一眼,道:”二哥,你忘了昔年的誓言了?”鲁逸仙面色一整,道:”此人虽非十恶不赦之人,但除此以外实无别法,三妹怎能拿昔年誓言来怪我。”南宫夫人”嗯”了一声,招手叫南宫平过来,伸手揽住道:”平儿,让妈看看你,地上的那个人不要去看。”说话之间,一阵闻之令人心魂俱颤的呻吟之声,已自萧梦远的喉间吐出,只见他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抖个不停,一丝丝黑血从七窍中涔涔而出,面孔扭曲,形如厉鬼,难看至极。
终于,他一双怒恨狞厉的目光,渐渐变作乞怜之色。
鲁逸仙满意地笑了笑,两脚连环踢出,骤如风雨般踢遍萧梦远周身七十二处大小穴道。然后一把将他揪起,冷冷道。
”时间无多,你现在答我第一句话,帅天帆准备在什么地方召开武林大会?”萧梦远长长地吁了口气,眼皮连连霎动,哑声说道:”止郊……”哪知,他”止郊”两字方一出口,突地一声惨叫,一般血泉从口中狂喷而出,身子往后一仰,便僵直不动!
鲁逸仙一跃上前,伸手一探萧梦远鼻息,不由顿足叹道:”帅天帆这厮手段真狠!”南宫常恕笑道:”他若不狠,怎会有独霸天下武林的妄想,如今线索已断,贤弟可有其他善法?”鲁逸仙搔首沉吟,默然不语。
南宫平忽地心头一动,失声叫道:”莫非是师傅他老人家的止郊山庄?”鲁逸仙霍然道:”对!对!不死神龙虽已死去,但他的门下和止郊山庄那块招牌仍有震慑武林的作甩,帅天帆自然要选这地方来行事了!”南宫常恕点头道:”贤弟所见极是,这一来,他便可以收到消灭神龙余咸和震慑武林的双重效果了。”南宫平心悬师门安危,急道:”事不宜迟,我们就此动身好么?”鲁逸仙略一沉吟,眼中忽露出一线灵光,望了望南宫常恕,然后对南宫平道:”贤侄要去,可以先走,愚叔和你爹娘却另有巧妙安排,不能和你一路。”南宫平怔了怔,方待开口,南宫常恕已含笑道:”平儿,你就听叔叔的话先走吧。”鲁逸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交给南宫平道:”这里面是崔大侠专为化解帅天帆独门迷药而炼的灵丹,你此去,如遇见了心神被帅天帆迷药所制的人,可利用各种机会,将这灵丹用本身真火炼化,设法逼入对方体内,则其毒立解。”南宫平大喜,接过来藏好,依依不舍地拜别双亲,出了庄门,施展轻功,乘夜向”止郊山庄”奔去。
月黑,风高,夜色深沉!
名倾天下的”止郊山庄”,此刻却静如止水,只有当中一间大厅,漏出一线灯光,映照着庭园中扶疏的花木,倍觉凄清。
大厅中央,并排除着三具棺木,里面分别长眠着”不死神龙”龙布诗、”铁戟红旗震中州”司马中天,以及”诸神殿主”南宫永乐。
三具棺木前面的一张木案两侧,围坐着铁汉龙飞、古倚虹、石沉。
这三个”不死神龙”龙布诗的弟子,此刻都是神情肃穆,你望我,我望你的默默无言……
终于,龙飞长叹了一声,开口道:”我们该怎么办?”话声是如此的深远,仿佛来自缥缈的云间,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之情,随着语声袅袅地向周围散扩开去……
古倚虹和石沉对望了一一眼,眼中仿佛也互相询问着:”我们该怎么办?”龙飞抬头望了望厅外的夜空,反手缓缓拔出长剑,不停地摩姿着,偶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砰”然一声!石沉忽地一拍长案,咬牙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也要使止郊山庄轰轰烈烈的毁灭,不能无声无息地在武林中消失!”古倚虹黯然道:”三哥豪气干云,自是止郊山庄的本色,可是,凭我们三人,恐怕也难达到轰轰烈烈的愿望啊!”石沉讷讷一叹,万丈豪情,突地萎颓下去,缓缓垂首道:”不拼又有什么办法呢!除非……除非……”底下的话,恐怕连他自己也听不见了。
龙飞喟然叹道:”如果五弟在就好了……”
话方出口,陡听厅外有人朗声道:”大哥、三哥、四姐,小弟来了!”一条人影,随声掠进厅来!
龙飞等人闻声,俱不禁惊喜交集地一跃而起,迎着来人,齐叫道:”五弟!你来了!”这人正是南宫平,他稳住身形之后,一眼却瞥见了长案后面的三具棺木,顿时神色一变,惊疑的目光,霍地向龙飞望去。
龙飞忙解释道:”这是师傅和司马叔父以及怕父大人的灵板,是三弟押运回来的。”南宫平这才松下紧张的心情,分别向师兄姐行礼,道:”小弟闻得帅天帆对止郊山庄有不利之举,故连夜赶来,不知大哥接到警讯没有?”龙飞环眼一扫长案,沉重他说道:”怎么没有!”南宫平闪目望去,只见长案上,赫然摆着一封黑色的柬帖,忙上前拿来打开一看,不由勃然大怒道:”鼠辈竟敢这般张狂,难道真的欺我止郊山庄无人不成!”话声一顿,目注龙飞,道:”大哥是否已有准备了?”龙飞沉重地摇了摇头,道:”正希望贤弟回来,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南宫平道:”据小弟看来,若凭真实的力量,我们自非帅天帆之敌,但反过来说,帅贼之所以发展到这般庞大的势力,只不过靠了迷药和卑鄙手段而已,如果将那些被他毒药所迷之人救醒过来,以及揭穿他的狼子野心,造成他众叛亲离的局面,便不难将他击败。”龙飞喜道:”如此说来,贤弟自必已成竹在胸的了。”南宫平道:”到目前为止,小弟只不过略得头绪而已,一切还得到时见机行事,只希望七大门派之人能倒戈相向,使侥天之幸了。”话声一顿,又道:”我们庄中的子弟们呢?大哥已安排好了么?”龙飞道:”一切均已按着昔日师傅的布置,安排好了。”话声方住,忽听几声更鼓传来,时辰已到了子夜,这时,一阵弦管丝竹的乐声划破夜空,缓缓移近庄门……
南宫平冷哼一声,道:”这贼的排场倒不小,我们且莫理会,吩咐子弟们开门放他进来再说。”当下,和龙飞、石沉、古倚虹等人,端坐长案两侧,凝目向庄门望去。
这时,庄中的子弟已将庄门大大打开,夜色沉沉之下,只见三四十个黄衣大汉手擎纱灯,排成两行,缓缓进入长门,灯光照耀中,领头的是八个吹奏着乐器的锦衣童子,引导着一群衣饰各异之人,再后面又是一对宫灯,傍着一乘锦舆,锦舆周围,簇拥着数十个黑衣大汉。
那一群手擎纱灯的黄衣大汉直抵大厅前面的广庭,便自向两边一分,雁列不动。
八名锦衣童子也自停止吹奏,分站在黄衣大汉们的面前,那一群衣饰各异之人脚步微错,已分作两列,垂手恭立。
南宫平对这一群人物,差不多认得一大半,那是任风萍,伍狂风、秦乱雨、旋风追魂四剑、古虹、断魂手,以及五虎断魂刀的后人彭烈。
最令南宫平心惊的,是这群人当中,竟然也有叶曼青、狄扬、依露和郭玉霞在内。这些和他最亲近的人,竟都迷失了本性,甘心受人驱策,若是”夺命郎中”崔明嵬给他的灵药失灵的话,那结果的情形,将是多么的可怕!
南宫平方自心情忐忑不安之际,那两个擎着官灯的童子已扶着那乘锦舆,穿过任风萍等人排列的人巷,直抵庭阶之下,方始停住,齐声报道:”帅先生驾到1”龙飞冷冷他说道:”请!”两锦衣童子双双卷起锦舆的珠帘,只见舆内缓缓走出一个面目清秀、身材颀长的中年文上来。
南宫平等人不由大为诧异,想不到这个搅得中原武林鸡大不宁的枭雄,竟如此年轻,举止更不!是叱咤江湖的人物。
帅天帆走出锦舆,面对厅堂,朗声道:”本座闻说龙大侠灵枢已运返此间,本座欲先行祭奠一番,方谈正事,止郊门下之意如何?”龙飞端然正坐,沉声道:”家先师与先生素昧平生,不敢拜领!”帅天帆正色道:”阁下此言差矣,不死神龙威震天下,谁不钦仰,本座岂能例外。”话声一顿,侧顾两锦衣童子道:”还不快将祭品摆上!”两锦衣童子躬身应命,从锦舆后面取出一副香炉烛台以及鲜花果品,恭恭敬敬地走进厅堂……
龙飞环目一睁,方待喝止,南宫平低声道:”他既以礼来,我们且大方一些,不要让旁人说止郊山庄小器。”说时,两锦衣童子已走至长案跟前,将香炉烛台以及鲜花果品摆列案上,焚香燃烛,躬身退下。
帅天帆一摆手,命那八名锦衣童于一起吹奏起哀乐,然后率了随来的一群人物,面对厅堂,一连三揖。
龙飞等四人只好肃立两侧还礼。
帅天帆行礼已毕,又复一摆手,沉声道:”设座!”那一群黑衣大汉当中,立有十六人应声走出来,各人捧着交椅公案,顷刻间在广庭中央摆设了八副座位。
帅天帆待座位摆好,挥手命人将锦舆抬开,那任风萍已自领了一班爪牙,躬身齐声道:”请先生上座!”帅天帆也不答礼,便自昂然坐上了正中的座位,然后微一颔首示意。
任风萍又复朗声道:”请七大门派贵宾上座!”话声一落,便见人群中缓步走出一个老僧、四个道人、两个老者,顺序坐在其余七副座位上。
南宫平等人虽不知这一僧四道两俗,是否就是七大门派的掌门人,但见他们个个目蕴精光,步履沉稳,神定气足,分明也是七大门派中的重要人物。
这一来,止郊门下这四大弟子,俱不禁面面相觑,心中暗忖:”这番恐怕不好应付了!”南宫平更是焦急万分,暗忖:”爹爹他们为何还不来,莫非有什么变故?……”正思忖间,帅天帆已朗声发话道:”不死神龙已死,止郊山庄从今以后,自应从武林中除名,各位以为然否?”那七大门派之人仿佛是应声虫一般,竟齐地点头道:”是极!是极!”帅天帆得意地笑了笑,又道:”止郊门下有何话说?”龙飞睁目大喝道:”就算我止郊山庄冰消瓦解,你帅天帆也休想独霸武林!”环眼中精光电射,一扫那七大门派之人,厉声道:”各位难道忘了武林正义了吗?”那为首的老僧应道:”施主之言差矣,止郊山庄在武林中称雄已久,这番盛极而衰,正应让有德者代之,我等奉掌门之命,到此共推帅先生为武林盟主,望施主们共体大势,切勿执迷不悟才好!”这一番话,只气得龙飞面色铁青,虬须飘动,拍案大叫:”放屁!我看你们七大门派还有什么脸面立足于武林!”话声一顿,厉喝道:”止郊门下,还不现身杀贼更待何时!”喝声一落,顿听震天价一阵呐喊,从四方响起,百数十道强烈的孔明灯光,划夜破空,集中照射在广庭之上!
帅天帆冷冷一笑,神色自若的笑道:”区区埋伏本座早已料到,只须一举手,阁下这百数十名弟兄,便立成野鬼了!”他话声一落,陡听那百数十道孔明灯光之中,爆起一声冷笑,跟着有人接口道:”妙极!妙极!这里有现成的数十条孤魂野鬼,瞧阁下能否把我们再变一变!”语声沙哑,南宫平一听竟是”幽灵群丐”之首,”穷魂”依风的口音,不由心中一喜!
帅天帆冷笑道:”妙极!妙极!本座算定诸位也该来了!”言罢,侧顾那七大门派之人,微一颔首示意。
那少林老僧合掌道:”七大派门下弟子已将此庄包围,随时听候先生下令!”南宫平闻言,心头又是一惊,暗忖:”七大派的门下弟子,少说也有数百人之多,若真个集中于此,则己方纵有幽灵群丐相助,也难挽回败势……”看来,这一场力量悬殊的血战,已势难幸免,南宫平一面盘算,一面朝龙飞等人连使眼色,示意准备厮杀。
那一边,帅天帆已斩钉截铁他说道:”杀!”
一僧四道两俗,这七大门派之人应声起立,各自从怀中取出本门信火旗花,齐地扬手掷向天空……
”嗤嗤嗤嗤……!”一阵药信引燃之声爆处,七道颜色不同、形状各异的火花已冲霄而起,直升上高空,又复”砰砰”连响,七道火光齐齐爆作七蓬五彩星花,将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绚烂夺目!
南宫平等人霍地长身而起,齐地掠至厅外,”呛呛呛”数声龙吟,各人已将兵刃撤出……
那百数十道孔明灯光一阵晃动,黑暗中,”咔咔咔咔”之声如连珠般暴响……
任风萍闻声变色,匆匆跃至帅天帆身后,低声道:”此地伏有诸葛神弩!”帅天帆冷然一笑,方自一摇头,适时空际的七蓬星花已齐齐一闪而灭。
那少林老僧朗宣佛号,道:”任施主万安,这区区诸葛神弩,算不了什么,我们这信火一灭,弹指之间,此庄便成鬼域了!”话尚未完,突地七缕乌金光华电射而至,”夺夺”连声,竞齐地分插入七大门派之人面前的公案上!
任风萍闪目望去,只见光华敛处,那七张公案之上,赫然都插着一柄乌金匕首,匕首的顶端,刻着一个栩栩欲活、狰泞可怖的魔鬼头颅!
他乍见之下,不禁失声呼道:”鬼头魔令!”
那七大门派之人已各自伸手将匕首拔出,凝目一看,顿时脸色俱变,互相看了一眼,霍地一起朝帅天帆施礼道:”敝派有大事发生,恕我等不能参与盛会,再见!”话声一落,也不待帅天帆开口,已自齐地施展身形,破空而起,凌空又复齐声发话道:”止郊门下,后会有期!”余音袅袅,七人踪影俱杳,端的是神速至极!
帅天帆没料到事情竟发生得这般突然,方自怔得一怔,七大门派之人业已远去,不由大怒,冷冷”哼”了一声,脸上杀机陡地层层涌起……
南宫平等人虽不知其原委,但哪肯错过时机,当下齐声大喝道:”子弟朋友们动手!”陡听庄门外一声大喝:”风尘三侠驾到!”
南宫平乍闻之下,不禁心头大喜,但立即又浮起了一层疑云,暗怪道:”爹爹他们来到,为何会由帅天帆的人传报?……”帅夭帆脸上的杀机,这时已自转化作三月春风,侧顾任风萍使了个眼色,便朗声道:”快请,本座恭侯多时了!”那任风萍身形一闪,消失在人丛当中,紧跟着便见南宫常恕夫妇和鲁逸仙,并肩缓步走进广庭。
帅天帆离座施礼道:”三位侠驾怎地此时才到,那萧梦远呢?”南宫常恕微一抱拳,笑道:”愚夫妇因邀约三弟之故,因而耽搁,先生勿怪,那萧大侠说要在另一地等候先生,不曾同来。”帅天帆面上掠过一丝诧色,随即含笑揖让南宫常恕三人人座。
南宫常恕坐定之后,又开口道:”今夜大会发展如何?愚夫妇及三弟是否有效劳之处?”帅天帆神色一整,道:”本来无须麻烦三位,但因七大门派之人临阵退缩,致使令公子与止郊门下,更是昧于大礼,本座碍于三位金面,不欲大动干戈,不知三位可否……”干咳了两声,却不再开口。
南宫常恕笑道:”些须小事,愚夫妇理应效劳,以报先生大德。”帅天帆喜道:”哪里!哪里!大侠言重了,昔日误会,本座首先谢过!”言罢,抱拳一礼。
南宫常恕还了一礼,随即掉头对站在厅堂门前发怔的南官平唤道:”平儿,过来!”南宫平虽是一千万个不愿,但心知乃父此举,必有用意,于是低声嘱咐龙飞等人留神戒备,然后步下庭阶,走至双亲座前,跪下行礼道:”平儿叩见大人!”南宫常恕神情一肃,沉声道:”帅先生将一统武林,你为何这般不识大体?”南宫平垂头低声道:”孩儿……”
南宫常恕沉声喝道:”不准多说,快起来,过去拜见帅先生,然后去与你的朋友叙叙阔契,为父还有话和你的大师兄说。”南宫平本来打算分辩几句,及至听到后面,他乃何等聪明之人,心头已自恍然,当下低声应是,站起身来,对帅先生拱手道:”帅先生!”帅天帆料不到事情如此容易解决,脸上笑容怒绽,连连点头道:”公子深明大义,本座定然忧礼相待。”南宫平谢了一一声,便自走入人群当中,和叶曼青、狄扬、依露等被帅天帆迷失了本性之人,一一握手问候叙阔……
南宫常恕这才回过头来,对龙飞道:”贤侄,止郊山庄已危如累卵,你们人单势孤,为何还不觉悟,听从帅先生的话?”龙飞睁圆环眼,高声道:”伯父乃一代大侠,为何也说出这种话来,小侄已下决心,宁为玉碎,不作瓦全,伯父不必多说!”南宫常恕正色道:”贤侄一意孤行,难道就不替止郊山庄设想?”龙飞厉声道:”帅天帆狼子野心,小侄等纵然归附,止郊山庄也难保全,即如伯父来说,你能担保日后不为帅贼所害吗!”此言一出,帅天帆神色微微一变。
南宫常恕”哦”了一声,缓缓转过头来,目注帅天帆,道:”不是他提起,在下倒忘了,敢问先生,一统武林之后愚夫妇及三弟的地位如何?”帅天帆略一沉吟,笑道:”那时,本座当待各位以贵宾之礼,助大侠恢复昔日基业。”南宫常恕笑道:”吾家昔日富甲天下,先生能有此力量么?”帅天帆道:”本座一统武林之后,将进而一统天下,那时,子女玉帛皆我所有,恢复大侠昔日基业易如反掌。”南宫常恕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适才在途中曾见七大门派之人全体撤退,这情形似乎对先生一统武林之雄图大为不利,不知先生有何善策?”帅天帆阴森一笑,道:”彼等性命早已在本座掌中,待此间事了,只须举手之劳,便可令彼等贴耳臣服。”南宫常恕道:”敢情彼等性命,已为先生药物所控制了?”帅天帆道:”正是如此。”
南宫常恕神色一整,道:”先生此种做法,在下实不敢苟同。”帅天帆冷冷道:”为什么?”
南宫常恕正色道:”先生可知道,欲一统武林与天下,必须具备些什么条件?”帅天帆目光流转,徐徐答道:”本座浅陋,望大侠不吝指教!”南宫常恕沉声道:”欲一统武林天下,首先必须以德服人,然后掌握人心,取得众望所归,方始大事可图!”话声一顿,口气突转严厉,道:”如今先生所作所为,无一是处,如何能成大事!”帅天帆勃然变色,推座而起,目注南宫常恕,喝道:”阁下此言是什么意思?”南宫常恕哈哈大笑,也白推座而起,朗朗叱道:”我以为先生问鼎中原,自必有过人之处,谁知先生竟是个倚仗药物,以及利用人性弱点,从中要挟的卑鄙之徒,如此作为,真令我可怜亦复可笑!”帅天帆气得面孔铁青,阴森森地凝注着南宫常恕道:”阁下以为本座如不倚仗药物,便不能成就大事么?”南宫常恕笑道:”正是如此!”
帅天帆”嘿嘿”冷笑,沉声唤道:”叶曼青、狄扬、依露,过来听令!”叶曼青、狄扬、依露应声走了过来,齐地躬身道:”先生有何吩咐?”帅天帆目注三人,语气如冰他说道:”汝等将南宫常恕人头缴来,不得有误!”叶曼青、狄扬、依露三人面色呆板,躬身领命,齐地撤出宝剑,齐地身形一展,齐地清叱一声:”狗贼纳命!”叱声乍起,三道剑光有如闪电,齐地一闪即敛!
南宫常恕依旧含笑卓立,安然无恙。
帅天帆却双手捧胸,脸上充满了惊骇错愕与痛苦之色,嘴唇抽搐,却吐不出半个字来,指缝间,鲜血汩汨流出……
”砰”然一声,他终于直挺挺的扑倒地上,寂然不动!
这突然的变故,顿令帅天帆的一班爪牙,错愕失措,一时间,个个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南宫平振臂大呼道:”弟兄们动手!”
呼声才起,忽听黑暗中传来任风萍一声冷笑,立见数十缕淡淡的白气,”骨嘟嘟”自地面升起,瞬即弥布了整个广庭……
南宫平曾见过这种毒雾,深知厉害,不由大惊失色,慌忙喝道:”这是毒雾,大家快退!”身形一起,跃上半空!……
南宫常恕夫妇与鲁逸仙以及叶曼青等人睹状,不由一愕。
顾不得诛戮帅天帆的手下,齐地随着南宫平跃上空中……
只见白雾滚滚,人影晃动,”止郊山庄”的百数十道孔明灯光照射其上,已失去了作用。
瞬眼之间,帅天帆的一班爪牙已隐在白雾之中!
南宫平飞落围墙上面,不禁顿足叹息道:”可惜!可惜!首恶虽除,却让余孽漏网了!”陡听空中一声哈哈大笑!一条人影飞掠而来,双手连扬,发出无数蓝色火花,仿似正月里的花炮一般,洒落弥漫广庭的白雾之中,同时,口中大喝道:”鼠辈还不给我现身出来!”那浓浓的白雾与蓝色火花一触之下,立时有若滚汤泼雪一般,”嘶嘶”连声,顷刻便自消散殆尽!
强烈灯光照耀之下,只见任风萍领着一干爪牙已将退至庄门。
南宫平大喝一声:”放!”
一阵连珠弩响,顿时箭似飞蝗,将庄门堵了个风雨不透,帅无帆的一班手下,当先之人立时惨叫连天,中箭倒毙了二三十个!
任风萍见势不妙,把手一挥,竟率了群雄反身扑回广庭,直向厅堂攻去……
龙飞、古倚虹、石沉三人齐声怒喝,各挥长剑截住!
围墙上,南宫平一声长啸,”叶上秋露”有若经天长虹,飞舞而下,叶曼青、狄扬、依露也各挥长剑跃下广庭。
又是一阵”桀桀”怪笑,”幽灵群丐”在”穷魂”依风率领之下,纷纷现身……
这天下第一庄,顿时一片混战,刀光剑影,纵横飞舞,血雨四溅,直杀得天昏地暗……
南宫平独战”旋风追魂四剑”唐环,连施绝招,大喝一声,”叶上秋露”寒光闪处,唐环惨叫半声,一颗斗大头颅斜飞数丈,身躯仆地不起!
狄扬、依露双战任风萍,两柄长剑有若交尾游龙,两个盘旋,任风萍已被斩为三截!
风雨双鞭、古虹、破云手、彭烈等人见势不佳,更觉卖命无益,不约而同,各展救命绝招,打从刀山剑海之中撤身而出,挡开迎头洒来的箭雨,落荒而逃。
南宫常恕夫妇与鲁逸仙在屋顶督阵,眼看他们逃走,也不为已甚,就此放过。
剩下来的一班爪牙,哪禁得住龙飞等人的一轮狼杀,转眼之间,尸横遍地,已然诛戮殆尽!
一切复归平静,”止郊”门下与叶曼青等人满怀着胜利的喜悦,恭请南宫常恕夫妇与鲁逸仙下来,簇拥着进入大厅。南宫平这才想起那最后赶来消灭毒雾之人,忙闪目四下一看,原来竟是那昔日门下食客万达,忙上前致谢道:”多亏大哥及时赶来,才得大功合成,真不知怎生报答你才好!”万达笑道:”小事何足挂齿,倒是小弟在途中遇见了梅姑娘,她托我带了封信给你。”说时,拿出一封信交与南宫平。
南宫平心头一震,忙问道:”她到哪里去了?”万达叹了口气,道:”她么,她已随那群魔岛,的少岛主去了!”南宫平闻言,脑际饭时一阵昏眩,讷讷道:”她……她……那是为什么?”万达肃容道:”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她竟不惜以一生的幸福,换得了七大门派的撤退,平哥儿,她这份恩情,恐怕今生你也难报答得了!”南宫平这才恍然那七大门派之人,是受了”群魔岛”的要挟而撤退,那”群魔岛”少岛主之所以肯这般相助,自然是以梅吟雪相从为条件的。
他茫然而又昏乱地拆开梅吟雪给他的信,噙着泪水,一字一字的读道:”……请善视青妹,莫念不祥人,今生已已矣,愿结来生缘……”南宫平喃喃道:”……愿结来生缘……愿结来生缘……”忽地失声叫遣:”不!不!我今生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寻你回来……”忽地,一双纤纤玉手,轻轻地扶住他的双肩,耳边只听一声娇唤:”平哥!”南宫平缓缓转头望去,迷朦的眼泪,恰正迎着叶曼青两道充满了怜爱的目光……
两人默默地互相凝视着……
夜幕渐渐揭起,黎明已踏着轻快的脚步降临大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