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愣愣看着这个木杈布裙的金发女人，想了想，露出久违的笑意。
“温蒂阿姨，我回来了。”
温蒂看着陈克血迹斑斑的腿部，眼神心疼道，“你受伤了？”
“没事没事，不要紧，一点小伤。”陈克说。
“一会儿让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千万别感染了。”温蒂说。
“好的，谢谢温蒂阿姨。”陈克微笑致意。
谁知，听了这话，温蒂转身的背影稍稍僵了一下。
她站在原地不动。
——
“你真的是阿克吗？”黑暗中，她轻声说。
一片昏暗中，破旧的木棚异动起来，十几个小小的身影抬起头，双眼放出光。
这是老鼠街的一群小老鼠，归温蒂阿姨管。
陈克站在原地不动，表面上没什么事，其实内心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觉得自己伪装的已经很好了，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猜忌，他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
“……啊，温蒂阿姨，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吗？我……我肯定是阿克啊，如假包换，对了，小十三的病好些了吗？没有再发作吧？”
陈克琢磨着十几岁少年说话的语气，并且利用一切已知信息来欺骗。
风无声的吹过，她的鬓发翘起——
长久的沉默！
陈克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你之前不会对我这么客气的，阿克，看来你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温蒂阿姨转过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呼，呼——
好吓人啊。
陈克僵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这次出去，我学到了很多。”
“血鸦小姐对你还好吧？”温蒂问。
“嗯嗯，还行，血鸦小姐很漂亮，很……善解人意，今天就是她救了我。”陈克言不由衷的说。
“嗯，比起其他行事残暴的裁决者大人，血鸦小姐算是温柔的了，至少——她不会随意践踏我们这些底层人的生命。”
“嗯。”陈克叹了口气，很是懊恼的说道，“可惜任务失败了，血鸦小姐很生气，真是烦心啊，我还要继续为她搜寻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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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蒂想了想，道，“要不要让这些小老鼠们帮帮你？”
“他们都太小了吧。”陈克表面拒绝，其实心底大力支持。
他两眼抹黑，必须有人帮他认识这个世界，融入这个世界。
如果这群人能是小孩子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因为小孩子什么的……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骗最可爱的物种咯。
“不小了，阿克在他们这么大的年纪，已经在老鼠街闯出名堂了，挑几个机灵点的小鬼头跟着你吧，看能不能帮到你什么……你自己一个在外面闯荡，很不容易啊。”
温蒂阿姨揉了揉眉心，疲倦道：
“还有，这些小家伙们早就想跑出去释放精力了，他们都把家里闹腾的不像样子了。”
“那好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陈克点点头。
温蒂笑着说，“去吧，小家伙们已经等不及了，他们都很欢迎你呢。看过了医生之后，小十三的病好多了，能正常走路和吃饭了。”
——
“阿克哥，给我们带糖了吗？”
“阿克哥，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啊？”
“你受伤了，阿克哥，疼不疼？”
他们穿着破烂，小脸脏兮兮的，指甲里都是泥垢，好多都是发育不健全，带着点畸形的色彩，放眼望去，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小孩。
但是——他们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
“下次一定给你带糖，乖！”
“外面的世界啊，很美很漂亮，只是坏人太多了，等我把坏人消灭掉，再带你们出去玩。”
“不疼不疼，我很坚强的！”
——
他很快就融入了这群小老鼠中，并且从旁敲击，试探出了不少信息。
虽然有些很邪恶，但陈克没得选择。
温蒂是7号城市登记在册的正常公民，社会公益人士，她的爱心就像她的笑容那样温暖。
在她丈夫和孩子早逝之后，温蒂在老鼠街领养了三十个被遗弃的孩子。
她把自己称为零号大老鼠。
为了方便记忆，其他三十个孩子按照年龄领取号码。
在陈克前面还有六个孩子，他们都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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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疾病，饥饿，仇杀，帮派火拼，被人拐走……死因千奇百怪。
在这个扯淡的世界，巡夜人机构里尊贵的大人物们可不会在乎爬虫的生死。
现在，陈克目测一下，三十个小老鼠里只剩下了十来个。
——
“对了，阿克哥，小十七今天死了，因为……疾病。”
陈克愣愣的看了一眼躺在一团破布上的瘦小尸体，神情沉默。
他搂紧怀中的小老鼠，“小十七一定会飞去天国的，让我们来祝福他。”
“好。”
——
——
黑暗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席地而坐，她有着长长的头发，长长的裙摆。
陈克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明悟，他轻声呼喊：
“小十三？”
那小女孩回头，莞尔一笑，露出了一张苍白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俨然一枚美人胚子的模样，纵使生病也掩饰不了她的容光万丈。
给陈克印象最深的是，她的气质，这是一个人与生俱来，从不更改的气质，像是流落在贫民窟的贵公主。
“阿克哥哥回来了。”她蹙起柳叶般的眉，“你受伤了？”
陈克挠挠头，傻傻的一笑，“小伤，小伤而已，我现在可是基因战士，身体恢复能力很强！”
小十三沉默了一会，“都怪我，如果我没生病的话，阿克哥哥就不会去卖自己的身体了，我欠哥哥很多东西。”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怜爱道，“没事。”
“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时代。”他没来由的说出了这句富有哲理的话。
“生活总是这么艰难吗？还是只有童年时才会这样？”她抱着膝盖，眼睛深黑，像是一团散不开的浓墨。
陈克想了想，斟酌道，“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阿克，快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别感染了。”温蒂阿姨站在烛光中，对他怜爱的喊道。
“诶，这就来。”他起身就走。
——
黑暗中，女孩的瞳孔幽深，她敏锐的感觉，默默的低语：
“阿克哥哥，和之前不一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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